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面三个货听见萧时君被骂,齐刷刷回头呲着大牙笑,被生物老师吼回了头老实听课,接着就见生物老师秒切换状态,下一秒就轻声细语地讲起了课。
“那么,结合皮肤和汗液的形成,夏天运动后补水应该喝清水还是淡盐水?”
萧时君贱嗖嗖地翘起椅子一边向安榆倾倒,用气音小声凑在安榆耳边说:“看我看我看我我知道!”语气非常得瑟,“汗液中含有无机盐、水和尿素,出汗后要补无机盐和水分,所以应该喝淡盐水。”然后得意地朝安榆微微挺起脖子。
安榆无语:“那你咋不喝尿素?”翻了个白眼就不再理他。
前排的江寄寒谢琼羽齐齐噗一声笑出来,回头看他俩。
结果就是他俩也憋不住笑了,四个人各自趴在桌子上压着声音笑得全身抽搐。
再往前面的马侯文也转过头来,还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就被带着一起笑起来没完。“不是咋了咋了啊?”
江寄寒笑得上不来气,刚从桌子上抬起头要接话,就听讲台上书本重重砸下。
几个人都坐正收敛了笑,各自正了正色,不知道谁先“嗤”了一声,都破功了。
“鹅鹅鹅鹅鹅鹅哈呵咯咯咯”
“你几个搁下面演奏鸭鹅混响曲呢?!”
几个人都光荣的站到了教室后面。
江寄寒信念感超强,依然坚持着小声跟马侯文讲述刚才的事,然后——
五个人出现在了教室外。
终于熬到下课铃响,别的班响了十多分钟的喧闹和收拾东西时发出的桌椅推动声全都化作洪流从前后门涌出。
五人在人流中挣扎,终于人走得稀稀拉拉,才听生物老师说:“今天就到这,下课吧。”
活人气息终于扑面而来,或者说屋里的僵尸们不像活了,像疯了。
五个人冲进教室开始收拾东西,要求把东西全部带走,先放东西,回家的回家,回宿舍的回宿舍。
————
收拾好不到七点,天血黑,几个人在校门口集合。
江寄寒打好车,一辆车肯定挤不下,两个女生一辆,剩下三个人一辆,到了稍远的烧烤街。
一打开车门就闻见混着微不可微的啤酒味的烧烤肉香,其他人没觉得,安榆对酒的味道极其敏感,刚下车一会儿就开始犯淡淡的恶心。
一只手一下一下轻轻撞着安榆的手,见安榆一直没有反应,得寸进尺地用手心将他常年冰凉的手包裹住。
路边摊上围坐着小四方桌的光着背的几个男人一手拿着烤串另一只手摸着酒杯,脚边横倒着酒瓶,酒气熏天。
萧时君把安榆往自己远离小摊的另一边一带。
马侯文回头看了走在最后的两人一眼。他刚要难得在表面好好关心一下安榆,就看见两人紧紧握着的手。
“……”马侯文瞪着萧时君的眼睛无言,满脸写着“我都懂”,然而后者没有一点知耻之心,坦坦荡荡,还将握着的手晃了两下。
马侯文故意拖着腔夹着嗓子大声说让五个人都听见:“不太懂你们纯兄弟情之间的相处方式,反正萧时君对我不会这样~”
不止后面牵着手的两个人,前面举止亲密搂着肩互咬耳朵的江寄寒和谢琼羽也回头看过来。
四人两方面面相觑,安榆一脸莫名其妙,故作自然地挣开萧时君的手,上前几步搂着马侯文的脖子,非常正式地和他握手,凑到他耳边,然后对准耳道猛吹了口气,一只手按住马侯文的头不让他躲开,对着耳朵大喊:“你妈的有病右转打车去博爱医院!”
街市灯光下,安榆的耳朵像凉拌猪耳。
整个从轻轻碰撞到牵手再到慢慢轻晃的动作一套下来过于自然,以至于安榆才反应过来自己的手正被人握着。
安榆自认为很矫情,别人抬手都要下意识闭眼偏头,却没被发现自己的手被人牵了一路。
烧烤街着地方本是江寄寒定的,安榆只说他不喜欢烟酒味,其他几个人喝酒抽烟也会避着安榆,不在几人聚会上,但她和谢琼羽只当他不喜欢,没当大事,所以差点忘了这茬儿。
江寄寒赶紧拿出手机重新找地方吃饭,走在后面的安榆对此毫不知情,不然他绝对不会让自己麻烦别人。
安榆很久以前就总是孤零零地走在人群最后,直到他身边多了一个萧时君握住他的手和他说话,直到现在五人走着走着就并排走到了一起。
啧,好矫情……
————
最后找到一个环境挺好的店,五人各自围着圆桌坐下。
最先上桌的是一盘水饺。马侯文一边帮谢琼羽盛着饺子一边随口问:“这饺子什么馅儿?”安榆也拿过江寄寒的盘子盛水饺,随口回答:“喜欢你让我沦陷。”
话音一落几个人笑成一坨……一团。
“哥们你张口就来啊!”
“哈哈哈哈啊鹅鹅鹅”
有个煞笔在桌子下面摸他大腿。
操。力气不小,生往下按,疑似打击报复。
安榆和马侯文坐的位置方便,帮其他三人盛上,安榆刚要给自己拾两个在盘子里,低头看见盛满水饺的空盘子。空……?
但这并不影响安榆坐下淡定地掐住萧时君放在自己腿上的手,夹起一个水饺,一口咬下去一半……操,他妈一口姜。
萧时君边吃边看着安榆那一口饺子越吃越凝固,没忍住笑出声。其他几个人也吃了饺子,以马侯文为代表的兵对着安榆无情嘲笑。
“哈哈哈还沦陷吗?”
“沦陷哥哈哈哈哈哈哈哈。”
“这饺子你就吃吧,一吃一个沦陷。”
“咬上一口彻底沦陷。”
“沦陷哥怎么不说话了是沦陷了吗?”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安榆接过萧时君用笑得颤抖的手递过来的纸呸呸吐,同时一只手中指固执而坚定地对着几人树立,还3D环绕展示。
谢琼羽跟有酒瘾似的,安榆主动给买了几瓶酒,想了想,怕他们有所顾及,还是买了几瓶度数低的鸡尾酒,但没一个人动。
烤串上桌也堵不住这几个货的嘴,只有安榆自己一个人埋头苦干,哐哐往嘴里炫,一会儿就被热气熏得满头大汗。
聊着聊着重心就转移到安榆身上,马侯文疑惑,马侯文不解,马侯文勇敢发问:“见着吃的这么六亲不认的吗?”
江疏影也疑惑,江疏影也不解,江疏影也勇敢发问:“三十多度的大热天穿长袖是有什么心事吗?”
安榆一顿。
这个问题不免有不少人提起。
安榆人缘不错,能说上话开玩笑一起玩的同学不在少数,但很少能和人建立真正亲近的关系,他一般回答得随意且抽象,比如遮手毛啥的,这回答还算是保守的。
安榆玩得好的人不少,但“好朋友”这辈子算下来……
所有此时再面对同样的问题,安榆没理准备帮着解围的马侯文,主要还是因为脑抽,莫名其妙地直接脱下薄薄的校服外套放在身后的椅子上。
安榆的手臂内侧毫无遮掩地暴露在众人面前,一条普通黄色橡皮筋横着,深深浅浅的疤横竖错综,有新有旧,校服背心又低又肥的领子也遮不住胸口、脖子、锁骨上的青紫和瘀血。
安榆继续吃,想装作若无其事,还是有点不自在,微不可查的想遮掩,手臂往身侧贴。
谢琼羽和江寄寒第一次见这略显壮观的场面,心里惊到,但还是克制着目光,也没再多问。
萧时君的手不动声色地覆上安榆的手,安榆轻轻晃了晃表示不用,空气安静了片刻,总觉得该说点什么,欲抬头几次,却都轻轻张张嘴又闭上,最终还是什么都没说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