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么？好不容易上来，你现在要原路返回。”周筱安激动地看着余一舟。

    余一舟指着地上的军刺、马灯还有速写本：“你就不觉得这里少了什么？”

    周筱安：“少了什么！”

    屠南：“少了个人。”

    准确说，是一具尸体。

    破碎的灯，遗落的武器，还有速写本上被撕去的秘密，都显示着这些东西的主人很可能遇害了。

    “会不会是土匪？”周筱安冷静了一些。

    土匪是解放初逃进天坑的，大概是在1950年左右。

    而这本速写本里落款的日期是民国二十九年，也就是1940年，比1950年早了10年。

    不排除这些东西的主人是在画了那些速写的十年后才来到这里，进行探险或调查。但从这几样物品的保存情况来看，屠南更倾向于这个人是突然被拖走的。

    军刺被称为最残忍的兵器之一，因为相比于普通的长刀，它的中间有一个巨大的凹槽，据说是为了快速拔刀和放血而设计的。

    而她面前的这把并未投入过使用。

    周筱安不想轻易放弃：“按照这张图，出去的路就在我们面前，并且从当前来看，这看起来没有任何危险……”

    那就只有去试一试。

    这也算是个折中的办法，如果有危险就原路返回，如果没有危险，也没有平白无故放弃一条近在眼前的出路。

    余一舟还是有些犹豫：“那天被他们挟持时，李萍说过，如果有人去偷山神的宝藏，会被山神的影子吃掉……”

    “你真相信有山神的影子？”周筱安差点笑出声。

    在他看来，那句话明显就是说给那几个傻子听的，这居然还有一个傻子当真。

    余一舟正色：“屠南捡到的那张手绘图，如果真的是刘虎刘豹寻宝时留下的，他们人去了哪？”

    “发现被骗了，把图扔了，回去了呗。”周筱安看起来十分笃定。

    余一舟：“还有那条绳梯，就这样出现在这里，你不觉得太巧合了吗？”

    周筱安立刻反驳：“你没听小老板说，她那个傻子叔叔住在天坑。说不定他就住在这个洞里，绳梯是他回家用的。”

    “如果这地方开放通风能住人，这些东西怎么可能保存的如此完好？”余一舟反问道。

    二人相持不下，看向一言不发的屠南。

    “我去探路，你们在这等一会。如果有危险，你们立刻离开，原路返回。”

    周筱安对屠南的提议十分满意，当即表示大家都是一个团队，这种危险的事不能让她一个人扛，自己也要去。

    三人行，少数服从多数。

    余一舟问周筱安要来了他随身携带的止血药粉，用于进洞后做标记，以免遇到危险需要原路返回时找不着北。

    说到止血药粉，屠南从背包里掏出个急救包，指了指余一舟的脖子，扔给了他。

    毕竟一会进了洞，谁也顾不上谁，要是伤口有什么问题，余一舟也只能自力更生了。

    至于地上的三样东西，一人随身带一样出去，周筱安选了速写本，屠南让余一舟先选，剩一个给自己就行。

    余一舟捡起剩下的两样，把军刺递给屠南。

    分好东西，三人正式出发。

    按照那张示意图，下一个洞口应该就在左前方。洞道逼仄，弯腰低头，勉强能通过一个成年人。这一次周筱安走在了最前，屠南在中间，余一舟在最后。

    起先，屠南只是觉得步速渐慢，再走了两步，前面彻底停了下来。

    周筱安：“这是条死路……”

    他挤过岩道最窄的部分，前方是一片宽敞些的空间，但宽敞也只是相对的，那地方满打满算最多同时站四五个人，并且完全没有地图上标的洞口。

    屠南接过周筱安传来的地图反复确认，方向没错：“会不会是像二仙庙的地下空间一样，有什么隐藏的机关。”

    周筱安像之前在二仙庙里找机关一样，对着洞道四周的石壁又拍又摸。突然，他在一块凸起的石头前停了下来，缩回的手握成拳，呈防备状举在胸前。

    通过指尖传来的奇怪触感已经到达大脑，他感觉自己刚才摸的不是一块没有生命的石头，而是一个会呼吸的生物。

    那东西的皮肤虽然看起来像岩石，但黏滑，有弹性，甚至能感受到一丝丝体温。

    周筱安伸出一根手指向那块奇怪的岩石戳去，只见岩石中也突然伸出一根像手指的东西，正好与他指尖相对。

    一声刺耳的尖叫后，屠南和余一舟失去了光明。两人几乎同时转身，又扶着洞口低下身看去。狭窄的洞道尽头，也就是他们来时的洞口，连之前那一丝微光也不见了，好像被什么东西堵住。

    “卧槽！什么鬼！”余一舟颤抖着打开手机手电。

    恍惚中，寒刃出鞘，屠南竟用刀刺向石壁，然而军刺刺在岩石上并没有发出金石碰撞的声音。

    一阵粘液流动的声音过后，两团黑乎乎的东西脱离岩壁，将屠南包裹在里面。

    黑物脱壁处，留下一个椭圆形的大洞，光影闪烁，还能听到周筱安的声音。

    “你是怎么进来的！”

    余一舟贴着岩壁挪动到那个突然出现的洞口，里面是一条正常的洞道，周筱安已经从地上爬起来，正扶着岩壁准备出来。

    “外面怎么回事？”

    余一舟没回答，他并不比周筱安更清楚眼前的状况。他只是看到那两个脱壁的东西有几分像人，但并不像人类一样直立行走，而是以爬行动物、软体动物的方式移动，他们伸展出的几条暂且称为肢体的东西，能做出各种不可思议的扭曲动作。

    “屠南被困住了，快来帮忙！”

    二人的加入，帮屠南引开了部分火力。

    屠南找准时机抽回右手，将军刺狠狠刺入黑物的身体，又迅速拔了出来。那个缠绕在她脖子上和人类胳膊差不多粗细的东西似乎失去了控制，从她的胸前滑落，但很快又恢复了“活力”，只不过它的猎物已经趁其不备逃走了。

    屠南从黑影那里抽身，立刻进洞去找余一舟和周筱安。他两人刚才还在大叫，这会这么安静怕是情况不妙。

    果然，距离洞口不远处，周筱安和余一舟正被另一只黑物按在地上摩擦。由于被勒住气道，两人的脸憋得通红。

    经过刚才的缠斗，屠南大致摸清了这东西的路数。它没有口，也许它有，只是隐藏在粗厚黏腻的皮肉中。但它并不用口，它总是像这样用柔软的肢体死死缠绕在人的脖颈和肢体上，让猎物彻底失去反抗的意志。

    屠南一手持军刺，利落地刺入黑影的肢体和身体连接处，另一手握工兵铲，向缠绕在周筱安脖子上的那条“胳膊”袭去。

    “跑！”

    她大喊一声，短暂脱离黑影魔爪的二人强行发动绵软的四肢，连滚带爬向前冲去，好在这条洞道不算窄，三人并行，也不至于交通堵塞。

    只不过没跑几步，余一舟和周筱安就先后头重脚轻地栽倒在地。

    那怪物没追来，据屠南说，它们又重新嵌进石洞，还发出一声哈气声。

    周筱安抚着胸口：“这又是什么幻术？”

    屠南的回答令他心碎：“不知道。”

    “那个笔记……”

    “没写。”

    嘴巴可以自欺欺人，但脑子很难。周筱安虽然极不愿承认，但心里清楚这极有可能就是“山神的影子”。

    他小声嘟囔：“这个黑乎乎的东西是什么？动物？植物？”

    余一舟终于知道了那声哈气声的由来，舔了舔干燥的嘴唇：“现在问这些有什么用，两边的路都被堵死了。”

    屠南向他伸出手：“地图在你那吗？”

    余一舟从口袋里掏出地图，递给她：“现在每个洞口都被封住了，很快我们手里这张图就会变成废纸一张。”

    说完，他又觉得自己太过理想主义，明明现在就差不多是一张废纸。

    屠南盯着图，“左右右左”念了会，接着对他俩说：“看来我们只有记住这些方向，强行打开一条通路。”

    周筱安惊魂未定，瞪大了眼：“你的意思是，我们按照图上的路线主动向那些堵住洞口的怪物发起攻击？”

    “对。”屠南言简意赅。

    “这会不会太冒险……”虽然有句话叫进攻就是最好的防守，但完全搞不清状况，贸然进攻又何尝不是一种送人头行为。

    余一舟难得和周筱安在统一战线：“是啊，我们一路过来，目前只过了两道关，现在退出去有危险，不过也比继续深入要容易些。”

    屠南没有急于争辩，她的眼神平和且炽烈，像两团静静燃烧的火焰：“我会继续沿着图上的路走，你们可以选择和我一起向前，或者自己原路返回。”

    余一舟明白，搭车的总不能要求开车的改道。

    “那接下来我们要怎么做？”

    “……那东西的身体协调性差，可以重点攻击他们的肢体和躯干连接处。”

    毕竟是三人中唯一能和黑影对抗的人，余一舟和周筱安“听话地”接过屠南递来的工具。

    “屠屠，我承认刚才坚持走这条路是我的错，可你为什么还要坚持走这条路？也许这张图根本就是走不通的……”周筱安忍不住多了句嘴。

    屠南犹豫了一下，还是说出了自己的想法。她听余一舟说过，在与李春梅通话中听到过哈气声，她怀疑李春梅的失联可能与这东西有关，而李春梅的失联又与当年沈垚的失踪相关……

    简而言之，正是这些黑影让她坚定了一条道走到黑。

    说到李春梅，余一舟那七万块已经到账。按说他们甲乙双方也算是钱货两讫，互不相欠，不过细想之下又有些蹊跷。

    她连转账都能操作，为什么不能正常通个电话，露个面？难道真如屠南所说，她被黑影控制了？

    那引他们来到这的就是黑影？那扭曲成一团看起来不太聪明的奇怪生物怎么看都不像是能轻易操纵人类的……况且如今他们已经在这了，那些怪物却什么也没做，这又是几个意思。

    余一舟有预感，这些怪物也是被什么所操纵，就像那天在戏台看到的傀儡人一样。

    好奇像是一株藤蔓，深植于他的内心，重重拔起，还能牵扯出一些其他感觉，诸如不安。

    他不知道，与此同时在他旁边的周筱安也深有此感。从昨天到现在，他们掉进水潭，泥洞，这次又是山洞，每次都险象环生，可危险就像海洋馆里隔着玻璃罩的食人鲨，亮出锯齿，带着杀意无限向他们逼近，又不曾真的要了他们的命。

    杀人不过头点地，这一次又一次的，怎么还折磨个没完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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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既然决定同行，屠南还是多嘱咐两句。

    “一会，你们按图上的指示在前面找路，找到了就引它出来，剩下的交给我，你们只管跑就是。”

    她说着清理干净军刺凹槽里的淡黄色不明液体，又拿出匕首试了试手感。

    周筱安经常觉得看不懂屠南，她总是这样用冷漠的语气说着“舍己为人”的话，太割裂了。

    周筱安：“这样你很危险。”

    屠南见他们都准备好了，背起包：“你们在周围会分散我的注意力，我更危险。”

    按照他们手里的地图，接下来三人还要再过六个洞口，才能到达石子斜坡。

    余一舟走在最前面，两条腿像是灌了铅。

    周筱安比他强不了多少，腿虽然动的了，但抖得厉害。

    屠南：“现在想走回头路还来得及，工具权当送你们了。”

    周筱安强行挽尊：“当我们思考逃离时，就掉入了阈限空间的思维定式。如何选择没有意义，思考本身才是不安的源头。”

    “……”

    三人右拐入一条低矮的洞道，余一舟用登山杖捣向图中记录原本该有一个岩洞的地方。

    登山杖敲在石头上发出清脆的声音，余一舟听过屠南用军刺刺向影子的声音，和这个不一样。

    他试着把登山杖向上移动一些，又向下移动一些。终于在比膝盖高一点的位置，声音发生了变化。

    “它来了……”

    那东西伸出小手，乍一看，像是婴儿手臂粗细的肥硕蛞蝓，顺着他的登山杖一直爬升。

    余一舟下意识狂甩登山杖，周筱安大叫别动，然后用工兵铲砍了上去，虽然有点偏，但成功激怒了那东西。

    一只肉球似的黑影离开那个比狗洞大不了多少的小洞，张牙舞爪挥动着无数只小手朝他们而来。

    屠南故意伸出脚，将它引开，余一舟和周筱安趁机钻进那个小洞。

    余一舟心说要是之后的影子都是这个量级的就好了，屠南不费什么力气就能搞定，他俩一回生二回熟，下次准保能更利落些。

    当然要是许愿有用，爱迪生就不用发明电灯了，阿拉丁神灯就能温暖四季。

    过了一段相对低矮的洞道，前方豁然开朗。

    余一舟站在一片巨大的石壁前下不去手，周筱安闪了闪手电，狠下心抓着他的胳膊，用登山杖戳了上去。

    一声巨大的哈气声险些夺走他们的理智，这次从岩壁中出来的是一堵“石墙”。大概两米多高，“胳膊”好像巨蟒。

    二人迅速退进角落，工兵铲在那怪物张扬的“触手”面前就像冰激凌匙。

    屠南喊他们趴下，自己却站着不动，被“巨蟒”缠住，甩到上空，又卷进那滩黑乎乎的、一团混沌的身体里。

    吞下这么个硬茬子，那东西明显消化不良，没过几秒，就原封不动地又把她吐了出来。

    屠南出来时浑身沾满了粘液，手上只剩下一把军刺，看样子匕首是被她留在了那东西的体内。

    经过一番暴走，巨物终于吐出了那把插在它身体里的匕首，三人也趁它短暂离开洞口进入了下一段洞道。

    如此又过了几个洞，按照地图标记，出口就在前方，但他们没看到石子斜坡，眼前还是一段平路和一片凹凸不平的岩壁。

    余一舟和周筱安继续研究地图，屠南放下背包，脱掉衬衫，用衬衫里面擦拭着头发上的汗水和粘液，又把衣服凑到鼻尖，闻了闻。

    那东西分泌的粘液有股挥之不去的鱼腥味，里外都沾满粘液的衬衫被她重新穿回身上，像是在超市杀了十年鱼。

    所以周筱安拿走的那本速写本会不会就是浸泡在这种粘液中？

    说曹操，曹操就到。周筱安逆着光朝她小跑过来，看不清表情，听语气该是个好消息。

    “我们在那边地上发现了很多小石子，图上画的石子斜坡应该离这不远，……屠屠你要不要再歇一下？”

    屠南揽起包：“不用，走吧。”

    经过前几轮磨合，三人十分熟练地找到了出口，这次是在离地一米多高的位置。

    老办法，余一舟用登山杖引诱，周筱安趁机偷袭，屠南牵制住黑影，余一舟和周筱安一起先逃出去。

    终于自由了！余一舟抓起手边的石子高兴地顺着斜坡滚下去。

    这就是图上画的入口，有风有光，离开这里的路应该就在不远处。

    他高兴之余有些怅然，千辛万苦出来，磕磕碰碰一身伤，好像也没得到什么有用的线索。

    周筱安还守在洞口，石洞被那东西堵住了，屠南并没有出来，里面如死一般沉寂。

    “屠南呢？”余一舟走过去问。

    往常屠南是会比他俩晚一些出来，不过这次时间有点长。

    “我刚才出来的时候隐约看到她摔倒了。”

    周筱安回忆着那个场景，因为这次的洞口有一定高度，他爬出来的动作比之前几次迟缓。不经意一瞥，他好像看到屠南被黑影重重摔在石头上，之后他踩在不平的地上，没站稳，差点从坡上摔下去。如此耽误了十几秒，等再抬头，洞口已经被堵住了。

    “糟了，手电筒还在你手上，人在黑暗中是很容易迷失方向的……”余一舟才反应过来这一路都是周筱安拿手电，屠南会不会是因为看不见在里面迷失了方向。

    余一舟没想到周筱安会抢他手里的登山杖。

    “你要干什么？别冲动，我们先想想办法。”

    正常人窒息3-5分钟就会死，屠南如果真是被影子缠住，等他俩慢慢商量完人都凉了，现在进去至少能帮她分担些。

    周筱安把余一舟推到坡下：“快去找人帮忙，我先进去看看。”

    村子里只有李萍一家，老幼病残，还跟那个二仙庙有说不清道不明的关系，余一舟没把握能找到支援。

    但这时候如果两个人同时进去，那之前的努力就都白费了。若是两个人都在外面坐视不理，良心上又过不去。他知道，如果不是有他俩，屠南自己一人可能早出去了。

    看余一舟离开了视线，周筱安试着用登山杖猛戳岩洞，没几下，那东西就现出原型，伸出几条和石头同色的软体，将他和登山杖一起卷了进去。

    只可惜手电筒没握住，留在了洞外，而他被几条类似章鱼须的软体牢牢固定在怪物怀中，动弹不得，无法呼吸。

    这东西并没有像他看屠南那样好对付，几次挣扎都以惨败告终，力气很快用尽。

    本以为就要这样结果在这，只听嗖的一声，是屠南抛出军刺，刺中了怪物要害，那些个缠住他的软体顿时泄了劲，他趁机逃了出去。

    “咳咳咳，屠南……”剧烈地咳嗽了一阵，他拍着胸口边给自己顺气边叫屠南的名字，无人应答。

    专业的手电没了，他还有手机。

    周筱安从裤子口袋里掏出手机，屏幕碎了，电筒还能打开。

    闪光灯亮的瞬间，他感觉自己的脚踝被什么东西抓住，用力一抽，整个人失去了平衡，向下栽去。双手为了保护身体，下意识找地，手机就这么华丽丽地飞了出去。

    “救命！”

    倒在地上的同时，周筱安惊住了，就在手机飞出的瞬间，他在一丝比流星还要黯淡的光中看到了屠南的脸。

    抓住他脚踝的不是什么怪物的出手，而是屠南。比这更让他感到恐惧的是，她躺在地上，一条胳膊竟以向后大于90度的一种极不可能的方式扭曲着。

    嘎嘣一声，屠南忍痛将胳膊强行复位，由于刚才轻敌，她摔得很重，疼痛感久久无法缓解，要不是这个催命的家伙进来，她本想多躺一会，现在看来是不行了。

    “你到底是谁？”屠南问。

    一向做什么都举重若轻的人，没想到自己有一天会连说话都有点吃力。

    虽然看不清她的脸，但周筱安能感觉到说话的人正用冰冷的目光凝视着他。

    “怎么这么问？我是周筱安，屠屠你不会是把脑子摔坏了吧。”

    周筱安发誓这句绝对是关心，但被他这么说出来，听上去像是挑衅。

    好在屠南一向不计较这些：“不是你的名字，我在问你的身份，为什么放了阿秋？”

    “我放了阿秋？”黑暗中，周筱安的嘴角抽搐了一下。

    屠南还是那样坚定：“对。”

    “你受伤了？需不需要……”

    他想岔开话题，被屠南打断了：“既然你不愿说，那就让我来说说你放走阿秋的经过。”

    “昨晚，我们四个人轮流看着他。顺序是我、余一舟、你和李萍。”

    “李萍是最后一个当值的，储藏室的钥匙在她手里，最值得怀疑。但你也知道，那个钥匙开门需要先往里拽一下再往外推，声音很大，我们最后一次听到这样的开门声是在你和李萍交班时。余一舟说他出去上厕所的时候门还是关的，如果他没有撒谎，李萍在这一段时间内正拿着钥匙在沙发上躺着。”

    “后来我也怀疑过余一舟，不仅是因为阿秋是在他出去上厕所期间逃走的，更是因为那扇虚掩的门。那扇门的关门声远比开门声小，阿秋离开时如果把门关上，无疑是最好的伪装。因为只要门是关着的，只有等我们再次打开门时才会发现他逃走了，这样可以为他争取更多的逃跑时间。不过这样一来，每个人就会拥有同样的嫌疑。所以我猜测，他这么做是为了给余一舟一个不那么有力的不在场证明，让他顺理成章地成为发现他逃跑的人，从而解除嫌疑。”

    “但后来我想起来，余一舟是昨晚唯一一个旁观我绑阿秋手脚的人，他看得细致，如果你们中有一个人能快速解开阿秋手脚上的绳子，一定会是他。但是显然，从现场来看，这位帮手只匆匆帮他解开了脚上的绳子，因为我在他的脚上打的结比较简单。”

    “排除他俩就只有你。你是怎么做到的？我反推了一下，也许你在和余一舟交接的时候就已经偷偷帮他解开了绳子。时间紧迫加上手上的绳子系得复杂，你只帮他解开了脚。这样你只要把绳子缠在他的脚上，骗过和你交班的李萍，他就可以在适当的时候自己开门离开，如果我没猜错，你和李萍锁门的时候也是你锁的吧？故意没反锁，方便阿秋自己从里面开门。”

    “这里面唯一不可控因素就是余一舟，你无法确定他会在什么时候起来上厕所。所以我猜，你本身是想用自己的开门声放松我们的警惕，混淆储藏间的开门声。没想到你的流水声闹钟把你准时叫醒了，也叫醒了余一舟的尿意，所以发现他起床去上厕所后，你只能继续装睡，不过这样你也有了更好的不在场证明。”

    周筱安沉默了许久才开口：“我承认，我确实放了阿秋，就像你说的那样……不过我真的没有恶意，具体的原因暂时不能告诉你。等我找到真相……”

    屠南没那么想知道他所谓的真相和原因，她更关心的是他以及他背后的人和沈垚又是什么关系。

    “所以，你为什么会去养老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