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爸爸啊，我正好也想和你打个电话问问，秦碧螺同学怎么还不来学校？对，还没来……好，辛苦秦爸爸了。”
挂断电话后，靳老师长舒一口气，转过身，看见坐在椅子上的秦碧螺，抿了抿唇，上前，给她倒了一杯茶，“所以，现在可以和我说说具体的事了吗？”
秦碧螺颤了颤眼睫，抬起眼来的时候，眼圈已经红完，放在桌面上的手指搅得很紧，指腹用力到泛白。
“老师，我爸爸和我妈妈他们……要卖了我。”
…
“不卖。”
温成初口吻坚决冷淡。
柏喻啧啧两声，“你那650看你耍得确实也挺顺手，但这车我觉得对你来说会不会太重了点啊，卖了再添点钱买辆更好的呗，而且上次那一摔……要不你换辆稳一点的吧，钱不够我给你出。”
温成初正在套装备，闻言，斜睨了眼她：“我觉得这辆好看。”
柏喻一愣：“啊？”
温成初低头，戴上防护手套，“我喜欢颜值高的。”
柏喻：“……你怎么这么肤浅。”
温成初轻呵了一声，转身出去，“走了。”
柏喻赶紧嘱咐：“你小心点骑啊！”
门一打开，万千欢呼声在看台上响起，声浪翻涌，一声比一声大，每个人的目光都聚焦在出现在大屏幕上的人。
身姿高挑纤瘦，跨上车的姿态流畅，待引擎声响起，声浪再次翻倍。
柏喻作为老板，从后门出来，直达最佳的观看区域，看到这一幕，不由得笑了下，“真酷啊。”
李岚刚好也站在这里，附和地说：“对，尤其是骑的时候，特别有魅力。”
柏喻环胸，打趣他：“喜欢？”
李岚赶紧笑道：“不是，就是单纯的欣赏，话说……”他小心翼翼地试探，“我觉得成初姐的技术很好啊，为什么不去比赛啊？”
柏喻往下看。
此时温成初的红色机车在拐弯处成功超过第二名，身后的看台又响起一阵激烈的尖叫，可见，在这里，温成初是当之无愧的顶流。
“她骑摩托，只是因为觉得这东西刺激。”柏喻说，“只要是刺激的，她都喜欢……嗯，不，应该说，只要是危险的，她都愿意去尝试。”
李岚问：“为什么啊？”
柏喻拉长了尾音：“是啊。为什么呢。”
等了许久，也没有等到一个答案，李岚疑惑地看向柏喻，却见柏喻轻抿着唇，虽说一直看着场下，但显然已经出了神。
柏喻想到了高中的温成初，那时候的温成初和现在也没什么区别，但整个人会更加开朗，也更加张扬、肆意。
那个时候柏喻是温成初的同桌，温成初成绩优秀，回回都是年级前三，而她成绩是班级的吊车尾，柏喻无数次庆幸，幸好她同桌是人美心善的温成初，每次放假回来都愿意让她抄作业。
直到高三上学期，国庆放完假回来，她火急火燎地带着全新未开封过的作业赶到学校，就等着被温成初拯救。但是一去到，发现天天都是第一个抵达教室的人不在，早课结束后也没见着，她一问老师，才知道，温成初休学了。
等再次看见温成初的时候，已经是高考当天。
“所以，你那段时间去了哪里？”柏喻被李岚一挑，忆起往事，终于把那个她想问很久的问题问了出来。
温成初靠在沙发上刷着手机，头也不抬：“问这个做什么？”
“就好奇嘛，”柏喻凑近了温成初，“重点是你都休了将近一年，结果还能参加高考，甚至勇夺状元，那一段时间报纸都是你的光荣事迹，你知道我们班的人都怎么说的吗？”
温成初敷衍：“怎么说？”
“说你这一年将全国各地的文曲星庙都走遍了哈哈哈。”柏喻自己说完都忍不住笑，笑完还不忘回到主题，“所以是去干什么了啊？”
温成初手指一顿，无奈地叹了口气，抬头看她：“真想知道？”
柏喻真诚地点点头。
温成初语调上扬，跟开玩笑似地说：“不是去文曲星庙，而是进狗血文里走了一圈。”
柏喻：“……什么玩意？”
温成初说完之后，也不理柏喻，径直起身往柏喻办公室里的休息区走，“我先睡一会儿，等五点的时候再叫醒我。”
“哦，行。”
反应过来，柏喻扬声问：“五点你要去哪儿啊？”
温成初也扬声回复：“去接小孩。”
柏喻又是反应了好一会儿，紧接着猛地弹跳起来，飞快地要追上温成初，“不是，你接哪个小孩？葛静停还是昨天那个？温成初，你把昨天我说的话当耳旁风——”
啪。
门在她面前重重阖上。
“了吗……”柏喻补完最后两个字，看着紧闭的门，操心地道，“温成初，你什么时候可以改改你这犟种性子，听听妈妈的话。”
里面传出温成初不带感情的一个字：“滚。”
…
葛静停觉得今天秦碧螺很不对劲。
非常不对劲。
她抓着旁边的同桌，问：“你有没有觉得秦碧螺今天路过我们这一桌的次数，有点过于频繁了？”
她同桌：“你又怀疑她要来撞到你的墨水了？你可别冲动再扇人巴掌了，免得你小姨又来捞人。”
葛静停：“不是！我当时……我当时就是脑子一抽，没忍住而已。”
就在这会儿的功夫，余光瞥见秦碧螺有了动静，她立刻收声，专注地盯着秦碧螺的动作。
只见秦碧螺直直地往他们这边走来。
而且就是他们的这个方向。
葛静停提起了警惕。
然后就见秦碧螺直接停在了他们这一桌。
葛静停瞳孔一缩：来了！就让我看看你要玩什么花样？
秦碧螺对着她，摊开了手掌。
葛静停猛地抬头，皱着眉，盯着人：“你要做什么？”
秦碧螺奇怪地看了一眼她，随后一板一眼道：“作业。你英语作业没交。”
葛静停眯眼，打量着秦碧螺，然后看到秦碧螺的衣服袖子，确实长了一点点。
见葛静停不说话只顾着打量她，秦碧螺敛下眸底神色，屈起手指敲了敲桌面，“作业。”
“噢。”葛静停将抽屉肚子里的英语作业翻出来，正要交给秦碧螺的时候，忽然一顿，“等等，为什么是你来收作业？课代表呢？”
秦碧螺脸不红心不跳：“她肚子痛，去医务室了。”
葛静停看了一眼，英语课代表是秦碧螺的同桌，这一看，人确实不在，她半信半疑地把作业递给了秦碧螺，秦碧螺接过后，便面无表情地转身离开。
速度快得压根不想在这里多停留一秒。
而葛静停愣住了。
她动了动鼻子。
刚刚秦碧螺伸手接作业的时候，她闻到了一道很清新的味道。
很熟悉。
但又突然间想不起来在哪里闻过。
秦碧螺回到位置的时候，偷偷往后看了一眼，见到葛静停愣怔茫然的模样，抿住唇，转回头，低声道：“蠢货。”
刚回到位置的英语课代表听到，怔了一下，“……你，说什么呢？”
秦碧螺立刻将外露的情绪收敛，露出抹浅笑：“没什么。我把葛静停的作业收来了，给你。”
英语课代表一听，马上忘了方才的小插曲，欣喜地接过来：“太感谢你啦！你都不知道，每次去跟她要作业我都胆战心惊的……凶凶的。”
秦碧螺听到这个评价，轻笑了一声：“有吗？还好吧，葛同学本性不坏的。”
英语课代表叹了声：“你呀就是太善良，才会被她欺负，要不是因为她，你怎么会又被欺负，又被造谣的，结果现在，你还为她说话。”
秦碧螺笑了下，不再说话。
学校走读生可以选择不上晚自习，以往秦碧螺是节节不落，做完作业后才离开。但今天，最后一节课结束之后，秦碧螺快速地把东西收拾好，起身快步地离开了教室，身后本想出声邀请一起走的英语课代表声儿都没出，就只看到秦碧螺的背影了。
她现在会在门口了吗？
秦碧螺每走一步，心脏都跟着跳快一拍频率，走到最后，她跑了起来。
却在即将走出校门口的时候，倏地停了下来。
心脏还在狂跳。
秦碧螺捏紧了手，往后迅速转过身，将头上的发圈给摘下，一头顺滑的黑发顺势披散在后背。
她努力地调整着呼吸频率。
在她背后的不远处。
秦业没注意到秦碧螺出来了，随意抓着出校门的学生，张嘴就问：“诶，同学，你认识秦碧螺吗？”
“秦什么？抱歉啊叔叔，我不认识。”
“哦好，谢谢同学啊。”秦业转身又拽住了另一个学生，“这位同学，你知道秦碧螺吗？她今天有来学校吗？”
秦碧螺咬紧唇，用痛觉强迫自己冷静下来。
从这里到校门口。
需要走三分钟。
不能跑，不能引起他的注意。
突然这个时候葛静停迎面走过来，见到她，葛静停努了努嘴，正要越过她往外走，秦碧螺心急之下把人拽住，“葛静停。”
葛静停新奇地看了眼她。
“你帮我一次，”秦碧螺呼吸急促，抓着葛静停的手很用力，“我原谅你对我做过的，其中一件坏事。”
葛静停更新奇了：“其中一件？分得这么清？”
秦碧螺紧紧盯着葛静停，“你帮，还是不帮？”
另一边，温成初已经到了校门口，她刻意离得远了一点，避免让葛静停发现她，不好解释。
她远远地就看见温雅秘书在门口候着，打算等葛静停上了车，再开上前。
就这样看着，看着，看到葛静停扶着一个低着头，不断咳嗽的女生走到车前，然后上了车。
温成初眼睛一眯。
如果她刚刚没看错的话，那个被葛静停扶着的人，是秦碧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