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灵根纯度为四成的木灵根废物也能修仙?”

    不知是谁先发出的质疑声如一颗石子投入原本风平浪静的人群,惊起丝丝涟漪。

    “我听闻她与观玄宗的修士大多交好,莫不是哪位长老……?”

    领队修士耳尖,几乎是听见闲言碎语的同时面色霎时变得铁青,怒斥一声:“肃静!”

    “亏你们还是经过问心梯筛选的人!这还没开始正式修炼,反倒一个个先妄议同门上了!若你们自觉天资绝艳,现在就可踏出这正殿,我观玄宗这小庙无能无德,容不下你这尊佛!”

    劈头盖脸一通呵斥下来,倒是无人再敢碎语半句。

    身为话题中心,衣着青衫,腕佩金镯的女孩儿脸上落寞神色只一闪而过,快到教人难以捕捉。

    修仙界中唯有身怀灵根之人方能修练,其灵根属性仅有金木水火土风雷冰八种。

    而一人可身负多种灵根,但灵根数量越少,修炼则越快。

    于灵根而言,除了属性外,最重要的当属属性纯度。

    灵根纯度细分又可划为一到十成纯度,纯度越高,属性越为纯净。

    灵根纯度越高的人在修炼过程会较纯度低的人更易吸收天地元素灵气,其使出的招式和术法的威力也会随之增强。

    因此,她穆辞令担得起这“废物”的名号。

    单灵根又怎样?纯度四成的缺陷实在难以弥补……除非用天材地宝喂养,可这种珍宝但凡现世,必定遭到不少修士哄抢。

    穆辞令思忖着,有些迷茫无措地看着为她说话的领队修士。

    “若无异议,领了弟子腰牌后速速离去罢。”

    领队修士重重叹气,拂袖离去。

    那修士前脚刚走,后脚鹌鹑态的人群拿完东西便作鸟兽散,也跟着走得一干二净。

    方才还满满当当的大殿,如今只剩下三人。

    “小令妹妹,你……别把那些烂人的话放在心里。”

    发牌修士拿起唯一一块灵憩峰亲传弟子的腰牌,郑重地放入穆辞令的手心。

    “谢谢师兄。”穆辞令接过,将它紧紧系在腰间。

    “说的在理!”

    穆辞令回头,只见身后裹着桃花儿香的粉衣女孩正笑意盈盈地盯着她,一双杏眸弯成月牙。

    “我叫沈拂婉。”沈拂婉上前一步,收下玄女峰亲传弟子的腰牌,忿忿不平道:“现在这世道就是如此,若你比他人出众,免不了酸言酸语。要是不如他人,更是被冷嘲热讽。”

    “正好这届新弟子中我也没有认识的,要不——我们交个朋友吧!”

    穆辞令见对方一个劲儿地眨着她那双水汪汪的眼睛,心下一软,噗嗤一声笑了出来:“当然可以,我叫穆辞令!”

    话音刚落,沈拂婉的脑海中便响起了一股冷漠的机械音。

    “恭喜宿主成功结识目标人物穆辞令,开启最终副本任务:帮助穆辞令悟道。”

    沈拂婉没料到最终副本的触发如此简易,不觉喜上眉梢。

    这泼天的富贵终于也是让她赶上,她定要好好抓住机会,争取早日归家。

    思及如此,沈拂婉当机立断,决定先回去思考对策,冲穆辞令摆了摆手道:“这天色也不早了,阿令,那我就先去玄女峰面见峰主,我们明早讲经课见啊!”

    穆辞令点点头,看着那袭俏似三月初桃的身影迎着满天霞光渐渐远去,忍不住扯着嗓子嚷道:“路上小心!”

    那发牌修士探头探脑,见沈拂婉走远,又左顾右盼,确认四下无人,小声喊道:“令师妹!”

    穆辞令快步走近:“师兄又有何事?”

    发牌修士拉过穆辞令的手,将原本藏在长袖中的小瓷瓶强势地塞到她手心中。

    穆辞令一惊,边连连摇头边向后退去,可硬是拗不过那人的好心肠。

    “师妹收下这一瓶聚灵丹吧。”

    “不行,这一瓶聚灵丹可是抵得上师兄一周的宗门奖励了!”

    发牌修士笑笑,眸中闪过一丝怜悯之意,转而抬手轻轻抚了抚穆辞令的脑袋:“师兄并无其他用意,只是想着让小令妹妹高兴些。”

    “对了,方才我御剑前来时望见聂师兄领了宗门任务的奖励后便站在树下,应是在等令师妹你,赶些去吧,别让聂师兄等太久。”

    “我还要整理新晋弟子们的命牌,就不再相送了。”

    说罢,发牌修士便走进观玄宗正殿里间,又怕穆辞令再追上来还物,顺手将里间的门闩上。

    穆辞令没有办法,只能将瓷瓶小心翼翼地收入纳戒中,恭敬地朝着里间的方向行礼后大步跑出正殿。

    心有所系,咫尺之途亦如涉千里。

    修仙界内光阴如电,及至穆辞令寻得聂寒清时,流霞散绮已化作清规悬霄。

    少年一身靛蓝劲装,墨发高绾,玄鬓斜飞,眉横霜刃,目似朗星。群叶筛出的月华游走在他周身,竟教此人化作三更罗浮梦中仙。

    聂寒清见穆辞令面色如常,一如既往地扑到他怀中,原本因流言蜚语紧缩的眉毛陡然放松下来,伸手仔细整理她额前跑落的几绺碎发。

    “师哥……可是等的不耐烦了?”穆辞令心虚地把头埋入聂寒清怀中,不敢抬眼看他。

    聂寒清轻笑,唇边痣嵌入酒窝:“怎么会。”

    “对不起嘛,我也不知道今日师哥会亲自前来接我……”穆辞令抽身,手指不自觉地绞着袖角。

    “今日你分峰,此等大事,自是要来。”

    聂寒清说罢,从后腰处抽出一柄被布条缠地严严实实的长剑,单看那露出的莹白剑柄,便可料定此剑绝非凡物。

    唯一不同的是,那剑柄系着一根翠竹剑穗。

    穗子细看针脚稚嫩,不像巧手之人所编,倒是为此剑平添了几分突兀。

    聂寒清足尖轻点,翻身上剑,穆辞令紧随其后,自然而然地牵住聂寒清骨节分明的手。

    “师哥,这剑穗我昨日才编好,怎么今日就系上了?”

    穆辞令眼尖,自是不肯放过这个能调笑到聂寒清的千载难逢的机会,故意问道。

    聂寒清并未作声,只是那翠竹剑穗在空中摇了摇。

    灵憩峰踞观玄宗兑位,与正殿和其他七峰遥隔千里,又不肯布下传送阵,来往如涉大川。

    可聂寒清毕竟是观玄宗十四岁就已练就半步金丹的少年天才,体内灵气浩瀚似海,在灵气加速下不出半刻就御剑飞至了灵憩峰境内,足以抬头望见峰顶那棵紫气氤氲的参天古树。

    这树自始就长在灵憩峰头,也不知吸收了多少年的天地日月之精华,长势愈发惊人,其每在惊蛰时分盛开的紫色花朵无风即可飘至观玄宗各处,十分奇异。

    待二人落至树下时,两道拌嘴声突兀的从树后响起。

    “若让师父知道二师兄你在这树下偷偷挖了个酒窖,肯定又要训你三天三夜。”

    一道略显稚嫩的声音中夹杂着些许无奈。

    “哎呦,只要大师兄和小师弟你不说出去,再不告诉令妹不就好了嘛。”

    另一道清朗的声音义正言辞的反驳。

    “哦?小余子你还有什么事非瞒着我不可?”穆辞令绕至二人身后,重重拍了拍他们的肩膀。

    “我的姑奶奶唉!”一袭烟红衣,正不停刨土的少年突然被人拍了下肩膀,吓得毫无风度地一屁股蹲在地上。

    “小师弟,你也不提醒我这祖宗和大师兄来了,真不够意思……”

    “我也是刚发觉。”一旁坐于木质轮椅之上的清秀男孩儿不禁扶额,眉心红痣微动。

    “好了,琰珺,听风,不要再吵了。”

    聂寒清叹气,手却不老实地用剑将余琰珺刚挖出来的酒坛子悄悄撬开一条缝。

    余琰珺爱酒如命,瞅见聂寒清的小动作,赶忙连滚带爬地从地上站起来,紧紧抱住酒坛:“这酒人人有份,大师兄你就别想着偷偷喝了。”

    聂寒清耳根泛上一层嫩粉色,不自在地连连咳嗽。

    “这酒……我就不喝了吧?”

    穆辞令平素就不太喜酒,又回想起幼时被余琰珺起哄,喝下烈酒后引得体内火毒发作,又抱着聂寒清吐了一身的壮烈惨景,不由得后撤一步。

    孟听风摸着下巴道:“这酒我和二师兄做过改良,叫‘再生春’,用的是专门压制阿姐你体内火毒的‘明心’和这棵老树的花儿,要不要试试?”

    “其实不试也可以,阿姐,在你意愿。”孟听风怕穆辞令为难,连忙补充。

    “明心”此物是灵憩峰峰主姜怀卿——也就是穆辞令的父亲不知从哪儿寻来压制火毒的奇珍异草。

    可这草偏生难养活,整个观玄宗除了在孟听风天天寸步不离的照料下能够发芽,其余人等更是连根都生不出来。

    “那我就喝一口,应该没关系!”穆辞令眼睛发亮。

    于是乎,三双饱含期盼的眼睛落到了聂寒清的身上。

    “你们俩。”聂寒清蹙眉,轻轻点了点穆辞令和孟听风的额头,“只准尝一口。”

    “得嘞!”余琰珺见聂寒清准许,连忙揭开坛口,又好似变戏法般从腰间储物袋拿出四只瓷盏,将坛中酒倾倒入内。

    不知是不是因那花朵缘故,这酒色泽艳丽似魏紫,与寻常酒大不相同。

    穆辞令抬手,盏中酒一饮入喉。

    冰凉甘甜的酒液流经五脏六腑,其中蕴含的蓬勃灵气竟缓缓流入穆辞令丹田内,将原本盘踞在丹田的火毒硬生生压缩成一粒红豆大小。

    不过等那灵气散尽,火毒又逐渐蔓延开来,只是其速度以肉眼无法觉察。

    穆辞令瞪大双眼。

    孟听风紧张地问道:“怎么样!”

    “有效!”

    余琰珺得到肯定,高兴地直接跳起来:“我就说小爷和小师弟这些年的功夫没白费吧!”

    “鼻子都翘天上去了。”孟听风忍不住怼他一句,唇边却是挂着浅浅笑意。

    聂寒清饮尽,放下瓷盏道:“要不要匀出一坛,让小令送去师父那儿。”

    穆辞令连忙说道:“分三瓶吧。”

    余琰珺有些惊讶,挑了挑眉,倒是没说什么,只是又掏出三个小瓷瓶,把酒坛中的酒匀出三份。

    “今日师父从收徒大殿上回来,面色十分不佳,是不是小令你……”

    聂寒清担忧地看向穆辞令,没有再说下去。

    穆辞令一顿,从余琰珺手中接过三瓶酒:“我去去就回。”

    姜怀卿居住的小屋离这儿不远,穆辞令小跑几步便到了。

    可回想起两人收徒大典上的争执,穆辞令还是不敢上前叩门。

    “毕竟有错在先的人是我……还是主动请罪吧,想必爹爹不会怪我。”

    穆辞令嘴里不自觉咕哝着,鼓起勇气正伸手欲敲之时——姜怀卿的声音如平地惊雷般在她耳边炸响。

    “她灵根被换才得以保下性命!此事……我绝不同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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