5：30。
青木澄漓抵达车站。
今天她罕见的换下了巫女服，选择了一条从衣柜中扒拉出的不知道什么时候被塞进去的嫩绿色长裙。
看起来就是青春靓丽的女子高中生，走在路上能被人目送两条街的那种。
这与她平日里昏昏欲睡，干什么事都无精打采的样子截然不同。
事实上，她正处于熬夜过后的兴奋状态，此刻非常的精神。
如果给青木澄漓的咒术师天赋打1分，那她在熬夜的天赋上就是10分。其中的一个显著特征就是，她从不长黑眼圈。
这次彻夜未眠再加上白天大哭两场，也只是眼角微微泛红，不细看根本看不出来与平时有什么不同。
每一个不曾熬夜的夜晚，都是对夜晚的辜负，青木澄漓坚定的如此认为。
与之相反的，夏油杰在熬夜上一点天赋都没有，良好的生活作息导致他稍一熬夜就会有很明显的黑眼圈。
更别说昨晚他也是一夜没睡。
明显的黑眼圈挂在他的脸上，给人徒然添了一丝颓废。
此时，夏油杰呆呆地盯着地面，眼神也没有聚焦，一副沉浸在自己的世界中的样子，就连青木澄漓的靠近都丝毫没有察觉。
在青木澄漓站在他面前时，他还下意识挪了一下位置给人让路，似乎以为有人站在他面前不离开的原因是自己挡路了。
他的行为给青木澄漓看得直乐，青木澄漓伸出手指在夏油杰眼前晃了晃：
“杰，你怎么这么呆啊。看这是几——”
夏油杰：……
逗小孩玩呢？
他拍开一直在眼睛前晃动的手指，在青木澄漓满是笑意的眼眸中，意识到自己刚刚做出了什么傻事，他没忍住还是捂住了脸：
“……你什么时候到的？没等太久吧。”
青木澄漓深谙他的话下音。
“嗯——”她捏着下巴故作思考，然后得出结论：“没有很久，也就一二三四五……分钟吧。”
这不是已经看了很久了吗！
一向成熟可靠的少年在朋友面前突然展现出颓然呆滞的模样，实在是太突破人的心理底线了。
他急需一个话题来转移。
“……对了！澄漓今天穿得这么好看，一会是准备去哪玩啊？”
其实夏油杰没认出青木澄漓多半的原因是，她今天换了一身衣服，但这件衣服也是此刻最好的话题。
青木澄漓露出了让夏油杰心里发毛的笑容，她吐槽道：“想要转移话题的意图太明显了。”
不过还是回答了他的问题，暂时放他一马。
“只是准备随便逛逛了，好不容易白天出来一趟，还不用祓除咒灵什么的。就这么回去也实在是太浪费了，杰有什么推荐的地方吗？比如新开的小吃店。”
青木澄漓相当宅，如果不是为了祓除咒灵，她一般不会出门，出门也一般是晚上，所以哪怕一直生活在仙台，她对仙台也不怎么熟悉。
夏油杰也清楚她不识路，所以他尽量选择繁华街道上的店铺，哪怕青木澄漓不喜欢，也能在那附近逛一逛。
思考片刻，他说出几个店名，还附上推荐的理由。
“……差不多就是几个。可以先去这，再去那，中午还可以在这吃饭。”
等他介绍完，青木澄漓为重新变得可靠的好友鼓掌。
“不愧是杰，相当可靠！”
“所以说，我能知道发生什么事了吗？”
因为认识的时间足够长，所以他很了解青木澄漓更喜欢什么。在外出逛街和宅在家里二选一，少女会毫不犹豫的选择后者。
听到他的话，青木澄漓顿时露出心虚的表情，一副明显有问题但拒绝沟通还疯狂思考着要怎么骗他的样子，夏油杰表示：
编，继续编，我看着你编。
“诶呀！”
青木澄漓看夏油杰戏谑的表情，一时间想不出好的借口，直接就开始破罐破摔：
“就是和奶奶吵了一架，没什么的，不是大事——明明今天是我来送你的，就不要在意我的事了。你快想想你马上就要有更多的同伴了，还有一个很好的老师，离实现你的理想更近一步了，表现得开心一点嘛！”
她倒豆子般噼里啪啦说了一大堆。
夏油杰几次想插嘴都被打断，还一直被恶狠狠的盯着，他弯了弯眉眼，无奈的摊手：
“我只是想问，我看起来真的很不开心吗？”
“当然了！”
青木澄漓刚想继续说，就敏锐的察觉到有人在盯着她，她迅速扭头，却没有找到视线的来源。
那个人很警惕，在青木澄漓扭头的瞬间就收回视线藏身于人群中。
“怎么了？”
“……刚刚好像有人在看我。”青木澄漓疑惑挠头，“也可能是错觉吧。”
那道视线没有恶意，青木澄漓也就没继续关注。
在她没注意到的地方，夏油杰朝一个方向瞟了一眼，一个熟悉的身影确定了他的猜想，果然还是跟了过来吗？
心底泛起的情绪不知道是苦涩还是什么，这时，他听到了青木澄漓的话。
“可能别人看不出来，但我是谁啊！让我想想——远的就不说了，反正最近几次见面的时候你的心情都不大好吧。”
看着夏油杰惊讶的瞪大了双眼，青木澄漓反而感到了失落，她莫名有些多愁善感。
那股莫名的情绪还藏在心底没有消失，像是不断积蓄的水库，现在再加上一滴水就会冲塌水库，一泻千里。
有种莫名的直觉不断告诉她，如果还像以前那样沉默的等待，终会走向她不愿意看到的结局。
她的声音逐渐弱了下来：
“你这家伙什么都不愿意和我说，有时候觉得我这朋友当的还真是不称职……杰，是不是等哪天你死了，我却是最后才知道的那一个？”
最后几个字她甚至是用气音说出来的，如果不是夏油杰的五感足够强大，也无法捕捉到空气中轻飘飘的声音。
就算夏油杰再能言善辩此时也不知道说些什么，他乱糟糟的想着。
他能说什么？
是说，他只是习惯了把所有的事都藏在心里自己一个人扛，毕竟很多情况下，说出来也无济于事，反而会徒增烦恼。
还是说，他根本不是父母口中的好孩子，一直隐瞒着自己能看见别人看不见的东西的这一事实，现在还想抛弃他们眼中的大好前途，去东京念一所宗教学校。
后者的话，在前两天的时候，他说了出来，结果是脸上的一个巴掌和一句开学前不许出门的呵斥。
前者的话，他能肯定，这不是青木澄漓想要听到的回答。
最终，他深吸一口，还是选择了全盘托出。但在那之前，他掏出一张纸巾。
“对不起，是我的错，澄漓想知道什么我都……”
他的话被打断了，字面意义的，青木澄漓给了他狠狠一拳，再一把夺过他手中的纸。
“闭嘴！我不是这个意思。”
青木澄漓完全没有让夏油杰把心剖出来给她看的想法，话一出口她就后悔了，她现在说话有点不过脑子，情绪失控让她下意识把最坏的结果说了出来。
她按着不知何时早已能独当一面的少年宽阔的肩膀，盯着他的眼睛一字一句认真道：
“我只是想让你知道，你的身边有关心你的人，不需要所有的事都自己扛，我们都会帮你的。”
第一次，青木澄漓以坚决的态度向夏油杰表明了自己的想法。
命运也似乎在这里走向了不同的岔路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