希茜怔愣片刻，指尖无意识地揪紧了衬衫下摆，布料在她手心揉成一团。她嘴唇紧抿，想装没听到。
明明这么久没问，还以为他并不是很在意这个，结果还是没逃过。
“不说？”顾听澜眉梢轻挑，故意将装着新衣服的包装袋往身后藏了藏，“看来你也不是很想要。”
希茜的视线立刻黏在了那个袋子上，随着他的动作左右晃动，望眼欲穿。闻言，她有些着急，“我说就是了。”
“那你，你到时候最好别害怕。”她抬眼，神秘兮兮地压低声音。
顾听澜怔了怔。此刻的她仰着脸，漆黑的瞳孔在灯光下流转着奇异的色彩。
总感觉有点紧张，还有点兴奋？
像是一只即将恶作剧的小动物。
他像是听到什么好笑的，嗤笑地弯下腰，眼神直直地盯着她，“你有什么可怕的？”低沉的嗓音里带着促狭的笑意，“在我家装神弄鬼好几天，结果就只是偷吃了点水果和肉。”
两人目光交错，就这么静静地对视着，他眼眸深邃，眸底流转的微光透出几分轻佻。
有那么一瞬间，希茜甚至觉得他早就知道了她的身份，现在只是想逗她玩。
怎么可能？
她可是一点线索没漏，希茜很是自信，坚信自己伪装的很好。
于是她很郑重地咳嗽两声，摆出一副“她马上要暴身份了，等着吃惊吧”的样子。
“我、我其实是魅魔。”她飞快说完，悄悄抬起眼，似乎是想观察他的表情。
其实，她还挺期待他会做出什么反应的。
会不会后悔之前一而再再而三地推开她呢？毕竟她上网搜过了，人类世界对魅魔也是有记载的。
他们说魅魔是人间尤物，是所有男人梦寐以求的，得此一只，圈养起来，就可获得无上的愉悦，到达极乐之巅。
现在他知道了，会不会很乐意和她进行□□呢？
结果让她失望了。
“哦，”顾听澜的反应极其平淡，带着几分调笑，“所以呢？”
希茜傻眼了，她怀疑是不是自己声音太小了，他没听清楚。
“我说我是魅魔！”她急得跺脚，情绪已然从刚开始担心暴露身份会被丢出去转换到被他忽视的气急败坏，“你听到了吗？我可是魅魔。”
“我知道了，你要说几遍？”顾听澜真是受不了，叽叽喳喳的，吵的人心烦。
就她那笨的要死的样子，行为动作无一不是在向他表明自己的身份，甚至中间有两次差点说漏嘴，再猜不到，那他这十八年岂不是白活了。
但是自己猜到，和她亲口说出来，终归是不一样的。
特别是她的反应，总是会给他带来不一样的乐趣。
“你一点反应都没有，”她双手叉腰，“我看是根本没信吧？”
“我现在就变给你看。”
闻言，顾听澜莫名心悸，脑海里想起一阵警报，他急忙阻止，“别——”
话没说完，他猛地别过脸去。
即便速度已经够快，还是必不可免地窥探到了一丝令人血脉偾张的曲线。
眼前的少女，相貌没多大变化，唯有那双眼睛，此刻变回了血红色，瞳孔是妖异的竖瞳，魅人心惑。
发丝间露出两个小小的黑色恶魔角，后背长出一队黑色翅膀，类似蝙蝠的形状，一条细长的桃心尾巴在身后不安分的摆动。
最要命的是，她此刻全身赤裸，只有少许黑色蕾丝挡住隐私部位，那些布料彷佛有生命般缠绕在她的身上，在雪肤和黑影的交界勾勒出完美的身材曲线。
不知道的，还以为他们在玩什么刺激的play。
他还是没看她。
希茜歪了歪头，恶魔角随着动作轻轻晃动。她困惑地看着顾听澜通红的耳根，桃心尾巴无意识地卷上他的手腕。冰凉的尾尖擦过脉搏时，明显感觉到他的肌肉瞬间绷紧。
“网上说人类最喜欢看这个呀？”她向前半步，蝠翼在身后微微震颤，眼里带着探究，“你怎么不敢看我？”
顾听澜慌张地抽回被她缠绕的那只手，右手捂住双眼，衣领处露出的那一大片锁骨也开始渐渐泛红，他喉结滚动，将手里的衣服飞快递出，“给你给你，快点穿上。”
“给你看你又不看了，”希茜一把抢过衣服，走之前还要发一句牢骚，她轻轻哼了声，“我真服了！”
顾听澜：“……”
收回之前的那句话，其实她一点也不好养。
等希茜换好裙子出来后，那双妖异的红瞳已经恢复成清澈黑色。她骨架纤细，这套裙子穿在她身上显然有些偏大，却丝毫不影响她的好心情。
她突然双手提起裙子，双膝下弯，上身随膝盖前倾出一个夸张的弧度，行了一个十分优雅的公主礼，“多谢少爷。”
顾听澜眉头：“……？”
“这又是闹哪出？”
他眼神稍微闪动了一下，嘴角抿了抿，紧接着一阵轻微的闷笑从他胸腔逸出，像是被她的行为逗乐，
“我又闹什么了？”希茜不解，“这叫礼仪。”
希茜直起身子，见他不领情还笑话自己，立刻气鼓鼓地抱住双臂，小脸仰的老高，用下巴对着他，“没见识的人类。”
“行，那我换种问法，”顾听澜睨她一眼，嗓音里还带着没散完的笑意，“最近又看了什么？”
“白雪公主。”
希茜气来的快去的也快，这会儿又兴奋地转了个圈，开始欣赏身上在灯光下泛着光的新裙子。这是一条带有裙撑的公主裙，做工看起来就价值不菲。但是希茜也不懂货，只是单纯很喜欢。
“哦——”尾音拖长，顾听澜意味不明地说了一句，“原来是这样。”
终于明白她为何突然有点中二，原来是代入公主了。
“怎么了？”希茜也不知怎么，突然脑子就转过弯，明白他是在调侃她，立马追问，“是不能叫你少爷吗？”
“可是我听见刚才来送衣服的那个漂亮女人也是叫的少爷。”她眨巴着眼睛。
“随、便、你。”顾听澜咬牙切齿地挤出这三个字，颇有几分恼羞成怒的意味。
他确实觉得被叫少爷很羞耻，向来讨厌，提过很多次不要再这样叫，奈何根本没人听。
听见这句话的希茜眼睛“刷”的一下就亮了。她就围着顾听澜左摇右晃的，绕着他转圈，嘴里一口一个少爷的叫着，甜腻的尾音拖得老长。
“一件裙子就让你满足了吗？”顾听澜被她吵的受不了，眯起眼睛，隐隐威胁。
平时脑袋不太灵光的希茜此刻敏锐地闻到了危险的味道，为了能有更多的小裙子穿，她乖乖地在嘴上比了一个拉链将嘴封住的动作，不再闹腾。
*
希茜跟在顾听澜身后，走出了小区。自从进了他家，已经有半个月多月没出门，之前在外面游荡的时候没怎么注意，原来人类世界的建筑这么高大宏伟。
她之前饿着，浑浑噩噩地寻找食物，根本没有其他心思仔细体验。
“哇——”她仰着头转了个圈，差点撞上路灯杆，被顾听澜一把拽住后衣领。
“看路。”他无奈道。
没多久，希茜又见到了当初被她强闯而上的那辆熟悉的黑色轿车。
这次她看清了司机的长相，是一个身高体壮的中年男人。见到她的一瞬间，他目光在她脸上停留了那么一瞬，明显怔了怔，似乎有点惊讶。
“少爷，”他对着顾听澜欲言又止，最后只憋出一句，“我没记错的话，你似乎还没成年吧。”
顾听澜打开车门，掌心护住车顶，希茜顺着他的动作一醋溜地钻进了车里。闻言，他没多想，漫不经心地“嗯”了一声，弯腰进车。
“那……”陈叔目光看向车顶正中间的后视镜，流转在希茜和顾听澜两人之间，小心翼翼地问，“夫人知道吗？”
“不该问的少问。”顾听澜一听他这语气就知道他误会了，但他也懒得解释。
陈叔也不想问，但纪芸白要是知道了，肯定是要怪罪下来的。
可要是顾听澜不想说，也不能强求。
空气沉寂片刻，希茜的眼睛转了转，没听懂他们在打什么哑谜，异常乖巧，没插话。
引擎启动时，顾听澜突然开口：“她知道。”
陈叔握着方向盘的手一抖，差点闯了红灯。纪总居然同意未成年儿子带女孩子回家？这可真是……
开明。
不愧是他们英明伟大的纪总。
没一会儿，车子穿过商业街，开向附近的停车场。
顾听澜带着希茜来到一栋楼，因着他过分出色的相貌，立刻引起了商场来来往往的人屡屡侧目。
当然，也有一大部分视线停留在他身后的希茜身上。
女性的目光比较躲闪，但一部分男性的目光却不加掩饰，甚至过于直白，让人不舒服。
离她比较近的几个男人的视线黏在希茜身上，露骨得令人作呕。
希茜能感受到，但她已经习惯了，来到人类世界飘荡的那几天，她每天都会遭受这样令人心生不快的凝视。这导致她出去觅食的时间越来越少，灵力越散越快。
可这次，她像是找到了依靠，下意识往顾听澜身后缩了缩。
顾听澜皱着眉，向她那边靠近一步，稍稍侧身，将她完全挡在身后，替她挡去那些恶臭的视线。
他目光扫向那些不怀好意的男人，眼底似乎凝固着冰，眼神锐利如刀，令他们瞬间毛骨悚然，立刻讪讪地移开视线。
希茜仰着头，目光触及他眼底还未散去的寒冷，很是疑惑，“你怎么又生气了？”
顾听澜轻嗤一声，心想还好当初没把她赶出去。“没生气。”他推开一家品牌专卖店的门，“自己挑。”
希茜的注意力立刻被琳琅满目的衣服吸引，蹦蹦跳跳地跑向陈列架。顾听澜看着她雀跃的背影，嘴角不自觉扬起一个几不可见的弧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