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后

    云溪晚面上不显,但心中犹疑不定,缓缓回到方才的位置坐下,不断猜测着江清听这反常的举动是何意。

    “不知这位……神医,对孤的疾病有何见解?”江清听抬手,示意破军将放于案上的银钱收起,沏了杯茶推至姬清面前。

    听到他这番好话,姬清挑挑眉头,颇为满意,方才被邓南激起的怒意也散去不少。

    端起面前的茶杯一饮而尽,清了清嗓子。

    “你们那宫里头的太医,以及外边请来的大夫,都说过你活不到而立之年?”姬清砸吧砸吧着嘴,回味着口中的茶香,缓缓说道。

    江清听颔首:“是。”

    对她所言,余下三人皆不感惊讶,凡是过往医者,一旦摸上他的脉,皆道他命不久矣,难过而立。

    只是姬清接下来的话却是让屋中众人皆感一惊。

    “你这一身毛病,与当年先后逝世有关。”

    她话音刚落,屋中众人皆猛地将视线移至她身上。

    就连方才一副云淡风轻的江清听也有些讶异。

    室内针落可闻,无一人发出声响,静候着她的下文。

    姬清摩挲着下巴,柳眉微蹙,道:“当年我师父曾为皇后诊脉,只那时并未有任何异样。

    早些时候我师父还常提起此事,直言此事奇怪,却因着皇后已去,此事便未有后话,仅存于二三感叹之中。”

    “这位神医,我们殿下到底是个什么情况。”

    姬清睨了出声的贪狼一眼,“你就不能听我说完?”旋即又摸着下巴陷入思索中。

    “殿下幼年时,身子应当还未至如此地步。”

    “神医说得不错,孤幼时身子骨比如今好上不少。”

    “那便对了……”她点点头,喃喃自语,“皇后那日分娩之日血崩并非偶然,而是被人下了毒。”

    话落,一道有什么东西落地的声响传来。

    云溪晚循着声音看去。

    江清听若无其事地扶起掉落在桌上的茶盏,从袖中抽出锦帕,擦拭着洒落在案上的茶水。

    “无碍,神医请继续罢。”

    “此毒需多日服用,方能显出其效,但从表面看来却并无异样,只当寻常疾病,难以诊出,若药量足够,便可通过母亲传于胎儿。嘶……只是……”

    姬清顿住,不断摩挲着下巴,细细打量眼前整理案上狼藉的男人。

    “只是什么?”贪狼急不可耐地追问,被站在他身侧的破军碰了一下后,又扭过头瞪他一眼。

    “我都说了别急啊。”被贪狼问到的人翻了个白眼,而后才将话转回正题。

    “只是,他这问题若说是娘胎里头带出来的倒也没错,只是这毒若要发展到他如今这般地步,还需多年服用方能至此。”

    江清听抬眸,望向身前的女子,“神医的意思是?”

    “此毒虽外表难以察觉异样,但需长久服用才能达到它的效果,所以一心想让一个人死的,自是不会选择这种毒,这便使得鲜少有人识得此毒。”

    “这毒难以诊出,便是因着它极为罕见,但若是本事大的医者来瞧,定能瞧得出其中端倪。

    方才听那人说,你的问题宫里头的御医皆无能为力。”

    她提起茶壶为自己斟满茶水,润润喉接着道:“旁的太医我不清楚,但据我师父所说,你们宫里头的太医院院首,那着实是个真真有本事的人。

    能被我师父夸赞的人寥寥无几,当然,我也是那寥寥无几之一。”说到此处,她下巴微扬,对此骄傲不已。

    “你们宫里头的事,我也了解些许,什么明争暗斗啊,你死我活的,当真是吓人得紧。

    这毒只我能治不错,但并非完全不能诊出,连那位被我师父称赞真真有本事的人都看不出你的问题,那位想要你命的人,当真是用心良苦啊。”

    她唇畔扬着抹笑,话说得意味不明,但在场所有人皆听出了她的弦外之音。

    江清听心沉了沉,神情凝重几分。

    他自然明白她所指何意。

    只是他着实没想到,那个人为了要他的命,如此不择手段。

    既如此厌恶他,又为何要下这种毒,一了百了,岂不痛快?

    但多年来,他衣食鲜少经过御膳房之手,那人对他不闻不问,又是如何无声无息地下了这毒。

    江清听抬眸,睨了一眼站在身侧的破军。

    他眼神微动,无需多言,破军便立即领会了他的意思,无声行礼后便消失于屋中。

    姬清笑笑,对此也不见怪。

    她说了如此多,现在才切入正题中:“你这毒,我能解,我亦能助你身子与常人一般无二,只是嘛……”

    云溪晚与她带着笑意的眼神对上,方不解她这是何意,便听得她道:“我虽与晚晚是好友,但我的诊金,少一分都不行。”

    “昔日我为那王侯将相治病,光是诊金就得千两万两,更遑论你,一国太……”

    “神医不必多言,万两诊金,孤自会命人奉上,除此之外,神医若有所需药材也尽管开口。”

    江清听神色自若,不等姬清的话道尽,便无丝毫犹豫应下。

    只是他眼底的情绪毫不留情地出卖了他。

    看他如此上道,姬清颇为满意。

    听罢他二人谈论,坐在一旁的云溪晚不由怔忡几分。

    她没料到姬清会直接点出二人关系。

    那会姬清不让她一同前往,她猜想是姬清不愿揭露二人关系,但如今来看貌似不是这般。

    再望向坐于对面的江清听,见他面上毫无半分讶异之色,显然是早已知道她与姬清交好。

    脑海中有一道灵光划过。

    云溪晚猛地想起她迈入屋内时,江清听那炽热,不容忽视的目光,以及他方才一反常态的笑容。

    她不在的那段时间,姬清必然是同他说了什么。

    但仅是说出她二人干系,或是为其诊脉,倒不至于让江清听如此作态……

    “那好,你这方子中旁的都好寻,唯有一味药——南回草。

    此药长于南地小国,乃是其特有产物,早年南地与大祁还算交好时,常有商人贩卖,只不过到了如今,这味药在大祁可谓是销声匿迹,但或许还有少数人手中拿有。”

    云溪晚思索间,处于谈话的二人已将一切敲定下来。

    待到她再回过神时,便是姬清死死挽着她的手,将她拉出屋内。

    “好了,药方我写给你了,这几日我先为你施针,你尽快将这些药材找齐。”

    落下这话,她径直略过杵在门外的谢潇墨,不给他半分眼神,拖着步伐踉跄的云溪晚离去。

    此时,恰巧有一中年男子从她身侧擦肩而过,径直朝着江清听厢房而去。

    但他却在门口停住脚步,待到叩门,得到屋中男子的应允后方才步入其中。

    她本想仔细瞧那男子的面容,却又因着被姬清拉住,只匆匆一瞥。

    木门被姬清猛地阖上,追随着她的步伐而来的谢潇墨堪堪刹住脚步,才叫自己的鼻子幸免于难。

    此刻已处于云溪晚厢房内的姬清松开紧握着另一人的手,双手拍拍掌心,眼中满是止不住的得意。

    “呵,还想跟进来?做他的春秋大梦去吧!”

    云溪晚看着她飞扬的神采,笑着摇摇头,率先提步至案旁落座。

    方才被姬清匆匆拉走,她还有些许没缓过神来。

    待到姬清朝着紧闭的木门得意尽了,云溪晚手中茶水早已见底。

    她拍着手转身,便见云溪晚手中捏着一只空茶杯,瞳孔涣散,俨然一副出神的模样。

    她眼珠子滴溜一转,嘴角勾起抹恶趣味的笑容。

    此时,云溪晚陷入自己的深思已久。

    手中茶杯被她带着薄茧的指尖细细搓捻,在她手中旋转。

    倏然,眼前多出了一张大脸。

    云溪晚身躯一震,手中正不断搓捻着的茶杯险些掉落,在她手上打了个转,被她堪堪接稳。

    看着姬清近在咫尺的脸,云溪晚不由得将身子微微后仰,与她的脸拉开距离。

    哪知她已避开,眼前的人却誓不罢休,又将她那脸凑近了些。

    云溪晚撇过头,无奈抬手,抵着她的头避免她再进一步。

    “有事说事。”

    姬清不敌她,想睁开抵着额头的手更进一步却无能为力,只得直起身子,做出一副无辜委屈样。

    “这不是见你失了神,好心把你的神唤回来吗。你倒好,如此嫌弃我。”

    她嘴上虽是这样说,但却在话音刚落时,立即变了神色,面上那副委屈无辜样尽数被取代。

    她咧着嘴,眼睫弯弯,歪着脑袋在她一侧的座椅坐下,撑着头道:

    “不逗你了。想什么呢,这么出神,方才在那太子屋中便见你一直这般。”

    云溪晚眼神躲闪,避开她的目光,将手中搓捻着的茶杯放下,自顾自地提起一旁的茶壶为她斟茶。

    “没什么,想些事情罢了。”她含糊其辞地将话带过,眼睛紧盯着茶壶缓缓流出的茶水。

    话落,她将斟满的茶水移至姬清面前,却见她久久不语,直盯着她看。

    正当云溪晚被眼前的人看得头皮发麻,欲要出声时,姬清端起面前茶杯轻抿,先她一步开口。

    “你何时去怀洲?”

    许是看出了云溪晚不欲道出心事,她并未提及方才的话题,只寻了个其他话头将此事一笔带过。

    “怕是要过两日,就看殿下何时处理好郡守府后续的事宜了。”

    “他那毒麻烦些,你们走之前派人知会我一声,我同你们一道。”

    云溪晚顿顿,抬眸看向她。

    她能说麻烦,这倒少见。

    “只是麻烦些,实际要治起来倒也轻松。”见她朝自己看来,不必猜便知道她在想什么,姬清指尖绕着自己的头发漫不经心说道。

    抬起手将杯中茶水一饮而尽,姬清自椅上站起身,抻了个腰,抬手顺走桌上放着的一小盒茶叶,挥挥手便要离去。

    “行了,我走了,准备到义诊的时间了,早些看完我们也好早些离去。

    你这茶不错,我顺一盒去喝。”

    云溪晚望着她的背影,手中方才停下没多久的动作再次出现。

    她捻着桌上的茶杯,待到姬清将要推门出去时,她突然出声:

    “清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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