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国?还是个公主!
〔是的宿主,此次救治对象林晗芝患有严重的不知名疾病,现正在林国皇宫养病。而且此次任务时间紧迫,需在一月内成功,否则林晗芝将与世长辞。〕
皇宫……这不是一般的棘手
周梓宁捏着下巴,很是头疼,即便坐上了前往南境的马车,她依旧没有头绪。
“周子。”
周梓宁没有反应,她在思索怎么跳下马车。因为根据地图来看这附近有条河,她摔下去的话应该不至于死,这样就能脱身去林国找人了。
“周子?”
前面便是拐弯处,若是假装身形不稳,自己意外跌落,再在水中憋气几分钟,为了赶回去,他们找不到人便会离开。
“周梓宁。”
“谁叫我?”
周梓宁晃了晃脑袋,只见坐在对面的萧景简眉峰紧蹙,眼底满是躁意。
“将军,有何事吗?” 她苦笑地询问,每次见萧景简这副不耐烦的模样就准没好事发生,尽管是张帅脸但每天都一个表情实在无趣和厌烦。
“就是想问问你,你在南境有家人吗?”
“家人……”
她顿了下,打算找个理由搪塞。
可听见前方马匹发出嘶鸣,她知道,她的机会来了。
车轮碾过碎石,发出刺耳的咯吱声响,马车上只坐着二人和一堆杂物,因而萧景简在看到女人欲言又止的模样上微微倾身,他的计划是如果周梓宁没有亲友,他可以将她安排住处。
马匹嘶鸣声渐大,车帘被狂风刮起,车夫一声暴喝,整个马车飞扬起来。萧景简重心不稳,整个身子几乎要倒下去,为了平衡他扶住前方的物品,可这次弯道远比他所想来的剧烈,物品同时顺着力的方向朝周梓宁倒去,黑压压一片。
“啊!”
尖锐的一声,那抹棕色身影不见,只留下杂乱。
“车夫!停车!”
萧景简焦急地喊着,没有思考便从车窗跳了出去。
“将军,怎么了?”车夫控制好马匹下车,“将军!将军!”
他急忙拦住后面的马车,“将军和周军医落水了!救人救人啊!”
淮,这里距离林国宫殿很远吗?
〔宿主,检测到林晗芝正在移动,现不能确定准确距离。〕
移动,那她有没有可能来大梁呢?
〔宿主,现在两国交恶,林晗芝极有可能是前往寺庙或适宜治疗的地方休养。〕
“咕噜噜噜”
水激荡的声响从上方传来,周梓宁本不在意,可当看见那个身影,她促狭地眨了眨眼,难以置信。
萧景简为什么会下来!
周梓宁来不及多想,假装自己昏迷过去。
可感受到唇上一软,她猛地睁开眼,唇瓣也被撬开,气流开始从口腔中输送。
萧景简这是在给她人工呼吸?那自己要不要这时候“醒”?
后背又一重,一只手悄然将她的腰部环绕,她赶忙闭上眼,男人的脸也移开,隐约一股鼻息喷洒在身上。
“将军将军!”车夫站在岸上,周围是赶来帮忙的士兵。
“我们这边没事,你们先往前进。”
萧景简将周梓宁整个抱在怀里,以防被别人发现周梓宁的女子身份。
“别耽误进程,车夫你去拿两身衣服来,我们换为就过来。”
“是……”
“咳咳!”
周梓宁费劲地呼吸着,手抵在压得自己喘不过气的萧景简的胸膛上,自己的胸腔仿佛被压缩得没有空间了。
“抱歉……”
在松开的瞬间,周梓宁腿软地跌坐在地,大口呼吸着。
遭了……自己被救回来了。
她有些担忧,而身前又落入一片黑暗,萧景简整个身子将她所有的光亮挡住,就如同自己完成任务的道路一般,深深的黑暗。
萧景简,简直是自己克星!淮,你说有没有可能他是那个身上有系统的人?
〔宿主,我出现电磁波不稳定时就在变成现实形态那天,怎么说都不可能……滋……〕
淮!你怎么了,又出故障了?
〔宿……主……〕
“你现在将车上的物品整理好,我还要同周军医说些事。”
听萧景简的这番话,又结合淮的情况,周梓宁不由得倒吸一口凉气。
萧景简……不会真是那个穿越者吧?想一想之前粉白的刷墙术,的确是现代的技术,而那抽象审美也与古代追求的对称美格格不入。可他如果真是穿越者,为什么不在最开始杀了自己呢……
“把衣服换了。”
周梓宁仰头看向男人,萧景简的脸好像红了。
她看了看自己的装扮,一身严实的乌黑,也没有走光啊,脸红个什么劲?
“好。”
她应声,很快就在草丛里换上稍微干净些的银灰色服饰。
“抱歉啊,此次意外是我大意。”
“将军,这与你无关,是我不小心。”
周梓宁打断他的话,“我们还是赶紧赶路吧,不然天要黑了。”
她说完急忙上前,只希望萧景简能快点忘了这事,如果真的细细回想,那男人肯定会想到自己是故意倒下去的,因为车身转弯的力远不足以将自己甩出去。
等二人上车,一如刚开始的安静,只是多了几分微妙的情绪,二人内心都在思索不同的事。
淮,修复得怎样了,萧景简身上没有系统吧?
〔宿主,没有。〕
那我怀疑是杨云舟或杨砚知。
〔宿主,这也不太可能。〕
这还不可能?你总不能说是李尧那老头吧?
〔宿主,那系统实在强大,我确定不了它所在的位置。〕
那你说它都这么强大了,而且知道你的存在,那有没有可能……它压根就不在婺都?直接远程操纵呢?
〔……还真有可能。〕
“周梓宁。”
“萧……将军。”
她思绪回笼,“你的手。”
她一眼便注意到萧景简的手背淌着条鲜红的线。
“无碍,你到了南境的打算是什么?”
“这……我还没想好。”
“我可以为你安排住处,如果你需要帮忙的话我也可以帮你。”
“都可以的。”
她漫不经心地回答,从小包里拿出了一瓶食指大小的玻璃罐,“这个是白及粉,可以止血。”
“一点小伤。”
“那也要治。”
周梓宁说着拉过萧景简的手,将粉末撒上去。萧景简的手很长,还长满了茧子,完全不像是这个年纪的样子,他当这个将军肯定吃了很多苦。
周梓宁有些心疼,动作也柔和些许,她细致地给他涂抹均匀,又拿蒲黄的花粉敷上,最后拍紧才满意地露出笑容:“好了!”
“多谢。”
“没事。”
她自顾自收拾着,全然没有注意萧景简乱了的呼吸。
等到男人还想说些什么,周梓宁已睡了过去。她这些天太累了,心理身体的两重折磨让她几乎没睡过好觉,现在也只是短暂的宁静,危险正一步步来临。
—
暮色苍茫,客栈门前的灯笼已点起,昏黄的光晕在青石板上洇开一片暖色。柜台掌柜拨弄算珠发出脆响,往来的旅客身也上沾着尘土味,一片祥和。
周梓宁独自坐在外院,桌上是一碗热乎的阳春面,清汤上倒映着她紧蹙的眉头。
〔宿主,有哪不对劲吗?〕
机械声在脑海中响起,周梓宁用筷子搅拌着面条。
太奇怪了……林国军队的撤退,还有那些已经感染疫病的伤兵,才过去三天就痊愈了,这一切,都很奇怪。
“周军医,怎只吃碗阳春面?”
苍老的声音插入思绪,说话的是个白发老者,是她第一天见到的那个军医,而男人看向她的眼眸中闪着不明的光。
“胃口不好,清淡些好。”周梓宁心不在焉地回话,浅浅尝了口没有味道的面。
男人突然拔高音量:“我看是周军医来了癸水,不宜吃荤腥吧?”
四周交谈声戛然而止,众人的目光顿时朝她们这边看来。
周梓宁抬起眸子,面上镇定自若,“这位老先生,勿妄言,本公子是有什么地方惹您不快了?”
她说着急忙放下筷子,手指一刹的抖动却出卖了她。
“老朽岂会信口雌黄?我现在站出来只是让大家知道真相罢了,知晓你这个巫女的把戏!”男人义正言辞地大喊,“大家可知林国为何如此草率地撤退吗?就是因为安插了她这个细作!故意制造出瘟疫已治好的假象,我等到了南境便会大肆传染,接着就是进攻整个大梁!”
现场顿时一片喧哗,各类议论声涌现。
周梓宁捏紧衣角,
自己这是被设计了。
“姚兄,此事非同小可,断不能乱说。”李尧从人群中站了出来,几缕黑白相间的发丝在额前飘荡,他往前,三人共站中央。
“李尧,你可知那日她是怎么给众人治疗的?”
李尧道:“周公子拿了如意金黄散,还有其他消肿的药……”
“不!根本不在这上面!”
姚氏打断他,“此次瘟疫传染性不大,而那巫女说的这几类药都是治疗消肿,根本起不到作用!而那些看似痊愈的伤员,实则是被她做了法术,皆是假象!”
“这所谓的周军医,就是林国派来的细作。”他指着周梓宁,又看向众人,“诸位看看自己的手臂,是不是隐隐作痛,还有一个针眼大小的伤痕,那就是她做法的地方。”
话落,许多士兵撸起袖子,果真在小臂上和手背上有个小点。
“姚兄,这也许是周公子的救治方法……”
“不!她当时手上什么都没有!双手空空地就给众人救治且造成皮肤上的一致伤口,大家可还记得前阵子林国的传言吗?她就是那派来的祸患!”
在周梓宁穿越之前,有传言林国暗地培养了许多女杀手和巫师输送至大梁,但因林国女子身份一直低下千年,就连林国长公主都被勒令不得露面和出宫,这个传言便没被重视,只当是个笑话。
而现在这个场面,倒让人有些胆战心惊。
“大家若是不信,现在扒了她的衣服,就知道是不是了。”
“的确,我是个女人。”
周梓宁缓缓起身,没有体现丝毫畏惧,“可我是大梁子民,我医术精湛,我想为大梁出力因而来到这,而我也从未做过有害士兵们利益的事!”
她正气凛然地说着:“我不知姚军医为什么误会,但我若真是林国细作,为何不在你们当初赶往城门时直接下药?那时军中只有我和李军医二人,不是最好的动手时机吗?”
“是啊姚兄,周军医连日救治伤员,这些我们有目共睹,她绝不是林国细作。”
“哼!”
姚氏拂开衣袖,“好话谁不会说,你怎么解释两手空空地就给众人医治了?手段如此诡异!”
“那让周军医再当众展示番如何施救的不就可以了?”李尧上前解围,“周军医他绝没有害人之心。”
周梓宁微微低头,回以一个和善的笑。
让她展示一番,那真不行……但她只能硬着头皮回答:“没错,我可再为大家医治,以同样的方式来证明自己的清白。”
“好啊,但在此之前,你先证明自己到底是不是大梁子民。”
周梓宁一愣:“这怎么证明?”
“周公子,不,周姑娘是在装傻吗?我第一天与你见面时便说过怎样判断是否为林国细作。”
此话一出,周梓宁的心跳漏了一拍,唇色发白。
她想起来了,那天救治邹启后,男人告诉她:林国细作的后腰右方,都会有一处木贼草的样式。她当时立刻摇头,就是因为自己后腰处刚好就有那么,一条条长的,和野草一般的伤疤。
尽管不是,但那伤疤实在相像,若是揭开,那她真的就是跳进黄河也洗不清了。
“自是,身正不怕影子斜。”她缓缓说着,尽量让别人听不出自己的话在抖,“不过……”
“谁能保证验身时不会有人栽赃?”
客栈内突然安静下来,连马匹吃食的声音都清晰可闻。就在这死寂中,二楼突然传来茶盏碎裂的脆响。萧景简不知已站在那里多久,阴影中他的眼神还是那般冷淡漠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