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景简。”
周梓宁还未回过神,一抹浅蓝轻抬,不动声色地挡在她面前,声音低缓如静水,却字字分明,“你别为难他。”
男人的靠近,周围的空气都清香了起来,像是初冬那展开的白海棠,比春季的多了几分特殊的诱引。
“太子殿下,这不合规矩。”
周梓宁被挡在身后,看不到萧景简的表情,但想一想就知道那家伙绝对是一脸黑线,所以她便往后缩得更紧了。
“景简,他初来乍到,自然不认识我,况且在军营,这些礼数也不必太在意。”
听到这,林听晚的心揪了下。自己没有先给他行礼,萧景简觉得自己没有遵守规矩生气了,可这太子竟然没介意,还帮她说好话。如此明显的对比下,她可得站在杨砚知这边:“太子殿下!是属下愚昧,未能及时认出。”
“且慢。”
杨砚知弯下身,双手握住周梓宁的小臂,好看的眉眼像是缓缓的流水,澄澈悠然,“周公子是军医,最近几天也忙累了,我此次前来特地带了几个医师过来,你们也能多休息些时段。”
男人的话像初雪融化,浇灌着即将濒死的小树,带来不断的生机。
周梓宁是真想给他磕一个了,这么久以来还是第一次有人关心她!而且还多了几个劳动力,自己不用干那么多活了!
大好人啊!
“大哥……”
杨云舟的声音打断了暂时的温馨,杨砚知跨步过去,面色再次下沉,“三弟,可是身体又有不适?”
杨云舟没有哪里不适,她只是单纯不想再看到自己的哥哥同那女人“岁月静好”的场面,毕竟自己这副样子,还是那女人干的好事。
“咳咳……”
她咳嗽两声,故意偏过脑袋,露出脖颈的那片红疹,皮肤呈现出异样的白。
“你好好休息,我去寻李军医。”
“大哥……”
杨云舟拉住了男人的胳膊,尽管没有用力,但杨砚知还是站住了。
“你来此地本就是应父皇之意,你做你的事去就好,况且……”
杨云舟的目光炯炯,盯着周梓宁的方向,“有周军医在,我不会出事的。”
三人的视线齐聚,看向背光的周梓宁,这倒是如了她的愿了:“是啊,我会照顾好三皇子殿下的。”
她说着作揖:“太子殿下请放心,属下定让三皇子的病药到病除!”
这话铿锵有力,极其有骨气,而周梓宁的注意也只在杨砚知身上,另外两人仿佛空气般。
“好,周军医,那辛苦你了。”
周梓宁望着男人离开的背影,心底暗暗尖叫:他刚刚拍了我的肩膀!好轻好温柔!
“既如此,你便好好照顾三殿下,李军医那边有人,不用你再去了。”
萧景简略抬眼皮,唇角没有一丝弧度,直直地走了出去。
“是。”
你说不去就不去,萧八爪鱼,白日做梦吧你!
“周子。”身后缓缓轻唤着,每一个音节都被故意拖长。
周梓宁听着类似桌子的话才想起要办正事,“殿下,你要什么?”
她以为女人要桌子上的什么东西。
周梓宁走近时双眸骤然睁大,唇瓣微微张开,竟吐不出半个字了。
杨云舟裸露出的皮肤无不粉红,细细密密的小疹子还结成一块,像个大包,尤其是胳膊处,有个圆圆的伤口,深深凹陷下去一部分。
“怎么,这让你很震惊?”
杨云舟说话还是那般上扬的语调,有些轻浮,但在浑厚的嗓音下,倒听不出那丝嘲讽的意味了。
周梓宁抿着嘴,心底升起一股怜惜。
她之前听杨云舟的话想笑,那是因为声音与长相的反差,而且她还知道杨云舟的女子身份,那便更滑稽了。可这一切,不还是因为女子身份的低下所导致的遮遮藏藏,迫不得已。说到底还是这个社会给女性的压迫和枷锁太重了。
而现在的杨云舟竟然还能同她开玩笑,这些伤害似乎没有任何影响,那以前的杨云舟得吃了多少苦,才能这么乐观呢?
“殿下,我来给你诊治吧。”
周梓宁说着上来,迅速抬起女子的手腕,边听着脉搏边观察女子的面色和其他症状。
“等……”
杨云舟还没开口,面上爬满了疑惑,也只能任由她看了。
“殿下,你……”
“怎么了吗?”
见周梓宁皱眉且踌躇的样子,杨云舟咽了咽口水,雪白的脸颊上浮上一分红晕,本不在意的情绪却在此刻被提了起来。
“你好像只是过敏了。”
“啊……”
周梓宁露出微笑,“你的身体状况很好,应该是最近接触了过敏源导致起了疹子。”
“那太好了……”
杨云舟顿了下。
不对啊!我当然知道自己是花粉过敏了,干嘛突然变傻了一样?
“不过……这个伤口,”
周梓宁眉尾挑起,东看西看地观察伤口。
伤口总体呈现椭圆形,且口子深度大致相同,可能是无毒蛇所咬,但伤口直径目测至少五厘米。
蛇能张这么大口子咬吗?要说是狗的话,那应该会有两个深一些的齿痕……
“是被一只大狗咬的。”
周梓宁抬起头,正对上杨云舟叹息的神态,“我们这附近有狗?”
“是啊……”
杨云舟摇了摇头,一丝凉气叹出,“昨日子时,我训练完发觉掉了些东西,去寻的过程看到草丛边有条野狗在酣睡。我本没有发出任何声响,可那狗像是察觉到了我的存在,顿时吼个不停。我不想杀生,拿完东西便往回赶了,可我没料到那家伙竟追了上来,差点咬到我的大腿。”
“既如此,我便没再心软。”她目光如炬,仿佛昨日的场面跃然浮现在眼前,“我解开了鞭子,使劲抽去,那牲畜的背炸开一半,也停止了追逐。我本以为它知晓了追我的后果。”
“可我却忘了,牲畜就是牲畜,哪有什么懂与不懂的道理,在我胳膊被咬后,我便将那牲畜一刀割喉,也扒了它的皮。”
杨云舟眼神锐利,与周梓宁对视,好若面前的家伙就是那只野狗,要将她扒皮抽筋粉身碎骨。
周梓宁背后一股凉气,也相信了这位皇子的说辞:“牲畜就是没有灵性的,殿下实在心善。”
“是吧,那你也觉得咬我胳膊的家伙,她很蠢吧?”
“是的,简直比猪还蠢。”
“哈哈哈哈,说得好!”
杨云舟忽地仰首,声如裂帛,眼角挤出泪星来。
周梓宁眼皮眨了眨,不太清楚杨云舟怎么一会痛恨一会大笑,不过看样子情况没有特别严重。
“殿下,服用此类药物便可减轻疼痛,伤后不留疤。”
她拿出一瓶标签为清热的药丸,递了过去,而这个药旨在褪去过敏的症状。
杨云舟守住笑,在床上翻了个身,青丝卷在枕头下面,“嘶……好。”
她吞下一颗,身边的影子还是伫立着,“你还不走吗?”
周梓宁像是没听见似的,并未回话。
她不是不想走,只是在等药效发生在女人身上,那药不仅能治过敏还能让人昏昏欲睡。而杨云舟被狗咬了伤口,自然得用狂犬疫苗才能彻底根治,她需要在女人不清醒的时候拿出针头使用。
“周子,你是想违抗我的命令吗?”
见状杨云舟的脸上也挂不住了,她有理由怀疑面前的女人在挑战她的底线。
“属下不敢。”周梓宁急忙站了起来,“只是殿下的伤口,属下看还需再精细处理。”
“哦?”
“从伤口大小来看,要么是烈性犬所致,要么便是得了疯病。”
杨云舟轻挪了下身子,斜倚着枕头,指尖比划了起来,“不,那家伙体型小的很,我一手就能捏住她的喉咙。”
手掌瞬间收住,动作对着周梓宁,眼里也荡漾着几分得意。
“这么看来,那家伙便是得了疯病了……”
周梓宁一直垂首,她在认真思考。
竟然是条疯狗,那打的针数是不是也要多一些,剂量更大呢?
杨云舟把玩着玉佩,笑得愈发开心,“她就是一个疯子,又疯又自以为是。”
“殿下……”
“哈哈,怎么……”
杨云舟两眼一抹黑,只依稀瞧见模糊的一片中,好像有七个人影,不对,是七七八十九个人影。
“对不住了。”周梓宁撸起袖子,眼里燃着熊熊火光,准备大刀动斧。
〔恭喜宿主成功治疗杨云舟的小臂伤,奖励一份食物自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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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梓宁为女人涂抹生理盐水的动作顿住,“你说什么?任务完成了。”
〔是的宿主,检测到杨云舟伤口已逐渐愈合,并且不会感染其他伤口。〕
“可她这个是被疯狗咬,得打狂犬疫苗。”
〔宿主,这我就不太清楚了,不过扫描时并未发现有狂犬病毒的存在。〕
“难道,那狗是健康的?”
周梓宁倒没再纠结,既然知晓杨云舟已无大碍,心底的那块石头便也落下了,当务之急还是要解决瘟疫这个大麻烦。
正午的日头悬挂,潮湿的泥路被晒得发白,营外的周围爬满新窜出来的爬山虎,生意盎然。
“景简,此次情况危机,还得多劳烦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