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尹桑？尹桑？”

    “快醒醒尹桑！老师要找到你了！”是谁抓着她的手。

    “尹桑，快走啊，老师就要抓到我们了！”是谁拉着她奔跑。

    尹桑看不见身旁人的脸，周围都是笑话与谩骂。无数只扰人的飞蚊嗡嗡作响。面前都是刺眼闭目的白光，她被搅的心烦意乱。

    她撇开了那只手，伸向面前的蚊子。

    “啪”蚊子被拍死了。

    谁的血溅了她一手。

    白光嗡嗡的，旁边的人看着她，她一低头，血就流在手上。

    啊，是她的血啊。

    是王如月在看着她啊。

    原来不是她的记忆啊……是妈妈。

    血液在她的眼睛里，鼻子里，五官里全都流下来。她的大脑就要被血液掏空了。

    尹桑低着头看自己的手，上面已经捧着一汪血池。她抹了一把鼻子里的血，笑了笑，下一秒血液又流下来，她好像变成了一汪池水，从皮囊里面掏出来的池水。

    她应该死了。

    a看着正在睡梦中的尹桑，刚要叫醒她，她就睁开眼。

    似乎还在梦的迷茫中没醒来，她愣愣的盯着a，又伸出手看向自己。

    她盯着王如月，问:“妈妈死了吗？”

    王如月眼睛眯了一下，看着她回答:“嗯。”

    “她让你带走我吗？”

    “是。”

    “走吧。”尹桑拉住a递过来的手，手上还保留着妈妈鲜红的血液。

    “我们要去哪？”

    “不知道，她让我带你走，总之先离开这里吧。”a牵着她，就像上一次那样。

    她们要离开这片牢笼里。

    尹桑抓着她的手，手上还留着妈妈粘稠的腥味儿。它们直冲大脑胰脏，温热的手连带着她的血液也暖和起来。

    她跟着a在荒芜的树林里奔走，月亮当空照，她也分不清时间的方向，也许是过了很久，月光被火把掩盖住，弓箭直冲她的眉心射来。

    箭头带过破空的空气声，然后是扎入皮肤里的阻塞声，a痛苦的声音被咬住。

    她替尹桑挡住了致命的飞箭。

    “快走吧，我待会儿跟上你。”

    a捂着心口，脸色因为痛苦苍白了一刹那，她呼出一口气，凝视远处漆黑的森林，那里在火把的映照下，鬼影重重堆叠起来。

    尹桑看着她，即使是又一次遇见这样的情形，她的心跳依旧在止不住的颤抖。她只能大口的喘气控制住自己的身体，拉着王如月的那只手带着细微的颤抖。

    尹桑扶着她，替王如月拔下弓箭，借着她身体的遮掩，她转身离开王如月的身边。

    “我要往东方走了。”她的声音听起来平静无波涛。

    “我知道了，快走吧。”

    王如月的手摸过她的头，她的手又变成血淋淋的了。

    红色的血液粘在发丝上，让尹桑整个人都涂上了铁锈味的香水。

    尹桑离开这边，她向着东方越走越远，最后她忍不住跑起来。

    在森林中，她听见蚯蚓稀疏的蠕动，河边的水流冲刷着泥土，蚊虫飞过她的耳边，她的脚步声踩过兔子的洞穴，狐狸的眼睛像火把一样盯着她，她只能更加快脚步，向前奔去。

    河水淌的比血液还快，青蛙的鼓点声比心跳还猛，她的每一口呼吸都带着蜉蝣生物，尹桑捂着温热的心脏，拼尽全力的向着月亮奔跑。

    乌鸦在她身边吱哇哇的乱叫，树也变得鬼影灼灼。

    一切像一个颠倒的幻境。

    有谁猛的拦住她的去路，他，它，他举着火把，火把对准尹桑，火焰变成纷飞的蚊虫，它们热烈的啃掉尹桑的一切身体。

    尹桑在挣扎中打翻了火把，她拿着箭捅进他的身体里，她被火把里的蚊虫钻进了身体里。

    火把越烧越大，她的箭一次次拔出又插进去，血液飞溅在她的脸上，转眼又被火把舔舐，蚊虫吸干。

    它倒在地上，他没有倒在地上。

    被火焰燃烧的痛苦变成蚊虫的叮咬，被割掉的大脑变成被钻干的皮囊。

    虫子吃掉了她的身体，它吃掉了她的身体，他破开她的心脏，幻境自此结束。

    尹桑又从梦中醒来。

    眼前的月光灼灼，a缓步走到她面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