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月,蓼花飘香。
淮城人爱美酒,用蓼花做成的酒曲酿制的酒香气四溢,所以便有了花香拂面的蓼花节。蓼花怒绽,满城粉烟。
漫天云霞,不舍之情沿着驿路蓼花,追随着那远行之人。
“卖糖葫芦喽,糖葫芦~”卖糖葫芦的小贩将吆喝声拉得很长,扭头瞥见一双黑白分明的眸子,正一眨不眨的盯着他看。
“小朋友。”小贩微微弯腰笑道,“要不要来一串?”
小孩没有说话,微微歪头呆滞的看着他,乌黑发亮的头发柔顺的垂在他的肩上。
小贩惊奇的发现,那小孩的眼里没有一丝神采,漆黑的双眸如深不可测的洞穴,纤细的眼睫根根分明,小幅度的扇动着,投下一大片阴影。他整个人如同一个精致的人偶娃娃,没有生气。
一只蓝色的蝴蝶轻盈的落到小孩的头发上,洒下磷磷光粉,传出少年清亮的嗓音,“小初!!!”
随后,一个半大的少年凭空出现,一边斥责,一边重重锤着小孩的后背,“真是的,小初,你乱跑什么,害得哥哥好一阵担心。”
沈照初不为所动,用手一指鲜红透亮的糖葫芦,闷声道:“吃。”
“好好好。”南星无奈道,“麻烦来一串……”他突然又想起了什么,改口道,“不,来两串吧。一串包好。”
小贩递给南星一串,另一串用糯米纸细细包好,看着他动作,南星轻轻道:“我弟弟有些痴傻,若是给你添麻烦了真是抱歉。”
“没事没事。”小贩摆摆手,露出一副意料之中的表情。
待他们走后,小贩才注意到,少年晃动的长辫上,挂着一把明晃晃的短刀。
南星身上挂着沈照初,艰难的推开门,就看到一个清瘦的人影坐在院中,落叶飘飘,滚落在他瘦削的肩头,说不出的寂寥。
南星扒下沈照初,十分突兀的打破师父脸上一副“自古逢秋悲寂寥”的神情,推着木质轮椅就往屋里走,无奈道,“师父,您不能吹风,不要总是往屋外跑。”
轮椅上的男人身形微动,笑道:“南星回来了。”说完还非常手欠的捞了一把南星晃动的长辫子,“南星还真是喜欢小辫子呢。”
“松手。”南星仿佛被人抓住了要害,心里泛起了不属于少年人的沧桑。这一老一小,事事都要操心,将他旺盛的精力都消磨殆尽了。
他心烦意乱的将手里的糖葫芦塞到百里千川手里,堵住了那只兴风作浪的手。
南星将百里千川推至桌边,花栀正在窗边浇草药。
百里千川见人都到齐了,便收束了逗弄南星的玩味的笑容,招招手道:“南星,栀子,过来一下。”
“怎么了,师父。”花栀擦了擦手,“和黄先生来拜访的事有关吗?”
黄先生大名黄萧,是个行走江湖的神医,也是百里千川的好友。百里千川常年罹患腿疾,不能行走,黄萧行医路过,便多逗留了几日,为他疗养。
“南星,把阿初带过来。”百里千川道。
南星出了门,不需要刻意去找,那小家伙就如同火箭炮一样从隐藏的角落里蹿了出来,如同人形挂坠一样黏在他身上。
南星差点被撞出了一口老血,觉得沈照初上辈子可能是一只背后灵。
“天鹿城将要召开武林大会了。”百里千川道。
“跟我们有什么关系,我们又打不过,也不会去参加。”南星很奇怪,百里千川向来对武林之事不太上心,也教导他俩不要去参与武林纷争。
“这次不同。”百里千川表情严肃,“天鹿城的城主得到了一把宝刀,想要作为此次武林大会的奖赏。在那把宝刀上,我探测到了阿初的魂息。”
“魂息?”南星和花栀面面相觑,沈照初依然是那副冷漠的表情,无知的吃着糖葫芦。
花栀问道:“师父,你在天鹿城有眼线?”
“怎么可能,为师人缘那么差。不过……”百里千川露出高深莫测的微笑,“为师自有为师的办法。”
“师父是想让我们参加此次武林大会,获胜拿到奖赏吗?”花栀问。
“不。”百里千川摇了摇头,“武林大会人才济济,我们飞流宗只是个杂门小派,且不说灵力高强,就是弟子数量上,也不占优势。凭你们两个,怕是连第二个关卡也难以通过。我只想要你们带着阿初到会场,阿初对他的魂息有反应,只要你们能接近宝刀,拿到魂息即可。”
“师父,阿初拿到他的魂息,就会恢复正常吗?”南星问。
“这个……”百里千川面露迟疑,“阿初的情况比较特殊,为师也不太确定。记住,你们在天鹿城活动时,一定不要让天鹿城的人发现阿初的踪迹。”
“阿初的事情,师父是知道的吧。”南星问,他心里明白,百里千川是一个有目的的人,是不会哪天心血来潮就把一个痴傻的小麻烦带回家的,虽然这个小麻烦被丢给了他,但是,随着朝夕相处,他已经把沈照初看成了家人,而不是一个可以利用的工具,他希望可以多了解阿初,从而保护他。
百里千川笑而不语。
南星一本正经的道:“他该不会……是师父的私生子吧。”
百里千川的笑容凝固在了脸上:“……”
“想什么呢?阿初的事情,是个意外,等到时机成熟的时候,为师自会告诉你们。”
“还有,因为为师腿脚不便,天鹿城,为师就不和你们同去了,但是千万要记住,不论别人怎样冷嘲热讽,不要意气用事起冲突。”百里千川一本正经的道,“虽然为师不能与你们同去,但是为师的心与你们同在。”
南星被莫名噎了一下,有些人怎么可以这么厚脸皮,穷酸烂词张口就来。
“对了。”百里千川又叫住了他,“这次大会,慕容家的人也会来。”
慕容家,南星皱了皱眉,“朝廷的人也会插手武林中事吗?”
“谁知道呢。”百里千川意味深长的看了一眼南星,“或许是慕容家的人天赋异禀呢。”
缘…糟糕,南星瞪了师父一眼,内心焦躁,这不是无论如何都会碰上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