唯我

    是夜,云溪晚难得睡了一夜好觉,一夜无梦。

    翌日清晨。

    云溪晚独自坐在客栈大堂中用膳。

    昨日她在百花楼中说出“若有想回家之人,可寻我身边侍女领取盘缠”一话后,她便让商陆去往楼中。

    江清听对她所言虽未过问什么,但她昨夜回至客栈之时,商陆早已在屋内侯着。

    方一见她入内,她便迎上来,手中端着一木匣如烫手山芋,不知所措。

    木匣大开,露出内里装着的几叠银票。

    “小姐……破军大人方才将这匣子交与奴婢……说是、说是殿下给的,让奴婢用来发给百花楼的姑娘。”

    云溪晚伸出手,有些出神,翻了翻匣中银票,不少。

    她回神,将银票缓缓放回匣中,道:“他既这般说,那便收着罢。”

    云溪晚抬手,褪去身上外衣,“我从京城带来的行囊中有一个盒子,你把里头的银钱拿去发了,若是不够,便将金钗拿去当了。”

    “我乏了,你退下罢。”她侧目,瞧商陆那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样,出声断了她劝阻的念头。

    商陆只得作罢,将到了喉间的话语压下,只是面上神情不减。

    自昨日晌午至现在,前来取盘缠的姑娘络绎不绝,云溪晚还瞧见了几个颇为面熟的姑娘。

    虽送走了不少女子,但今日前来的人依旧不少。

    扫空了碗中的米粥,云溪晚站起身,提步要去帮在外头忙碌的商陆,却在外头迎面撞上浩荡而来的几人。

    姬清双手环胸,带着身后四人一道而来。

    跟着伏铭的暗卫冲她俯身抱拳,得了她颔首后,带着伏铭与他母亲先行离去,留下姬清二人站在原地。

    云溪晚目光划过谢潇墨时,他抬眸,眯了眯眼,双眼紧锁着她,其中暗含威胁。

    注意到他眼中的威胁之意,云溪晚直视着他,眉头轻扬,勾了勾唇角。

    而后淡然地移开视线,无视了他的威胁。

    见状,谢潇墨眉头倏然聚拢。

    云溪晚虽看不见他现在是作何反应,但她也料想到这四皇子的表情不会太好。

    但这与她又有何干。

    她依旧笑着,只是周身气质与看向谢潇墨时全然不符。

    她缓步至姬清身前,笑道:“怎的来的如此早?可曾用过早膳?”

    捂着大张的嘴抻了抻腰身,姬清才眯着朦胧的眼睛说道:“不打紧,晚些出诊时会吃的。我方才瞧着商陆在外头忙碌,你是要去寻她罢?”

    “你不必领我过去,给我指个地,我去寻那位殿下便是。”

    云溪晚念头刚起,将将转过身,欲要领她进去,便听得她这番话。

    她只当过了个耳,并未将她的话放至心上,提步就要领着身后二人朝里去,肩膀却被一只布满老茧的手轻轻压住。

    肩上力道不大,似轻轻搭在上边,却制止住了她前进的步伐,将她朝后轻推。

    无奈,云溪晚回过头看向依旧睡眼惺忪的女子,略微轻叹,抬起手指向客栈顶楼。

    “最里边的厢房便是。”

    姬清这才作罢,轻搭在她肩上的手拍了拍,随后收回手,睨了站在她身后的谢潇墨一眼,率先提步朝阁楼上去。

    “哈欠……你去找商陆罢,晚些时候来寻我便是,出不了什么问题的,放心。”

    云溪晚看着她这一副漫不经心的样子,摇摇头,转身与她相背而去。

    “这位姐姐是哪儿的人?”

    “好,好,这是你的盘缠,拿好了。”

    云溪晚还未走近,商陆的声音便传至她耳中。

    她语速飞快,不似平日,不时抽空抬手用袖子擦拭着自己额角渗出的汗液。

    提步靠近她,云溪晚碰了碰她递过盘缠的手,道:“去歇会罢,我来便是。”

    见来人是自家小姐,商陆连忙抽空福身,“外边日头逐渐大了,小姐回去罢,这里有奴婢。”

    云溪晚不做声,接过她手中银两,自顾自地分发给来人。

    “这点日头算不得什么。”她瞥了一眼放着银钱的木匣,“去我屋中把余下的细软拿去当了罢。”

    闻言,商陆一怔,着急之色浮起,“小姐,这……”

    她话方才说出,云溪晚便硬生生地止住了接下还未出口的话。

    她肩膀一重,随之被人强硬地转了个面,推进了客栈中。

    商陆飞快地转身,却见云溪晚已然忙碌。

    许是料到了她接下来的动作,方才将她推出的手正隐在身后,打着手势。

    商陆只得焦急地咬着唇瓣,转过身跑至楼上,依照她的吩咐行事。

    待到商陆抱着细软当来的银钱回来时,云溪晚的身前早已不剩多少女子,而她身侧的匣中银钱也已寥寥无几。

    商陆焦急地跑来,怀中抱着的银钱搁置在一旁,“小姐先去歇息罢。”

    看着商陆的模样,云溪晚颔首。

    若是她不让这姑娘忙活,她只怕是更要焦急了。

    刚包起的盘缠放入商陆手中,云溪晚转身提步走进客栈。

    这么些时间,清清应该已经诊完了罢。

    上了客栈三楼,云溪晚朝着江清听的厢房走去。

    本以为姬清会在外边等她,却见江清听房门紧闭,而一直跟在姬清身侧的谢潇墨此时双手环胸倚靠在外头的墙壁上。

    “咳咳。”

    云溪晚抬手,方才摸到门框,却被一道刻意压低的轻咳声打断了接下来的动作。

    她停下手中动作,侧目朝着声音传来的方向望去,谢潇墨双手环胸,唇畔勾着恶劣地笑容,一瞬不瞬地瞧着她。

    “呵,四皇子殿下这是被清清赶出来了?啧,当真是无用呢……”

    闻言,谢潇墨唇角僵住,眼神愈发阴狠。

    “我最后奉劝四皇子一句,既然脑子好了,就尽早回安诏去罢,别等到时候,为他人作嫁衣裳。”

    意味不明地说完这番话,云溪晚也不待他的回答,便推开门。

    “吱呀——”木门发出声响。

    云溪晚甫一踏入屋内,方才迈过门槛的脚便顿住。

    一道视线自她推开门之时便紧随着她。

    炽热,却不带有半分侵略感。

    她抬眸,恰恰撞上了江清听的双眼。

    江清听正伸出双手搭在姬清眼前,破军二人及另一有些面生的男子站于一侧,仔细地瞧着身前一副漫不经心的紫衣女子。

    只是那面生的男人神情中并未带着几分看好之意。

    她进来时姬清未给她投来半分眼神,只专注于把脉中。

    许是发现了云溪晚的视线,见她朝自己看来,江清听双眼飞快地眨了两下,随后有些许不自然地别过视线。

    他面上虽一派云淡风轻,但他别过视线时,头也略微移动,带出了隐在墨发下的耳垂。

    云溪晚并未错过他那微微泛着红的耳垂。

    见此,她仅无声轻笑,并未出声,而后提步朝屋中走去,径自寻了一空座椅落座。

    姬清细细地摸着江清听的脉,半晌,她才徐徐收手。

    虽将手收回,但她眉头紧锁,一手摸着下巴不知在思索些什么。

    坐在姬清对面的四人虽未说些什么,但云溪晚看他们的表情却是一副早有预料的模样,未带半分失望之色。

    江清听默不作声将搭在案上的手放下,整理着因诊脉而推上去的衣袖。

    随即侧目看了破军一眼,示意他拿些银钱来。

    再看姬清,对面前几人的举动一无所知,依旧蹙紧眉头摸着下巴沉浸在自己的思索中。

    云溪晚无奈地轻叹,出声唤道:“清清。”

    听到有人唤她,姬清摩挲着下巴的手猛地一顿,抬起头看向不知何时坐在她身侧的人。

    顿了好一会,姬清才似如梦初醒般,一扫面上神色,扬起笑意转头,“你的问题……这位公子此举是何意?”

    她笑着转头,正欲给四人一个答复,却见到破军将银两放置在她眼前。

    见状,姬清眉头再度收拢,不满地出声问道:“若是诊金,我出手便是千两万两,你们给的这点未免太过打发人。若是……”

    “这位娘子,殿下的病过于棘手,宫中太监皆束手无策……这些,就当是我们的一点心意。”

    她话还未说完,便被那面生的男子打断。

    闻言,姬清柳眉倒竖,拍案而起,呵斥道:“我何时说我不能治!”

    云溪晚站起身,抬手搭上她的肩,正欲安抚。

    哪知那男子见她如此,情绪一下上来了,态度颇为不满,扬声喝道:“太医院的御医都束手无策!就你一个小女娃子还能厉害过宫中御医不成!”

    “邓南!”他话音刚落,江清听的低呵便响起。

    “我今日话就放在这,他的病,如若我医不了,那这全天下就无人可医!”

    被唤作邓南的男子抬起手,指着姬清,似是还欲再与她争辩,却又碍于江清楚方才的呵斥,只得憋得红了脸。

    “清清自幼师承平老,医术了得,断不会妄言。”

    邓南瞧了她一眼,紧抿着唇,唇瓣嗫嚅几许才道:“纵使她师承平老,但无人见过这小姑娘的医术,谁又知她到底学了几分!况且我从未听过平老收了徒!”

    他指着姬清的手猛地一甩,转身对着江清听拱手说道:“殿下,老爷已寻得那神医的踪迹,此人如今就在徐州!”

    “此人医术了得,传言能活死人肉白骨,与其寄希望于这一个小姑娘,我们何不去寻那神医,请他出手相救!”

    “咳,咳……”江清听掩着唇轻咳,他低垂着眼睫,看不分明眼中神色,“邓南,你逾越了。”

    “殿下,我!”

    “好了,孤知你心切,你先退下罢,且听听这位大夫如何说。”

    邓南嗫嚅着嘴唇,但主子已然发话,他只得压下满腔愤慨甩袖离去。

    姬清看着他,挑眉哼笑后才双手环胸不急不缓地坐下。

    江清听看向还没来得及坐下的云溪晚,唇畔牵起一抹笑意,对她微微颔首。

    云溪晚被他这一笑晃得有些愣神。

    虽说自百花楼一行后他们之间相处已如好友,但他二人关系貌似还没到这种地步吧?

    况且他平日定不会有此举动……

    怎的今日这位太子殿下,似变了个人一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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