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日,林疆理九点多来接她,万千壹穿了一条黑色的长裙,勾勒出她的腰身,长长的卷发披散下来,衬得她端庄大方。她不太会化妆,就略微上了底妆,涂了一点点口红,以表示她对造访林家的重视。
万千壹对着穿衣镜转了一圈,对镜子里的自己竖起大拇指:满意!
从金港小区到林家开车要一个多小时,还要上高架,一路上,可能因为万千壹的健谈的性格,也可能因为多年的情份,总归没有冷场。
林疆理说他妈妈和外公外婆很想念万千壹,尤其是外婆,在家里亲自下厨给万千壹做她喜欢吃的菜。万千壹期待着跟许久未见的长辈见面,但她不知道,在林家这短暂的一天,给她的心理上带来了极大的冲击。
当她站在林家的门口时,简直不能相信她的发小已经有钱到这种地步了,该怎么形容这种震撼,以万千壹这种普通人的想象水平,只能想到林家一定是别墅,但她没想到,这已经不是别墅了,这简直是一个“庄园”!是她做梦暴富都想不到的,她觉得她做梦做得磕碜。
车子驶进“庄园”的内部路,无法估量的占地面积,精心修剪的草坪,栽种着她勉强能辨认出的一些树种,清澈而波光粼粼的泳池在她的视觉中心铺陈开来。
万千壹说不出话来了,她想不出形容词,她将面前的景色尽收眼底,心里冒出丝丝酸涩,她突然想跑,跑回去,跑回莱城。
她默默地看着眼前跟她说话的林疆理。她发现,她们真的不是一个世界的人了,那种从小搭建起来的感情,也不过是镜花水月,他只是短暂地跟她处在同一阶级,只是短暂地阶级下沉。
之后,他就毫无留恋地回到他的生活里,她和他,泾渭分明。
万千壹迈上白色的台阶,进了家门,林妈妈和外公外婆热情地迎了上来。
“一一!”林妈妈亲昵地把万千壹抱进怀里。
“阿姨,外公外婆。”万千壹回抱住林妈妈,之后又抱了抱外婆。
“阿姨,外公外婆,这是我妈妈让我给带的海产品和我姥姥家的苹果什么的。”万千壹想从林疆理手里接过礼物,就听见林妈妈说:“哎呀,你自己来就行,还带东西,谢谢你妈妈了。”
林妈妈示意林疆理把东西放在一旁的置物架里。
“一一,你外公外婆身体都好吧?”林外婆问。
“都好,她们让我给您带声好呢。”万千壹答。
“别站着了,快坐。”
林妈妈再次把万千壹搂进怀里,喜欢得不得了。
大家坐在沙发上,林外公和林疆理在泡茶,袅袅茶香扑鼻,心旷神怡。
“妈,你看一一是不是越来越漂亮了?”林妈妈摸摸万千壹的发顶,疼爱地看着她,林妈妈一直想要一个女儿,奈何政策不允许而且她本人身体不支持她再次生育,这就成为一个遗憾,她把自己最好的朋友的女儿当成她的亲女儿。
林妈妈的目光让万千壹不好意思地笑了起来。
“小姑娘女大十八变,当然越变越好看,一一啊,外婆今天给你做了你最喜欢的可乐鸡翅、小鸡炖蘑菇,小时候就喜欢吃,现在还喜欢吧?”
“当然,我好想外婆做的饭。”
“那你在深城,以后要多来家里看看我和你外公。”
“嗯嗯。”
林疆理被“排挤”在外,但他并没有不快,他喜欢看到万千壹跟外公外婆和妈妈融洽的相处,就好像,她们是写在户口本上的一家人。
外公和外婆进厨房忙活去了,她和林妈妈、林疆理坐在客厅,林妈妈一个劲儿地招呼万千壹吃这个吃那个。
不知道过了多久,林妈妈接了个电话,“好的妈,等下来。”
“走吧,吃饭了。”
万千壹这才发觉,她们坐的地方只是客厅,根本看不见厨房和餐厅,要往里走一段才到餐厅,这个家真的很大,万千壹咂舌。
各式各样的菜式在餐桌上摆开,除了林外婆做的外,还有好些是从外面的饭庄里买回来的,外婆做不了那么多。
“快坐下吃一一,看看外婆做的味道有没有变。”林外婆示意万千壹坐下,林疆理顺势坐在万千壹旁边。
“除了你外婆做的,再让你尝尝深城菜,动筷子吧。”林妈妈说。
“阿姨,林叔叔不来吗?”万千壹问道。
“他出去打比赛了,你林叔开了个武馆,带着学生到处比赛。”林妈妈解释道。
“真的啊?好酷!”万千壹有些惊讶,林爸爸不是帮林妈妈经营公司来着。
“等哪天我带你去我爸的武馆看看。”林疆理凑在万千壹耳边道。
“好啊!”万千壹冲林疆理点点头。
“快吃饭,快尝尝。”林外婆给万千壹挑了一个鸡翅。
万千壹在外公外婆,林妈妈和林疆理的注视下,将鸡翅送进嘴里,不同于她的妈妈和姥姥做的口感。鸡翅里多了些许的甜味,还撒上白芝麻,鸡肉软烂,一口下去,香气弥漫至口腔,白芝麻熟香,她的味蕾得到极大的满足。
“好吃,外婆的手艺还是那么好!”
“好吃啊,那就多吃多吃,以后常来,外婆常给你做。”林外婆慈爱地看着万千壹,她们一家很长时间不见这个宝贝外孙女了,想得紧,偏偏这个孙女有自己的想法,也不联系她们,现在好了,她又找回养两个宝贝外孙的感觉了。
她们一边吃饭,一边聊天。
“一一啊,这以后就是来深城工作啦?”林外婆问道。
“不是的外婆,我在芜城读书,还没毕业,来深城实习三个月。”
“就待三个月呦。”林外婆眉毛皱起,怎么这个宝贝孙孙来了还要走。
“不要打扰人家,她有自己的计划。”林外公开口,他当然也希望这个外孙女能留在深城,但孩子大了总有自己的想法。
“以后就留在深城工作,把你爸妈和外公外婆接过来,教育医疗养老还是深城先进完善。”林妈妈说。
“嗯嗯阿姨,但我就是来深城尝试,看看自己适不适应这里的生活节奏,能不能负担起这里的生活成本,再看看这里的气候我习不习惯,如果这些我都没问题,再看看能不能找到工作。”万千壹说。
“你看,人家孩子自己心里清楚,你俩就别管了。”林外公拍拍妻子的肩,安抚道。
话题自然被岔开,外公外婆和林妈妈问了万千壹很多问题,比如读书累不累,在芜城吃的好不好,更多的是嘱咐她在深城注意安全,有什么事就来找她们,不怕麻烦。
万千壹应下,林疆理在一旁没有插进几句话,外公外婆和妈妈的对万千壹的热情是他意料之中的,他只是适时地替万千壹解释外公外婆听不清的话。
一顿饭吃下来,万千壹觉得自己的肚子快要炸开了,林妈妈和外婆一个劲儿地她夹菜,她本来就是一个见到美食就不能控制的人,恰巧碰到了从小就喜欢看小孩子吃得多的长辈,于是她们一拍即合,成功让万千壹吃出了小肚子。
林妈妈让林疆理带着万千壹在花园里散散步,正好去她给万千壹准备的房间午睡。
万千壹顺势应下,因为她有一个放松的爱好,喜欢到处看房子,只不过,她看的都是普通的住宅,从来没看过这样的庄园。
她越参观,刚才被林妈妈她们的热情压下去的酸涩,就冒得越厉害。
“这有几个房间啊?”
“好像有十几间吧?我忘了。”
“那这房子大概多大?”
“不知道到不到两千。”
“挺大的。”
她问着,林疆理答着,她的发小根本就没在乎过家里的具体情况,也对,这“庄园”对他来说无非是一间唾手可得的普通房子,他拥有数不清的房子,他才不在乎。
房子内部装修给她的观感极好,搭配得宜的家具和配色,让房子看起来奢侈而不庸俗,而每一个房间,都有一些设计上的小巧思,林疆理说,这房子是他妈妈找的设计师,改了好几套方案才装修好的。
“一一,要看看我的房间吗?”
“好啊。”
林疆理打开门,宽敞明亮的房间霎时在她的眼前展开,透过落地窗,也可以说是带着落地窗的落地门,就可以看到开阔的草坪和远处茂密的树林,以及更远处的邻居家的白色屋顶,从这里看去,那白色屋顶几乎可以忽略不计,都说什么远亲不如近邻,对于林家来说,是远邻。
房间整整齐齐,摆放着林疆理学习天文的模型,有一些是他自己做的,有一些是买的。他的房间,有单独的书房,浴室,洗手间和卧室,万千壹有种套娃的感觉。
“你这房间也太干净了,真的,我肯定做不到,我是会把房间弄乱的。”万千壹夸奖道。但她心里暗暗想起一部电影里的台词:房间整洁没异味,不是伪娘就是gay。
啊,她这个发小不会吧?
“是乱的,只是我家每天有人打扫,我自己也会打扫一下。”
“哦,这样啊。”早该想到......
万千壹打开了落地门,走了出去,有微风拂过,空气里散发着青草的气息,远处的树林随风而动,像发出一声声叹息。
有冰凉的液体滴到她的手背上,她哭了,林疆理本来就在默默地观察着她的一举一动,看见她哭了,顿时手忙脚乱,他立马去桌子上抽了几张纸巾,他想替她擦干眼泪,但他又受制于男女大防,担心一一对他轻浮的举动反感。
他最终选择把纸巾递给了万千壹。
“谢谢。”
“一一,怎么哭了?”
还能为什么?你问我为什么?万千壹在心里咆哮,天知道她多么嫉妒林疆理,她真想狠狠地揪住他的衣领,对他大喊大叫:“凭什么是你得到一切,为什么这种生活不属于我!!!你哪点比我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