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日的热浪裹挟着蝉鸣扑面而来，江宥年站在校门口，额前的碎发被汗水浸湿。他拽着身前短袖的布料抖了抖，效果甚微。
手机震动打断了思绪，是夏磊发来的消息：江总，数学作业借我抄抄！要检查！
江宥年叹了口气，回复：自己写。锁屏时，余光瞥见一个熟悉的身影从校门另一侧走来。余烨穿着校服短袖和秋季校服长裤，耳机线垂在胸前，阳光在他轮廓分明的侧脸投下细碎的光影。
“早。”余烨摘下一边耳机，冲他点头。
“早。”江宥年下意识绷紧了脊背。自从成为室友，这种偶遇频率真是高得令人窒息。
两人并肩走向教学楼，沉默在空气中蔓延。江宥年用余光打量着余烨——他走路时背挺得很直，像棵青竹，身上那股若有若无的绣球花香在夏日里格外清爽。
“你身上...”江宥年鬼使神差地开口，又猛地刹住。
余烨偏头看他，“嗯？”
“没什么。”江宥年加快脚步，耳尖发烫。他居然想问余烨用的什么洗衣液。
教室里已经坐了大半同学。江宥年刚放下书包，夏磊就窜了过来，“江总！救命！”他夸张地双手合十，“数学最后两道大题...”
“自己写。”江宥年无情地抽出课本，“月考你打算怎么办？”
夏磊哀嚎一声，余光瞥见余烨坐下，突然压低声音：“对了，听说余烨报了今年的全国数理化生知识竞赛，你不去？”
江宥年翻书的手一顿。他当然知道这事——他每年都去。但他最近所有空闲时间都用来研究《山海经》和练习控制能力了，完全忘记了这回事。
“当然去。”他淡淡道，却听见旁边传来一声轻笑。
余烨撑着下巴看他，眼里带着促狭，“你也去？”
江宥年顿了顿，“嗯。”
余烨“哦”了一声，转回去做题了。江宥年盯着他的后脑勺，开始估测自己大概能考什么分数，能不能保证比余烨高。
上午最后一节是体育课。烈日当空，即使跑圈划水也汗如雨下。江宥年坐在树荫下喝水，突然感到眼睛一阵刺痛。
他猛地闭眼，心跳如鼓。这是要现原形的前兆！他慌乱起身，却撞上了不知何时站在面前的余烨。
“小心。”余烨扶住他的肩膀，“你脸色很差。”
江宥年能感觉到眼球在发热，视野边缘有些泛白——上次练习化形也是从这里开始。他挣脱余烨的手：“我去下厕所！”说完便冲向最近的实验楼。
洗手间隔间里，江宥年死死闭着眼睛，深呼吸试图平复体内躁动的力量。镜子里的他眼角已经浮现出细小的蓝色鳞片。
“冷静...想象自己是人类...”他默念着母亲教他的口诀，直到鳞片慢慢褪去。
门外传来脚步声，随后在隔间门口停下，接着有水流声传来。江宥年等了片刻才推门出去，在洗手台前与余烨四目相对。
“你还好吗？”余烨关掉水龙头，目光落在他脸上。
江宥年下意识摸了摸眼角，面不改色撒谎，“没事，可能有点中暑。”
余烨递来一张纸巾，“擦擦汗。”他的视线在江宥年发红的眼角停留了一秒，“要不要去医务室？”
“不用了。”江宥年接过纸巾，两人手指短暂相触，余烨刚洗过手还沾着水，泛着些凉意，“”谢谢。”
回操场的路上，余烨突然问，“你最近在看《山海经》？”
江宥年心跳骤停，“什么？”
“前天在宿舍，看到你手机上的内容。”余烨语气平常得像在讨论天气，“突然对神话感兴趣？”
“...就随便看看。”江宥年攥紧了拳头，指甲陷入掌心。
余烨若有所思地点点头，没再追问。
下午的数学课，江宥年心不在焉，他做完题，托着脑袋开始发呆。余烨那意味深长的眼神是什么意思？觉得山海经幼稚吗？打探军情看看自己是不是没好好学想借机超了自己？
想到这儿，他猛地回神，偏头就看到余烨已经掏出自己买的题在做。
放学后，江宥年来到图书馆。他需要更多关于化蛇的资料，但又没空去市里图书馆，只能来学校的碰碰运气。
学校图书馆平时没人来，只有搬教材书的时候会热闹些。脚步声回荡，莫名有些恐怖片的氛围。
江宥年想了想，还是决定放轻了脚步。
书架深处，他翻到一本本厚重的《山海经全解》。正当他伸手去取，另一只修长的手同时搭上了书脊。
“巧啊。”余烨的声音在耳边响起。
江宥年汗毛骤立，“你走路怎么没声啊！”
余烨抽出书随意翻动，嘴角微勾“嗯…刚刚在后面看到你放轻脚步，还以为你是觉得回声吵呢。”
江宥年拳头硬了，“我信你的鬼话。”
余烨漫不经心翻动着书页，江宥年又开始出神。他们是已经熟到可以开玩笑了吗？
“《山海经》很有趣。”余烨停在一页，指着上面的插图，“比如这个，化蛇，人面豺身，背生双翼，行走如蛇，见则大水。挺有意思的，不是吗？”
江宥年喉咙发紧，“...是啊。”
余烨合上书，突然凑近，“你知道吗？传说化蛇的眼泪会变成珍珠。”
太近了。江宥年能看清余烨睫毛的弧度，余烨身上淡淡的绣球花香又包裹住他。他后退半步，撞上书架，“传说而已。”
“也许吧。”余烨把书递给他，“你先看？”
江宥年接过书，指尖发颤，“谢谢。”
余烨笑了笑，转身离开。江宥年长舒一口气，翻开书页，却发现里面夹着一张纸条：
“想知道更多关于‘我们’的事，今晚八点，旧实验楼404。——山海会”
他猛地合上书，心跳如雷。这是什么？恶作剧？怎么可能有人知道他今天要来图书馆找这本书？
江宥年望向余烨的背影，这纸条会不会是他放进去的？
晚自习江宥年一个字也没看进去。纸条上的字迹很陌生，但“我们”这个用词让他毛骨悚然。七点五十，他借口肚子疼提前离开教室。
旧实验楼在校园西北角，平时很少有人去。江宥年站在楼下，仰头望着四楼那扇亮着微弱灯光的窗户。夜风吹过树梢，发出沙沙声响。
“你在这里干什么？”
熟悉的声音从身后传来，江宥年转身，看见余烨倚在梧桐树下，月光为他镀上一层银边。
余烨看着他，“不是肚子疼吗？”
“是你留的纸条？”江宥年警惕地问。
余烨直起身，走近他，“什么纸条？我只是跟着你出来看看。”
江宥年皱眉，显然有些不相信。
余烨没有再说，只是问“你要上去？”
月光下，江宥年没有注意到余烨的指甲泛着不自然的青蓝色。
“你们迟到啦。”一个女声从楼上传来。江宥年抬头，看见窗口探出一张熟悉的脸——是季凌羽。
余烨耸耸肩，“走吧。”
404教室被改造成了小型会议室，墙上贴满了各种神兽的素描和资料。长桌周围坐着七八个学生，有认识的也有陌生的。季凌羽站在讲台前，黑板上写着“山海会”三个大字。
“欢迎新成员。”她推了推眼镜，“江宥年，化蛇鮯鮯之鱼后裔；余烨，朱獳后裔。从今天起，你们正式成为山海会的一员。”
江宥年震惊地看向余烨，后者给了他一个同样疑惑的眼神。
“等等，”江宥年打断她，“你怎么知道我是...”
“你母亲乔琪说的。”季凌羽语出惊人，“我们家族世代记录神兽后裔的动向。最近校园里出现了异常能量波动，我们需要更多成员来调查。”
余烨突然开口，“上周市游泳馆的溺亡事件？”
季凌羽点头：“那不是普通溺水。受害者身上有朱厌的爪痕。”
江宥年听得一头雾水，情不自禁问道，“不好意思，呃…我妈说了什么？而且溺亡事件警方不是已经判定是违规在闭馆时间闯进去失足落水又不会游泳什么的吗…还有朱厌是什么？”
“《山海经》记载，见则大兵的凶兽。”余烨低声解释，“按理说应该早就灭绝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