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年秋天言听时站在老旧的居民楼下，仰头望着三楼那扇永远紧闭的窗户。那是奶奶家的窗户，也是他六岁前唯一的家。

    楼道里弥漫着一股霉味，混合着邻居家做饭的油烟味。言听时背着书包，一步一步走上楼梯。他的脚步声在空旷的楼道里回响，像是某种孤独的韵律。

    钥匙插进锁孔的瞬间，他听见屋里传来奶奶的咳嗽声。推开门，一股中药味扑面而来。奶奶坐在摇椅上织毛衣，听见开门声，头也不抬地说："饭在锅里。"

    言听时放下书包，走进厨房。灶台上的铁锅里盛着一碗已经凉透的白粥，旁边放着半碟咸菜。他端着碗走到餐桌前，默默地吃起来。

    "今天在学校怎么样？"奶奶终于抬起头，浑浊的眼睛看向他。"还好。"言听时简短地回答。奶奶叹了口气，继续织毛衣。言听时知道，那件毛衣是给哥哥织的。每年冬天，奶奶都会给哥哥织一件新毛衣，而他只能穿哥哥的旧衣服。

    吃完饭，言听时回到自己的小房间。房间里除了一张床和一个书桌，什么都没有。他坐在书桌前，翻开作业本，却一个字也写不下去。

    窗外的天色渐渐暗了下来，言听时听见楼下传来汽车的声音。他走到窗边，看见父亲的车停在楼下。哥哥从车里跳出来，手里拿着一个崭新的足球。

    "爸爸，明天带我去踢球好不好？"哥哥兴奋的声音传上来。"好，好。"父亲笑着摸摸哥哥的头。

    言听时站在窗前，看着他们走进楼道。他听见脚步声越来越近，然后是钥匙转动的声音。他赶紧回到书桌前，假装在写作业。门开了，父亲的声音传来："听时，作业写完了吗？""快了。"言听时头也不抬地回答。"写完早点睡。"父亲说完，就带着哥哥去了客厅。

    言听时听见电视机的声音，还有哥哥和父亲的笑声。他握紧手中的笔，在作业本上划出一道深深的痕迹。

    这样的日子持续了六年。直到那个雨天，一切都改变了。

    那天早上，父亲说要带全家去郊游。言听时难得地感到一丝期待，他换上了自己最干净的衣服，坐在客厅里等待。"听时，过来。"母亲突然叫他。言听时走过去，看见母亲手里拿着一件崭新的毛衣。那是奶奶织的，但不是给哥哥的。"试试看合不合适。"母亲说。

    言听时愣住了。这是他第一次收到新毛衣，而不是穿哥哥的旧衣服。他小心翼翼地穿上毛衣，柔软的触感让他鼻子一酸。

    "很好看。"母亲摸了摸他的头，"去吧，爸爸在等你们。"言听时跟着父母和哥哥上了车。他坐在后排，偷偷摸着身上的新毛衣，心里涌起一丝暖意。你看没被爱过的小孩会因为一件还平常的事情而感动。

    然而，这份温暖只持续了不到一个小时。刺耳的刹车声响起时，言听时还没反应过来发生了什么。他看见对面的货车失控般冲过来，父亲猛打方向盘，但已经来不及了。

    "砰——"

    巨大的撞击声中，言听时感觉整个世界都在旋转。他听见玻璃碎裂的声音，母亲的尖叫声，还有哥哥的哭声。

    然后，一切归于寂静。

    言听时睁开眼睛时，发现自己躺在医院里。他浑身都在疼，但最疼的是胸口。那里空荡荡的，像是被人挖走了一块。"听时......"奶奶的声音传来。言听时转过头，看见奶奶坐在床边，眼睛红肿。他张了张嘴，却发不出声音。"你爸妈......"奶奶的声音哽咽了，"还有你哥哥......"

    言听时闭上眼睛，泪水无声地流下来。他知道，从今以后，这个世界上再也没有人会叫他"听时"了。

    言听时再也不会有期待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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