谁设计

    长街之上,已有好事者围了过来。这崔府的热闹,众人本来是要避一避的,奈何那位活阎王不在,焦点却在这位娇滴滴的新夫人身上。

    大家伙儿可都来了兴致。

    崔李氏黑着脸站在那儿,闻言冷笑一声道:“来,让她碾过去。我倒是要看看这个新妇是如何对待她婆母的!又是如何不把主家看在眼里的!”

    嫂子崔孙氏进也不是,退也不是,刚刚僵在路中间。

    姜玉珂从来不说玩笑话,正要让马夫走,却闻见崔府中传来人声,大声喊道。

    “小夫人,小夫人,这可使不得啊!”

    这个称呼,姜玉珂不喜欢。

    来人穿着一身嫩红比甲,腰间佩白玉,头上斜插着一支桃红色的朱钗。踩着莲花步,扭着水蛇腰,连忙往这边赶来。

    姜玉珂心下好笑,倒是不着急走了。

    这崔府里,原来也不安生啊!

    “小夫人,”来人福了福身子行了个礼道,“小夫人才过门,当是不知。这位乃是大人嫡母,崔李氏。按辈分,您得叫一声婆母。她平日里住在永安伯府上,是以没有见过。”

    丫鬟柔顺的垂着头,好似就是来救场的。

    这下直接坐实了两人身份,原本要散去的百姓都围了起来。

    这可是崔府的八卦啊,不看白不看,反正崔大人也不在。

    有人给崔李氏做介绍,便更是不可一世了:“哼,没人教规矩,果真不像样。若不是我今日前来,恐怕你得在上京的夫人圈子里给崔肆丢尽脸面。”

    “到时候还是我这个当婆母的不是了。”

    姜玉珂笑了,她生得漂亮,笑起来有一对漂亮的酒窝。只是今日这笑到不了眼底,多了几分审视:“若是婆母,夫君自然会带我拜见。不请自来,这就是上京夫人圈子中的礼仪?还是说,这位夫人是要质疑我镇国公府上的家教?”

    此话一出,面前两人便顷刻间噤了声。

    两人对视一眼,眼珠子转了转。

    姜玉珂继续说道:“你是府中哪处的丫鬟?”

    丫鬟虽垂着头,却不卑不亢:“奴婢名唤青霜,乃是崔大人门前的丫鬟。”这话说得模棱两可,崔大人门前,哪个门前,府门前,还是房门前?又或者,房门中的丫鬟。

    这还真是有趣。

    玛瑙怒斥道:“一个奴婢,主子说话,哪里有你插嘴的份儿!”

    “你们都是干什么吃的,还不快将这些人拉回去。”

    然而,整个门房,无人动弹。

    姜玉珂方才拿正眼瞧这丫鬟,这身嫩红比甲看起来打眼得很,成婚之后第一日,似乎也有一个穿着红衣裳的丫鬟来她眼前晃过。

    这就有意思了。

    青霜站直了身子,笑着看向她,继续道:“小夫人,得饶人处且饶人,崔大人毕竟是永安伯府出身。您做的太过,便是给御史大人们递笔让人参他。”

    说罢,竟然大胆的往前走两步,说道:“您与崔大人不过是表面夫妻,既然如此,不若把这事儿认下。不是更合你意?”

    这丫鬟打得一手好算盘,如此,永安伯府的人今日前来也不是巧合喽。众人皆知,崔大人厌烦极了永安伯府,姜玉珂此时若是将人认下,那就是在打崔肆的脸。

    若是不把人认下,崔肆毕竟出身永安伯府,若是有认祖归宗和好的一天,那今日的梁子便是结下了。

    这人很聪明,处心积虑挑了崔肆出门这一天。

    这丫鬟还自称是崔肆门前的人,野心不小啊。

    可她遇上的却是姜玉珂,她巴不得崔肆厌烦了她,从此两不相见。

    “青霜姑娘,你把这两位夫人叫来,可曾告知过你的主子?”姜玉珂幽幽道。

    青霜毕竟是个丫鬟,闻言脸色一僵。

    姜玉珂继续道:“永安伯府的人便是这般没脑子?竟敢直接来崔府问罪于我?”

    崔李氏和崔孙氏正要开口,却不知道听见人群中谁吼了句:“崔大人回来了。”

    人流自发往两边让开,哒哒的马蹄声从街头滚滚而来。

    青霜眼色一暗,径直跌倒在马下。

    载着姜玉珂的马受惊,直接踩了上去。

    地上的丫鬟发出撕心裂肺的惨叫。

    崔府门前一片混乱,姜玉珂错愕地看着地上疼得面色煞白冷汗直冒的丫鬟。

    青霜的痛呼在寂静的街上十分明显:“小夫人,奴婢再也不敢了,再也不敢了!”

    隔得远的围观百姓哦豁一声。

    姜玉珂抬眼,正对上载着一身冷冽之气归来的崔肆。

    仍旧是那副看不出喜怒的样子。

    倒是崔肆身边的暮山赶紧下马,检查了一番:“青霜姑娘的手臂被踩断了。”

    青霜闻言,泪水大颗大颗往下落:“呜呜呜,崔大人,您可算是回来了。小夫人她,她……”话未说完,已经是泣不成声。

    谁都能够看出来,是姜玉珂的马车从她身上碾了过去。

    “刚才,这位马车上的夫人是下过令吧!”

    有人正要复盘,却被身边的人捂住了嘴,低声道:“敢管这位家中的事,你是不要命了。”

    崔孙氏也赶紧告状:“四弟啊,你这位夫人可真是个暴脾气,一言不合就要驾马车撞人。可怜这青霜姑娘,自小就跟在你身边,操持这偌大个崔府。如今手也断了……”

    青霜的眼中闪过一丝暗芒:这都是你们逼我的。

    姜玉珂被崔肆冰似的目光一扫,正要开口,却屡屡被人打断。

    崔肆翻身下马。

    崔孙氏的脸上露出一抹得逞的笑来,她早就打听好了,整个崔府上上下下在崔肆面前拥有名姓的丫鬟也就只有这么一个青霜。一个独身许久的男人身边留着一个貌美的丫鬟,都快二十了还没放人出去,这是什么意思,姜玉珂这么个小姑娘不懂,她们还不明白吗?

    只要帮她这一把,以后等新夫人上位,有这层关系,永安伯府不就可以重修旧好?

    况且她们可是师出有名,哪有新妇过门之后不拜见婆母的,就算是告到府衙他们也是占理的。

    崔肆径直走到姜玉珂的车前。

    姜玉珂不由得将头往后缩了缩,车帘几乎要合上了。

    “你没事吧?”崔肆问。

    嗯?姜玉珂没能反应过来,目光怔愣。

    崔肆干脆翻身上马,车帘落了下来。他伸手在四处的穴位关节上摁了摁,姜玉珂吓傻了似的一声也不吭。那双氤氲着怒气的眸子变得温和,眼也不眨地看向他。

    “走,看大夫。”崔肆伸手从她的腿弯处穿了过去,径直将人抱了出来。

    姜玉珂出来,对上四周好奇的打量。干脆身子一歪,紧贴着崔肆的胸膛趴着,一副弱不禁风,被吓傻的模样。

    崔肆浑身一僵,他低头,正瞧见那双狡黠的眸子里堆积着小九九,顿时放下心来。

    围观百姓窃窃私语:“这镇国公府上的小小姐好像是个自小吃药的病秧子。”

    “哎哟喂,那怕是有的折腾了,这马这么凶。”

    “这地上的丫鬟还有没有人管管啊。”

    青霜噙着泪花,柔柔弱弱喊道:“崔大人。”泫然欲泣,柔柔弱弱的声音刷了不少百姓的同情。

    崔肆看向她,道:“你怎么还没走?”

    嗯?众人皆惊,立马竖起耳朵。

    姜玉珂也惊讶的看向崔肆。

    暮山两眼一黑,主子这张嘴真是一点解释也没有,难怪在外风评越来越差。

    暮山干脆道:“青霜姑娘,主子感念你这些年掌管后宅有功,特赐下百两白银,许你良民之身,自由婚嫁。李管事想必已经同你说清楚了吧,为何今日还在府上?”

    青霜的脸色更加惨白,她咬着牙看向崔肆。

    她不信,这么多年朝夕相处,后宅之中来来往往这么多人,崔大人唯独留下了她,对她一点想法也没有。

    不过是因为陛下赐婚的夫妇而已,两人都不喜这门婚事,为什么不能有她的立足之处?

    青霜哀哀切切:“崔大人,奴婢不愿离去,只愿……”

    暮山直接一巴掌将人拍晕,当即道:“崔大人。”

    崔肆摆摆手,暮山直接将人拎走。

    正在看戏,准备添油加醋的崔李氏和崔孙氏,被那冷漠的眼神一瞥,当即软了腿要跪下来。

    余白在一旁道:“两位夫人,请。”

    当着崔夫人的面,这些暗卫处事风格多少温和了些。

    崔李氏和崔孙氏:“这,你这新妇,真真是无礼至极!”

    崔肆不咸不淡的看了她们一眼:“滚。”

    两人麻溜地滚了。

    姜玉珂一句话也没说,就这么趴在崔肆的心口,听到了蓬勃有力的心跳,心思不知道飞到哪儿去了。

    一路上风中裹挟着不知名的皂香,眼前景色变换,不多时,她便被人小心翼翼地放到床铺之上。

    姜玉珂想:她都未曾洗漱,也未曾换衣裳,就这么躺上来了,晚上睡觉一定要重新换上一床锦被才行。

    “当真无事?”

    低沉的声音在额上回响,姜玉珂直面崔大人那张鬼斧神工的脸,又愣神了,这隔得也太近了吧。

    崔肆当即捏住了她的手腕,瓷白的肌肤上覆上了深色的手指。并无大碍,他松了一口气。

    “三年前李管事以女儿太小,要在留两年请求在崔府中学掌家的学问,方才一直留到如今。前两日,李管事前来问招买奴仆之事,她年龄到了,便放她出府。”

    崔肆显然也没想明白,今日府前这出戏,究竟是唱个什么名堂。

    灼热的触感从手腕传来,姜玉珂蜷了蜷手指:“我没问。”

    “况且,这位姑娘确实受了伤。”

    崔肆道:“暮山会处理好。”

    “你呢,就没什么想问我的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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