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逢

    沈嵘本来低头跟在顾承启身后走的好好的,却突然感觉自己在往后退,他骂骂咧咧地回头,不瞒地看向突然伸手把他拎起来往后脱了一下的沈峥,“你干嘛!”沈峥抿了抿唇,没说什么,用眼神示意他看顾承启,沈嵘以为他在转移视线,嘴上说着“小爷我才不上你的当。”身体却很诚实的依言看过去。

    沈嵘原本就是和顾承启保持着不近不远的距离,所以一抬眼便扫到了不远处的身影。

    近几日奉京城内冬雪未断,昭和寺的地面上也铺上了层层白雪,身形高大的男子一身黑衣,站在雪色里,影子拉的很长,与夜色仿佛融为一体。天色渐晚,模糊了人的感官,明明看不清顾承启脸上的表情,可是沈嵘还是从顾承启的身上察觉到了他的无措。

    雪落在顾承启的眉峰处,他这才感受到真实感。眼前的女子是真实存在的,而不是什么别的什么仅存在梦里的幻觉。顾承启定了定心神,分明是岁暮天寒的景象,他却像是身处在春日三月的和风里,感觉浑身轻飘飘的,连心都柔软起来。

    赵观雪隔着漫天雪色,同顾承启对上了视线,男人眸中沉重复杂的情感落入眼中,赵观雪不知怎的,心里竟隐隐难受了起来。

    赵观雪有些不解,她自认为不是一个能轻易被外物影响情绪的人,心里这样想着,赵观雪却不由自主的向着顾承启的方向走了两步,只是还未等她走到他前面,赵观雪便听到不远处传来青竹的声音。

    青竹好不容易找到赵观雪,连忙小跑到赵观雪面前,“小姐,我在屋内看你这么久还没回去,猜想你是让这雪困住了。”青竹喘了口气,“幸好在路上遇见了寺内的僧人给我指了路,不然我还不知道怎么找。”

    赵观雪被青竹拦住了去路,脚步便停顿了下来。

    “诶!小姐这是谁啊!”青竹突然疑惑的问。

    赵观雪听到青竹的问题,这才发现,在这段时间,他已经离她原越来越近了,而且看其方向,正是冲她而来。

    赵观雪声音很轻,像是不确定,“一个路人吧。”赵观雪不知道自己在犹豫些什么,她对这张脸没有印象,那应当就是不识得的。可她看着面前的男子,却又觉得她们之间不该是这样。

    顾承启走到赵观雪面前,正巧听到这句话。虽说早有准备,可当真的从赵观雪嘴里听到这样的话,他的心底还是忍不住生出一点委屈来。这点委屈在赵观雪陌生的目光下不断放大,在他的心底形成燎原之势。

    隔世经年,故人仍旧是那个故人。只是归来后,却不识他。

    一切都好,除了…不识得他了。

    顾承启压下眼里的暴虐,藏在袖子中的的手紧紧握住,手背上青筋暴起,克制的不让自己露出阴暗的一面。再抬起头,已经面色如常,只是眼尾的红色暴露了主人的真实情绪。

    这样就很好了,顾承启告诉自己,能见到她,不也是自己以前想都不敢想的吗?这样想着,顾承启这才好受一些。

    赵观雪看到他发红的眼尾,莫名的感到有些心虚。

    顾承启勉强勾起唇角,“那便是路人吧。”

    赵观雪听到他承认,心里不知是什么感受,是了,她在大渊又怎么会有认识的人呢,明知道不认识才是正常的,可她心中明白是一回事,心里的怅然若失却也作不得假。

    青竹在旁听到他们模棱两可的话,一头雾水的问道:“所以小姐你和这位公子到底是认识还是不认识啊?”

    顾承启按下内心的浮躁,“确实是第一次遇见”,他语气似含了深意,“只是姑娘像极了我的一位故人,第一眼瞧见时,难免恍惚了一下。”

    青竹认真的解释道:“我们小姐是近日才回奉京的,公子定是认错人了。”

    顾承启对她的话不置可否,眼神却执拗的盯着赵观雪。

    少年的目光太过炙热,赵观雪下意识地错开眼神,不敢与之对视。

    顾承启见状,不再提这个话题,“说起来,还未请教姑娘名姓。”

    “姓赵,赵观雪。”对上顾承启的眼睛,鬼使神差的,赵观雪报了自己的小字,“昭昭。”

    顾承启抬眸,眼色微暗,“嗯?”

    赵观雪以为他没懂,又重复道:“我的意思是,你可以叫我昭昭。”

    顾承启心道,我当然知道你的意思是这个。顾承启看着赵观雪的双眼,很想问一句,“这不是你的小字吗?怎么就这样告诉我了?是还记得我吗?”可他最终只是笑了笑,朝她报了名字,“顾承启。”

    他怕她记得,更怕她不记得。

    若她记得,为何不认他?

    若她不记得,曾经便不作数了吗?

    但她应当,是不记得的吧。

    可是无论如何,再次相遇,荣幸之至,我的昭昭。

    赵观雪出来已经有了一会,见雪已经有变小的趋势,便和顾承启告别。

    顾承启闻言,极其自然的道:“正好顺路,要和我一起回去吗?”顾承启顿了一下,再开口时,咬字清晰,似是含了笑意,“昭昭。”

    顾承启眼神幽深,随着这句昭昭,他的思念连同爱慕终于得以重见天日。

    昭昭二字入耳,赵观雪手指颤了颤,明明只是普通的两个字,可是从对面的少年嘴里说出来,却让她心尖发麻,似是有人含了许多年,在绝望之际,终于等来了这一声久违的名姓。

    青竹疑惑的问道:“可是我家小姐没说住在哪啊!”终于后知后觉的感觉到了不对,她警惕的看向面前这个男人。

    顾承启面不改色,“来昭和寺暂住的客人不是都住在后面的寮房吗?”顾承启倒打一耙,“怎么?是我想错了?”

    青竹怎么斗得过顾承启,三言两语便被忽悠了过去,甚至还在怀疑是否是自己太过草木皆兵了。

    当了有一会透明人的沈峥适时的出现,递给顾承启一把伞。

    顾承启走在赵观雪的旁边,把伞向赵观雪那侧倾斜,看起来像是在直视前方,眼角的余光却一直在瞄着旁边的女子。

    顾承启贪婪的描绘着女子的侧脸,月色折射在地上,拉长了赵观雪的影子,顾承启踩着脚下银白色的细碎白雪,有了真实的感觉,他后知后觉的意识到,这是真的,不是那个虚假的梦,她真的在他身侧,是只要他一伸手,便能碰到的距离。不是那个他只能看着,做个旁观者的梦。

    顾承启的目光存在感十足,任谁让人这么瞧着,怕是也不能无动于衷。

    赵观雪看了旁边的男子一眼,顾承启被迫收回目光,不再用余光瞄着赵观雪的脸看,只是装模作样了不过片刻,便又把目光偷偷地向旁边瞄过去。

    赵观雪身上披了一件毛绒绒的披风,是极其艳丽的红色,把女子本就白皙的肤色衬得更加雪白,顾承启眼神暗了一瞬。有风雪吹来,赵观雪随手将帽兜扣在头上,因着这个动作,少女的衣袖滑落,纤柔的皓腕在顾承启眼前一闪而过,不过片刻,便又藏进了衣袖下,不让人窥得半点颜色。顾承启耳尖发红,眼神慌乱,他注意到女子的朱唇上沾染了帽兜上白色的毛,红白二色相互映衬,更显得少女姿容明艳。

    顾承启思绪飘远,他还记得梦里的她与他初遇,她在雪地里,顺手折了梅花,当时他就在想,怎么会有这样的人,这般肆意张扬。

    风雪渐止,不多时,赵观雪和顾承启便行至寺内来客所居住的寮房处,顾承启皱眉看向前方错落有致的居所,心道:这昭和寺不是自称大渊第一佛寺?就这么点距离,也亏得他们好意思。

    赵观雪停下脚步,“天色已晚,又刚下过雪,路上多加小心。”顾承启丝毫没有被拆穿的心虚,他把伞交给身后的沈峥,不情不愿的嗯了一声。

    沈嵘双眼发直的跟在顾承启的身后,还处在一种自家主子骗了人家小姑娘的不真实感里。

    顾承启目送赵观雪身影消失后,转身和身后的沈峥交代,“和尘寂方丈说一声,朕要在昭和寺小住几日,让他费心安排一个与这离得近些的住处。”沈峥面色不变,尽职尽责的应了一声是,对自家主子出尔反尔的行为视而不见。

    顾承启回到寺内专门为天子留着的住处,在心里思量,这几日该如何同赵观雪拉近关系。

    顾承启进了屋内,拿起桌上的毛笔,修长有力的手指握在笔杆上,他提笔,动作一气呵成,昭昭二字跃然纸上。

    前几日,在他做的最近的一个与她有关的梦里,少女在他怀里失去气息,自此就再也没能入梦。

    顾承启那时便有预感,他不会再梦见她了。那一瞬间,他是恐慌的。他与她唯一的联系就是这段梦了,若是连这个也断了,他又该去哪里寻她?这茫茫人海,大千世界,纵他有翻云覆雨之权势,又能去哪里寻一个不存在此间的人?

    谁承想,是劫后余生。

    原来是妄念入了他的人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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