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据专家预测，今年圣诞节挪威将出现千年一遇的强极光，许多旅行社都做足了准备，本台提醒广大游客挪威冬季寒冷……’’楼下的妹妹开着电视化妆，管家正在指挥着布置房子，圣诞树已经挂满了可爱的玩偶。

    ‘‘姜姜，今年圣诞你有什么安排吗？’’好友发来信息。

    ‘‘我去看极光。’’姜语西坐在床边，安静地收拾行李。

    ‘‘你还去看极光？我记得你十八岁那年被叔叔阿姨揪着耳朵回来哈哈哈哈哈……’’

    姜语西坏心思乍起，回复：“对啊，我就是为了……”

    对话框瞬间弹出一条【打住】的表情，姜语西不觉失笑。

    【只是想回去看看。】

    五年前。

    万米高空，一架国际航班的飞机冲出云气弥漫，飞往挪威奥斯陆。

    靠窗的位置上，一个落胸金色卷发女孩斜斜的倚在位置上，双手环抱，浅瞳在微光下泛着光。

    【十月的挪威有什么好玩的地方呢。】

    女孩看向窗外，窗外是一望无际的浅蓝色天空，一动不动的金色太阳，机舱内，耳边是英语播报，硕大的机舱里没有姜语西认识的人。

    她是自己偷偷跑出来的。瞒着出差的父母。

    ……

    推着一个行李箱，姜语西轻装上阵，站在人来人往的OSL机场，身边的人都匆匆的迈向自己的目的地，她翘起嘴角，站定一会，深吸一口气，走向自己向往已久的自由。

    金发被风吹起，姣好的容颜和优越的比例让经过的女士们频频侧目。

    172的身高在平均身高在全球前十的挪威并不是很特殊，可能是因为姜语西高昂的兴致感染了身边人。

    【完了。】

    姜语西猛然站定，低头翻自己背的小包。

    【完了完了完了，没带信用卡！！！】姜语西又不可置信的把小包翻了个底朝天，还是一无所获，包里只有一堆护肤品和化妆品。

    低头找累了，姜语西双臂丧丧地垂了下去，整个人都颓了。自己瞒着父母偷跑出来的兴奋感此时被现实幻灭。自由的代价是流浪。

    【妈妈，你远在挪威的女儿要流浪了……】

    “exm。”

    嗓音清冷，在耳后。

    姜语西回头，一个超级高的黑发女人正低头看着自己，银色金丝小方框眼镜，黑色大衣，黑色瞳孔深邃得好像能把自己吸进去，微卷短发正好落在肩膀，流露出干练智慧的气质。

    “不好意思，不好意思”姜语西意识到自己挡了对方的路，忙低头道歉。

    “怎么了。为什么一直站着不动？”

    黑发女人的香味若有似无地飘向姜语西，淡淡的，是檀香木的木质香气，灵魂浸上湿意。

    【姐姐这么漂亮气质应该很靠谱。】

    “请问你是来出差的吗？”

    “是的。”

    姜语西瞪大了眼睛，长又密的睫毛扫来扫去，犹豫了几秒，道：“那个……你能先借我点钱吗？我不是骗子！因为我出来的比较急，记性又不太好，把卡落在家里了。”姜语西眨着小狗眼睛，直直盯着黑发女人，担心自己被拒绝，不等对方说话，急匆匆地加上“我到时候回国就还你，这是我的身份证，联系方式…拜托…”

    姜语西拿着身份证和手机双手合十，仰头可怜兮兮地盯着对方。

    一阵静默。

    就当姜语西内心碎碎念【对方都不认识你，怎么可能会借给陌生人钱，不能因为都是中国人就就借吧，小西小西你也太天真了！】

    “……好。”鬼使神差。

    ！

    眼看着姜语西的眼睛越睁越大，楚简寻急忙打住，“我叫楚简寻。”

    “哪几个字啊？”姜语西还没来得及大声感谢就成功被楚简寻带偏。

    “你在这里写吧。”姜语西把手翻转过来，眨巴眼睛示意楚简寻。

    楚简寻静默了两秒，伸出右手，修长的食指在姜语西手掌上划下了三个字。

    指尖共颤。温热沿着字迹向姜语西被奥斯陆的冷气吹的冰凉的手心渗透。

    “楚——简——寻！好！我记住啦，楚姐姐！”放在姜语西手上的手指一顿，默默抽离。

    “嗯。”楚简寻推着行李箱，越过姜语西。

    “等等我！楚姐姐！”姜语西在后面咋咋呼呼，把身份证手机证件一股脑塞进斜挎包，推着行李箱小跑向前面风衣鼓起的女人。

    “楚姐姐，你的耳朵好红啊，是不是太冷了，我的围巾给你戴吧！”姜语西说着就要腾出手解围巾，一脸认真地手忙脚乱。

    楚简寻悄悄伸手摸了一下耳垂，回过头，“我不冷，跟上，车要到了。”

    “哦哦好！我来啦！”姜语西重新塞好围巾，风风火火地跑向楚简寻。

    “慢点。”

    “楚姐姐，你好矛盾啊，一会儿要快一会儿又要慢。”姜语西喘着气终于到楚简寻身边，笑着问。

    “……”

    “楚姐姐，你为什么不讲话，悄悄和你说，我好不容易才瞒着爸妈跑到挪威的，你经常来这边出差吗，我妈不让我乱跑，每次去哪里都要经过她的批准。”姜语西降低音量，一脸神秘的和楚简寻吐槽。

    “楚姐姐，你好高呀，我一米七二，你比我高了好多！”姜语西踮起脚尖，试图用自己的身高度量出楚简寻的身高，踮了两下，没站稳，往楚简寻那边倒去。

    “我一米八。” 楚简寻一手扶住即将歪倒的姜语西，侧过头来看，“小心点。”

    微卷的发丝落在楚简寻的鼻尖，她侧过来看她，世界静谧。

    心脏轰鸣。

    “你的头发。”姜语西伸手拂过去楚简寻鼻尖的头发，温热的手与鼻尖相触，雪气和香气在两人之间氤氲。

    “滴滴——”

    一辆商务车顺滑漂移到她们面前，鸣笛示意，两人的衣角和头发被吹起，金色长卷发和落肩黑发被扬起了相同的角度，黑色大衣和黄色毛呢外套并排立着。

    “走吧，该吃午饭了。”

    “哦，嗯！”

    上了车之后，姜语西好奇地看着窗外，小包挂在肩上，忘记放下。

    十月份是挪威的深秋，层林尽染，街道旁是落叶的栖息地，云杉，桦树覆上金黄，红松间错点缀橙黄和微红，像是误入印象派油画。进入市中心，街道两侧建筑充满北欧艺术气息，彩色的尖顶房屋赏心悦目。

    “楚姐姐，你之前来过这边吗？”姜语西笑着回头，发丝飘扬。

    恰巧此时楚简寻的视线还没有从姜语西背影移开，措不及防的对视，“没有。”楚简寻缓缓移开目光。

    “哎！那我们可以一起玩！”姜语西往前凑近楚简寻，抬头笑眯眯地盯着面前一脸冷淡的女人。

    “你允许我和你玩吗？”鸦睫轻扫，楚简寻被认真地看着。柔软的天鹅颈在她面前毫无保留地露出，感觉是温暖甜蜜的。想在那里咬一口，想留下自己的牙印。

    “啊——”姜语西轻呼伴随着轮胎摩擦地面的急刹声音，她重心不稳，往后面倒去，楚简寻伸出手臂把她拉近了怀里。

    “可以。”即使心里惊涛骇浪，楚简寻二十八年的长久的自制力还是让她波澜不惊的回应了简单的两个字。

    “那之后就打扰啦！”姜语西低头笑着往回收自己铺开的外套。

    “嗯，到了，下车吧。”

    “好！”姜语西跳下车，环顾一周，天高地远，山水清凉，是远方的气味。

    转头，楚简寻正在低头嘱咐司机说着什么，几个模模糊糊的挪威词飘进姜语西耳朵里。

    【是个靠谱的姐姐。】

    奥斯陆新奇的的环境此刻没有眼前的女人吸引人，姜语西放弃辨别远处到底是海边还是天边，盯着被风吹乱的黑色短发，日光下一闪一闪的眼镜细框，拿着手机的薄皮裹着关节的手。

    她突然对她很好奇。

    汽车轰隆开走，两人相望。

    楚简寻朝她挥了挥手，姜语西扬起嘴角，笑了。

    放下身后的山和水，跑向楚简寻。

    “走吧！”

    楚简寻低头看了一眼身侧的小孩，道：“怎么突然那么开心？”

    “出来玩当然开心！而且…”姜语西朝楚简寻歪了歪头，笑得狡黠，道：“不告诉你！”

    楚简寻轻笑出声。

    ‘‘好神秘呀。’’

    ‘‘哼。’’姜语西轻哼，‘‘对了，你还不知道我的名字，我叫姜语西，你可以叫我小西。’’

    ‘‘好，小西，该吃饭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