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二章

    “睡不着!睡不着啊!”

    到了半夜,姜芷的眼睛依旧瞪得像电灯泡一样。

    药物的副作用难道就是失眠吗?

    她在床上翻来覆去,一口气做了一百个仰卧起坐,脸不红气不喘,大脑清明无比。

    旁边学习到深夜的舍友都已安然入睡了。

    姜芷羡慕极了,趴在塞塔蕾的床边,目光灼灼地盯着对方的睡脸看了老半天。

    睡梦中的塞塔蕾一阵恶寒,身体一颤,搓了搓发凉的手臂,翻过身,面朝墙壁。

    姜芷又重新躺回床上,摊开四肢,望着黑乎乎的天花板,放空大脑。

    还是睡不着。

    都怪多托雷!

    得想办法睡觉,不然明天上课打瞌睡怎么办?热爱学习的姜芷感到忧心忡忡。(老师:说得好像你晚上睡好了白天就不打瞌睡了一样!)

    出去锻炼锻炼吧。

    姜芷下床推开窗户,化作原形,飞了出去。

    “刚才飞过去什么了?”金色小圆球从宿舍楼下巡逻的风纪官眼前一闪而过,吓得原本昏昏欲睡的他一下子就清醒了,“闪光弹?”

    “有什么异常吗?”

    正这时,身后传来一阵脚步声。

    风纪官连忙回身一看。

    对上来人那双令人生畏的红眸,他慌忙低下头汇报道:“启禀赛诺大人,刚才好像有一个闪着金光的圆点飞了过去。”

    “圆点?不是萤火虫或者晶蝶?”来人质疑道,“你没看清吗?”

    风纪官摇头:“不,它比那些东西大得多,而且速度很快……可能,是我眼花了也说不定。”他不确定道。

    “行了,我去看看,你继续守在这里。”

    言罢,来人便与他擦身而过,消失在了茫茫夜色之中。

    那名风纪官用手背蹭了蹭出汗的下巴,暗暗松口气:“刚一打盹儿差点就被逮到了……”

    姜芷飞到了教令院后面的山上,落到地面,变成了人。

    此时夜深人静,金黄的月亮静悄悄地挂在天幕上,整个山头都笼罩在一片静谧的氛围当中,姜芷的到来无疑打破了沉寂。

    她抓住粗壮的树枝,双脚腾空,“嘿咻嘿咻”地做起了引体向上。

    几只圆滚滚的小胖鸟被她脑袋上的金光吸引了过来,汤圆似的排成排挤在那根承受了太多的树枝上,互相推搡着,嘴里发出“啾啾”的鸣叫声,仿佛在为她欢呼加油。

    显然,想靠运动让自己入睡的办法很难实现。姜芷越做越精神,越做越兴奋,大脑亢奋到她几乎想要引颈长啸,高歌一曲。

    恰巧,枝头垂下来的一根藤蔓晃到了她的眼前。

    她果断放弃树枝,抓住藤蔓荡到了另一棵树上,又抓住另一根藤蔓荡出去,在十几棵树之间来回荡游,嘴里发出“呜呼呜呼”的叫声。

    凉风扑面。

    好爽。

    脚步微顿,从树林里钻出来的身影停靠在了大树旁。来人用手扶着树干,目光扫向前方。

    只见月色之下,山巅处,一抹金色的身影正在大树间窜来窜去。

    这是什么?赛诺不禁心生惊讶:闪光金丝猴?

    实验室里的猴子跑出来了吗?

    不怪赛诺这么想,因为怎么看,那个生物也不像个人类。正常人会半夜跑到树林里扮猴子吗?肯定不会。

    “呜呼——”

    等赛诺走近一看,却发现哪里有猴子,原来是个人,只是头发在发光。

    那家伙是在脑袋上撒了荧光粉吗?

    那头闪闪发亮的金色长发引来了无数趋光的昆虫。彩色的蝴蝶绕着飘逸的发梢翩翩起舞,看不清模样的少女倒挂在藤蔓上,纤细白皙的双腿被绿色的藤蔓一圈圈地缠住,大腿根部似乎还盛开着两簇“红花”,脸则被垂下的淡金色裙摆挡了个严严实实。

    整个人吊在半空中晃来晃去。

    这一幕,极其诡异,却又莫名……美丽。

    不对!她原来是穿着裙子的吗!

    赛诺瞬间瞪大眼睛,慌忙移开了视线。

    她的裙子竟然没有违反重力……太糟糕了。

    一时之间,大风纪官进退两难。

    好在,他没有纠结太久。

    对方猛地挣脱了束缚,在空中两个三百六度转体后稳稳落地。

    “满分!”她伸出双臂,得意地昂起脑袋。

    赛诺:“……”

    她到底在干什么?为什么我完全理解不了她的行为?

    他的脑子隐隐作痛。

    要上去问问吗?看起来应该是教令院的学生。还是上去问问吧,万一是学疯了的,也好及时把她控制住。

    赛诺忍着心头升起的不安情绪走了上去。

    与此同时,站在山头的少女转了过身来。

    月光洒在她的身上,她的整张脸、头发、以及身上的裙纱都在散发出柔和的光芒。

    赛诺停下脚步,抬头望了望天空,又看向了少女。

    月亮,没有落下来。

    两人遥遥相望,这一幕本该是十分美好的画面,可少女却突然恶疾发作,往后一连五个后空翻和他拉开距离,站稳脚跟,最后大喝一声:“嘚,小贼,你在偷看我吧!”

    赛诺:“……”

    不知道为什么,有种特别心累的感觉,哪怕他在沙漠里为了抓犯人跑上几个小时都没那么累。

    赛诺面无表情地环住胳膊,决定用在外的恶名“镇压”她:“我是大风纪官,赛诺。”

    教令院的学者听到这个“名号”基本上没有不害怕的,因为一旦“大风纪官”找上他们,准没有好事情,简直就像耗子见了猫,小偷见了警察。

    “赛诺?”她歪头,“不认识,能比我姜芷更有名吗?”

    赛诺:“……”

    他有些头痛:看来是新生。

    他决定不再跟她废话了,开门见山道:“你晚上在这里干什么?”说着,他眯起了眼:此人的行为毫无章法,难道是为了迷惑我故意而为,以此掩盖真正不可告人的秘密?

    他明显把对方想得太聪明了。

    “当然是锻炼啊!”她理直气壮道,“我睡不着,出来锻炼锻炼。你在这里干什么?”她双手叉腰,反问道:“鬼鬼祟祟的,是不是在偷看我?”

    “我在看你有没有干坏事。”赛诺无语了,“没事就赶紧回宿舍!”

    “所以你是在偷看我吧?”

    赛诺:“……”

    这人怎么胡搅蛮缠的?

    “你好变态,我要把你交给风纪官!”

    大风纪官·赛诺:“……”

    “我没有。”他闭上眼,深吸了一口气。

    不是,他为什么要解释?简直莫名其妙!

    “你都出现在这里了,还说没有!”少女咄咄逼人。

    “呼——”赛诺的眼神逐渐变冷,“我不出现在这里,怎么知道你在干什么?我是大风纪官,负责调查和处理教令院的一切违法活动。你半夜出现在野外,行为诡异,我怀疑你而跟踪你,属于合情合理。”

    活这么多年,赛诺也算长见识了,他还是第一次向嫌疑对象解释自己的工作性质。

    “那行吧。”姜芷见好就收,“可我裙子底下的红色平角裤都被你看见了……”

    赛诺:“!!!”

    正常人不该避开这个令人尴尬的话题吗?

    “那你想怎么样?”

    不——他为什么要说这种话!

    青年略深的肌肤下血色翻滚,眼神依然镇定自若。

    “当然是对我负责!”少女得意洋洋地抬头。

    目光一怔,大风纪官素来锐利得令犯人心惊胆战的眼神变得躲闪起来:“这太突然了……而且现在说这个也太早了,你还是学生……”

    他在叽叽咕咕些什么?

    姜芷不懂。

    “行吧,看你也不想负责。呵,男人。”姜芷嫌弃地“啧”了一声。

    赛诺:“……”

    他到底为什么会沦落到这个地步?

    姜芷大发慈悲道:“那等以后再说吧。”

    以后?什么以后?

    赛诺更慌了,但他还不能表现出自己的慌张。

    “有什么事情,我们现在就说清楚吧。”他缓和了语气,“我也不是故意要看的,是你自己……好吧,我向你道歉。”

    “道歉有用的话要风纪官干什么?”

    赛诺:“……”

    “行了,我也不是什么魔鬼,肯定不会要你十几二十亿的。”

    十几二十亿什么?

    姜芷露出一个“邪恶”的笑容:“只要你加入我的组织,我就既往不咎了。”

    果然……红眸微敛,赛诺握紧了手边的赤沙之杖。

    原来是故意装傻,这才是她的真正目的吗?她想做什么?

    “什么组织?”他试探道。

    “未来大贤者忠心智囊团!”姜芷骄傲挺胸,“而我,正是未来大贤者!”

    赛诺:“……”

    身为“未来大贤者”,姜芷来到须弥前就对教令院的官僚机构做了一番调查了解,自然明白“大风纪官”意味着什么。所以当她听到对方自报家门后,才会故意揪着那点破事不放,就是为了“威胁”他成为自己的人。哈哈,她实在太“聪明”了!

    她脑袋上的“小鸡”都忍不住发出奸计得逞的邪恶笑声:“哈嘎嘎嘎——”

    赛诺:……我到底为什么还不走?

    “你想当大贤者?”他用同情傻子的眼神看她,“你组织里有几个人了?”

    “额,目前两个,加上你就有三个人了。”

    赛诺:“……”

    这是小孩子过家家吗?

    赛诺长舒了一口气:“好吧,我答应加入你了。”

    算了,敷衍敷衍她吧,免得她缠着我不放,反正谅她也掀不起什么风浪。

    “呵,看来你还有点眼光。”姜芷万万没想到一次失眠居然能有这种收获,她决定不在心里咒骂多托雷了。

    “这周六下午六点我们在普斯帕咖啡馆集合,举行第一次智囊团探讨会议,制定未来的选举路线。”她叭叭地说出一大串,“而且你不是大风纪官吗?你肯定知道我们学校学习最好的几个学生是谁。这样吧,再给你一个表忠心的机会,忽悠,啊,是招揽几个厉害的学生加入我们的组织。放心吧,我很慷慨的,只要有真才实学,我愿意许诺他们未来贤者的位置!”

    赛诺:“……”说得那么一本正经,他差点要信以为真了。

    先答应吧,反正到时候他人一走,她也找不到他。

    “可以。”赛诺应道。

    “很好,我看好你哦!”姜芷走到他的面前,拍了拍他紧绷的肩头,“等我成为大贤者之后,就封你为宇宙无敌超级大风纪官,听上去是不是很威风?”

    赛诺:……一点儿也不。

    我一定要阻止她成为大贤者!

    不对,自己太高看她了,她根本不可能成为的。

    赛诺放了心。

    两人“密谋”完毕后就各自回家了。

    过了两天,等赛诺差不多都将这件事抛之脑后时,大贤者阿扎尔找上了他。

    只见大贤者坐在办公桌后面的椅子上,把两手放在下巴颏底下,鹰眸低垂,目光冷峻,神情严肃,整张脸都淹没在阴影之中。

    赛诺以为出了什么大事,于是也正襟危坐起来。

    大贤者沉默良久后,用格外严肃的语气开口道:“近来,学校里出来了一股反对势力,有可能对教令院的风气造成极大的影响。”

    红眸微凝,赛诺洗耳恭听。

    “这股势力的名字。”大贤者抬起眼角,精明的目光射向对面的大风纪官,“叫作‘未来大贤者忠心智囊团’。”

    赛诺失去了表情:“……哦。”

    “这是个十分邪恶的组织,极其危险。”

    赛诺:“哦。”

    “尤其是它的领导人,是个非常狡猾厉害的家伙!”

    赛诺:“哦。”

    “据传言,有人曾看见十几个和她长得一模一样的人出现在教令院内。我严重怀疑,她掌握了先进的克隆技术,简直是违背了人类的伦理道德!这可是我们教令院所禁止研究的!”

    赛诺:“哦。”

    “所以……”阿扎尔沉下了声音,“我需要你潜入那个组织进行调查。对方是璃月人,为避免引发两国外交事故,你务必要谨慎小心,搜集足够的罪证,最后,连根拔起!”

    加上他才三个人拔什么拔!哦,对了,他都已经潜进去了。

    一个四处漏风的组织。

    赛诺:……神金。

    终究是大贤者的命令,赛诺不得已:“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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