郑乐也飞快穿上鞋子，拿上钥匙就出了门。
刚要关上，便听见刚从屋里出来的方星衍迷茫地叫住她，“你去哪儿？”
郑乐也迅速开口，“出去一趟，中午...不回来了，你自己搞定自己就行。”
说完就彻底关上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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外头正下着细密的小雨，地面湿漉漉的。
郑乐也收了伞，朝着外边儿抖了几下，转过身，先点开手机看了眼对话框新发来的信息，这才抬手摁响了门铃。
很快，门便被人滴的一声被打开，里面站着的人没有离门口很近，头发乖顺地挡在额前，一身家居服。
“进来吧。”江泊恒出声，嗓子听起来有些哑，鼻音也重。
“你还好吗？”
郑乐也进了门，换上备好的拖鞋，边抬头问他。
江泊恒走在前面，点点头，“嗯，还好。”
一听，郑乐也就知道他又在嘴硬了，不过还是一如既往地，很善解人意地开了口。
她语气正经又带点震撼，竖起大拇指称赞，“哇，你好强壮。”
江泊恒沉默了几秒，最后还是什么也没说。
昨日淋了雨，温度也因接近日落而逐渐下降，风一吹，江泊恒便不幸地生了病。
郑乐也想到他是因为给自己抓那条导向的带子才跑进雨里，便决定要来看望。
至于为什么知道他生了病的这件事，是昨晚唐慧给江泊恒妈妈打电话的时候，听到他妈妈提了一嘴。
郑乐也愣了下，便发信息过去给他，江泊恒回复说只是有点小感冒，不碍事。
郑乐也自然没信，旁敲侧击问出他明天一整天都会在家，并且只有一个人后，便下了第二天过来探病的决定。
江泊恒把水杯推到郑乐也面前。
她拿起来，两只手抱着杯子，杯壁温热，摸着很舒服。
“那...”
郑乐也刚准备开口，光线一晃，忽然便看见了江泊恒脸色过分红润，唇色却并不正常。
她愣了愣，然后说，“你发烧了吗？”
江泊恒低着头擦桌上的水，顿了顿，有些沙哑的嗯了一声。
看起来确实没什么精神。
郑乐也觉得很内疚，便下了高脚椅，对他说，“去休息一下吧，吃饭了吗？”
“要不要我给你做？我手艺不算...差。”
江泊恒听到这句话后，抬头看了过来，刘海温顺地垂着，遮住眉眼，看起来很无害。
他想到什么，扯开唇角轻轻地笑了笑，摇头，“不打紧，没那么脆。”
“别内疚了，我这两天本身就有点小感冒，不是因为昨天。”
郑乐也才不信他说的，径直看向厨房的方向，又转身走到他面前，顿了顿才抬起手推他，“你快进去休息。”
江泊恒从椅子上起身，垂首说，“我进去了你做什么？”
郑乐也安排地很周全：“你去睡一觉，我则去...欸，你不用管我了，总之等你睡醒就知道了。”
说完，又想到这里毕竟是江泊恒家，便后知后觉补充，询问他，“这样可以吗？”
江泊恒看着她，眼睛被刘海盖住大半，大概并没有在思索。
“可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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按照并不算多的经验，以及临时搜索出来的教程，郑乐也很快就上手，索性不看教程，自信开始忙活。
厨房用具很齐全，整理得也十分干净，要用什么都能及时找到，并不费劲。
郑乐也盯着锅盖发呆，觉得口渴便重新出了厨房来到客厅，桌上放着的杯子是保温的，里面的水依旧温热，郑乐也就顺着喝下去。
再次回到厨房，她找到一个毛巾，打开锅盖后缓了几秒便伸手去拿。
烟雾缭绕，水蒸气弥漫锅内，郑乐也快速拿出来后放下，有些止不住兴奋地低头看去，然后愣住。
反映了好一会儿，才意识到眼前这一小碗皱巴巴的黄色固体是自己忙活了好一会儿，才研究出来的蒸蛋。
郑乐也从愣神，到惊讶，再到迷茫，不过十几秒，最后不得已接受了事实。
她失败了。信誓旦旦要给江泊恒做的蒸蛋毫无预兆地失败了。
水蒸气好像还没有散干净，昨天下的雨今天已经停了，但又好像没有，因为郑乐也发现眼前有水汽在悄悄浮现。
她总是笨手笨脚，打游戏害的方星衍一直输，总是丢三落四搞丢东西麻烦唐慧，还有因为自己淋雨感冒后发烧的江泊恒。
想要补偿却失败了的蒸蛋。
郑乐也觉得伤心，但其实也没有很打击，方星衍和她从小到大都在互相挑衅，唐慧说笨蛋也要慢慢长大。
可是江泊恒还没有吃早饭，自己信誓旦旦地揽下后却又失败。
郑乐也孤零零地站在原地，感觉到眼眶变热，接着脸颊一凉。莫名其妙的，同样毫无征兆。
她下意识抬手去碰，忽然，听到身后传来熟悉的声音，只是有些低沉和沙哑。
“怎么站在这里？”
不知什么时候，厨房门前来了人。
郑乐也站着的位置正好对着门口，一抬头就能相望。
可她不太想让江泊恒发现自己在偷偷地哭，那样有些丢脸。
于是郑乐也立马低下头，却又什么话也说不出来。
不过江泊恒似乎并没有发现，以为她只是没有听见，于是走了进来，音量加大了点儿，“来看看你做的怎么样了。”但语气好像又放缓了些。
郑乐也依旧低着头，祈祷眼泪快点干，或者立刻用手抹一下，神不知鬼不觉。
“脸上弄到蛋液了。”
就在她纠结时，江泊恒忽然又开了口，与此同时，面前递来一张纸巾。
郑乐也愣了几秒，然后慢吞吞地迟疑着接了过来，往脸上快速擦了两下，终于开了口，“噢，那我擦擦....谢谢你的纸巾。”
说这句话的时候江泊恒顺势看了过去，郑乐也也在胡乱扒拉了两下后下意识抬起头。
两个人就这么面面相觑，之间只隔着一张长长的瓷桌。
江泊恒个子高，所以郑乐也看着他的时候需要稍微抬头，但又因为想要掩饰什么所以没有抬得很高，于是两只眼睛就张的很大....就像，那天他在她小区楼下见到的那只猫。
而此时，这只小猫的脸有些花，本来只是借口的蛋液居然是真的存在的，因为纸巾胡乱抹了几下，于是和那几滴眼泪混在一块儿去，又好笑又可怜。
江泊恒有的时候会觉得郑乐也是一个笨蛋。
他决定大发慈悲帮帮她。
江泊恒开口准备提醒，又想到她刚刚乱七八糟的手法，最终选择好人做到底。
“算了。”他的音量很低，自言自语一般。
接着抽出一张纸，一只胳膊撑在桌台上，身子微微前倾，好在长桌并不算宽，可以游刃有余地越过。
他尽量放轻了动作，没有用什么力，在郑乐也的脸上擦了几下，一点一点地将小花脸擦拭干净。
大概是由于头一次做这种事情，江泊恒觉得自己的呼吸有在放轻，更不愿触及眼前的人的目光，或许是为了更专注吧，他想。
也不是没给江致尧擦过，那张稚嫩的小脸总是在玩完回来后变得脏兮兮的，他就用毛巾擦，也很仔细，但好像和现在的仔细不太一样，多了点什么，他想不出来。
直到最后一下，江泊恒的手指不小心刮过郑乐也的下眼睑，很轻的一下，但她还是条件反射地眨了下眼睛，于是长长柔软的睫毛轻飘飘地蹭了下他的手，同样是很轻的一下。
但江泊恒却觉得这小小的触感被无限放大，可能是因为他在生病。
对了，他还生着病，靠得那么近会传染的吧。
于是江泊恒自若地收回了手，低下头将纸巾丢进了垃圾桶，平静地，却带着沙哑地说，“擦干净了。”
直到听到这句话，郑乐也才如梦方醒一般，眨了两下眼睛。
随即而来的，是莫名的开始有些发热的脸。厨房挺通风的，怎么突然就热了。
她后知后觉地点了下头，磕磕绊绊地说，“噢，好...”
“是蒸蛋吗？”
江泊恒言归正传，目光落向桌上的小瓷碗上。
郑乐也点点头，有些遗憾地说，“嗯，可是我失手了，蒸太久，也可能是水没放够，有些老了...”
江泊恒听罢顿了顿，随后说，“不会。”
郑乐也以为他在安慰自己，没抬头，懊恼地刚要开口。
“这挺好吃的。”
下一秒，她下意识看过去，却见江泊恒不知何时已经舀了一勺放进嘴里，神情并未如所想象那样不满意。
厨房里的窗没关紧，有阳光洒进来，下了许久的雨终于停下，阴沉的天空放晴。
是个难得的好天气。
江泊恒长得很好看，郑乐也从不否认这点。
男生的手臂半撑着桌，语气平静，大概是没听到回答，目光于是投了过来，把郑乐也抓了个正着。
他好像也没想到她是在看他，从来淡定的眼睛不经意有了一丝几不可察的怔愣。
但郑乐也并没有收回视线，而是继续直白地看着他，问道，“真的吗？”
江泊恒此时已经恢复如初，点了点头，“真的。”
郑乐也想了想，说，“骗人是小狗。”
江泊恒没有立刻回答，略挑了下眉，像是在说她幼稚。
但郑乐也向来执着，想要听到回答就会一直等。
于是江泊恒很大方地让了她，毕竟眼前这个超级幼稚的家伙给他做了自成年后，第一次在生病时吃到的蒸蛋。
所以，还是带着一丝笑音地回答。
“骗人是小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