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1
宽敞的礼堂中，三中正在进行交流生欢迎仪式。
季轩一头乌黑的短发，敛眉在台上发表交流生代表讲话。
他的背挺得笔直，声音铿锵有力，只是紧皱的眉头和不耐烦的眼神能看出他此时心情烦躁。
周扬站在台下，紧张地咽了一口口水，他要等季轩讲完，作为学生代表上去鲜花。
这是他求来的，不能出一丝差错。
台上季轩已说到最后一句，台下已经响起掌声。
周扬深吸一口，看着台上熠熠生辉的季轩，抬步走出去。
一、二……从上台到走到季轩身边只需要走五步，周扬私下里已经练习了无数次。
他强迫自己冷静，告诉自己，很快，很快就走到季轩身边了。
三……
“啪！”
周扬猛地扑倒在地，下巴结结实实磕在了地板上。
即使练习了那么多遍，周扬还是搞砸了。他趴在地板上，听不见台下的哄笑和老师的吵闹，他什么都听不见。
“哒、哒”脚步声响起，一双球鞋出现在周扬视线，是季轩。
周扬视线顺着他的身体向上，最终定格在他脸上。
那张漂亮的，如雕刻般的脸，那双深邃的眼睛，此时正看着他，如同看脚下踩的泥。
而周扬看着他，就像看天上洁白又碰不到的云。
02
季轩弯下腰，从周扬手中拿走献给他的花，站在话筒旁，声音低沉地说：“谢谢。”
然后转身下台，坐回了自己的位置。
从始至终，没有和周扬说过一句话，也没有想去扶一下。
周扬低着头，一直趴着，直到季轩下台落座，才撑着地板起身。
台下又是一阵哄笑。
周扬习以为常，反正不管他做什么，他们都会笑。
下台路过校花时，周扬狠狠瞪她一眼。台下的人不知道，他自己知道，他是被推倒的。
他抢了本该校花献花的机会，这些人也不会让他好过。
“看他那什么样子，以为自己多委屈？”
“本来就不是他的机会，贱兮兮地求主任给他。”
“下作！”
校花高傲地立在一群长舌妇中间，像高贵的孔雀，满脸嘲讽又不屑。
一个全校都欺负的肮脏玩意儿，凭什么去给季轩献花。
不过是肖想罢了。
03
周扬几乎是逃出的礼堂，蹲在花坛边抱着膝盖吧哒吧哒掉眼泪，可能这辈子唯一一次靠近季轩的机会，就这样被他搞砸了。
他想到季轩看他的眼神，冰冷的、不屑的、嫌弃的。
那是他至高无上的神，仅用一个眼神，就将他判入无边地狱，永世不再获救赎。
亵渎死罪。
周扬注定背着死罪的枷锁，走漫漫长路，路的尽头，没有季轩。
没有人懂他孤注一掷，没有人懂他也有自尊。
别人看到的，听到的，都是他软弱可欺、肮脏下贱。
周扬哭得很彻底，像是要把过去所受的所有委屈，全部宣泄出来。
季轩立在他身后，冷静地、孤傲地、默不作声地盯着那个颤抖的背影，终究什么都没说，也什么都没做。
他应该是冷静又强大的，而不是可怜小动物。
而且，这个小动物，不配。
04
季轩来交换的第三天，周扬又遇见了他。
那是一个很晴朗的下午，周扬刚被教训完烂泥一样被扔在地上。
季轩的白球鞋，又一次出现在他视线里。
周扬抬头看他，阳光刺眼，刺得他只能看清轮廓和洒在他身上的，树叶的剪影。
季轩依然没有说话，也没有扶他，甚至没有弯腰，一直笔直地立着，然后，转身离开。
周扬痴痴地笑了，笑得眼泪横流。
这就是他和季轩。
一个高高在上，一个卑微如泥。
永远不可能有交集。
05
一周的交换生涯很快变结束了。季轩走的那天，全校师生去送。
校花站在人群前面，红着脸和季轩告白。
季轩冷冷地应了一声，说：“谢谢。”
周扬拼命往前挤，不断有人将他向后扯，他感觉身上哪里都疼，可他还是挤进去了。
他看着离他只有一米远的季轩，鼻头一酸：“季轩，我也喜欢你。”
声音不大，但足够周围人听见。
校花告白带起的哄闹声一下子静止，所有人都安静了。
周扬不在乎别人的眼光，他一直盯着季轩，等待悬在头顶的刀落下。
季轩看了他许久，也是冷冷地一句：“谢谢。”
校花狠狠地瞪他一眼，挤开他去向季轩说着讨好的话。
季轩不咸不淡地听着，等那边老师打开车门，最后问了一句：“还有什么要说的吗？”
校花赶快又告了一次白，说自己会一直等着。
周扬轻轻摇摇头。
没有了，他们之间，是说再多都改变不了的结局。
季轩转身毫无留恋地上车，车门慢慢关闭，周扬一直看着它，直到再也看不见。
车上，季轩闭目养神，身边的人突然说：“其实周扬很久之前就喜欢你，他暗恋你很久了。”
季轩没什么表情，依旧闭着眼睛，眼前闪过一幕又一幕画面，然后轻轻“嗯”了一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