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清庭的老脸早在踏进电影院的那一刻，就已经随着冷冷的北风而去。
他和宿晏寒两个大男人，杵在这里，与周围甜甜蜜蜜，冒着粉红泡泡的氛围，属实是格格不入。
一位妹子挽着男朋友的手臂路过，多看了他们两眼。随后猛捶男朋友的手臂，惊喜道：“是婷婷吗？”
沈清庭尴尬地点了点头。靠！遇到粉丝也不要在这种地方遇到啊！地上有没有缝啊？好想钻进去。
小姑娘偷偷瞄了一眼沈清庭身旁的男人，被他带着攻击性的目光吓得顿了顿。随后弯腰，不好意思道：“打扰了。”一边拉着男朋友离开，一边回头，冲二人眨眨眼，说道：“我好喜欢你的！加油哦！”
沈清庭友好地笑笑。侧头看到宿晏寒瞬间跨下一张脸，一动不动地看着二人离开的方向。问道：“怎么了？”
不去买票在这里站着干嘛？照亮电影院，节省电费，人人有责吗？
宿晏寒道：“哥哥认识她吗？”
沈清庭一听，顺毛道：“粉丝而已嘛，不要这么小气，好不好？”
宿晏寒道：“可是她说喜欢你。”
沈清庭：“……”
大哥，你的关注点好怪啊，为什么会关注这个？
沈清庭继续顺毛：“那只是客套。不要这么较真。”
宿晏寒难过道：“可是我也喜欢师……哥哥。你从来没对我这样笑过。”
此言一出，沈清庭心中大喊“冤枉”。怎么可能没对宿晏寒笑过？这小子，但凡板着一张脸与他说话，必然是会露出一副“天塌了，师父不爱我了，你都不笑了，定然是厌弃我了”的表情。
他伸出两根食指，提起嘴角，“哼哼”笑两声，说道：“好了，对你笑了。快去买票吧。”伸手把宿晏寒的脑袋推开，幽幽叹气，心道：为什么哄一个成年人，会比哄孩子还要累。
这边，宿晏寒得到师父一个勉强的微笑，满意地走到队伍末尾。他特地看过了，网上就是推荐这个，写的是“和喜欢的人必看！”。
同是来看电影，排在他身后的男生默默比较了一下二人的身高，暗自心碎一秒。随后低声问道：“哥们，你也陪对象看这个？”
宿晏寒偏头扫了一眼这个矮了他半个头的男人，心道：不如自己好看，师父肯定不喜欢。随后，高冷地点点头。
男生啧啧道：“我也是。我女朋友非要来看这个，我都上网搜了，包烂片的。诶，兄弟，你也是女朋友要求来看的？兄弟，你怎么不说话？”
宿晏寒阴森森地开口，道：“我不是你兄弟。还有，是我要看的。”
男生尴尬地摸摸自己，道：“哈，是吗。”
宿晏寒在人群中扫了一眼，看到沈清庭还站在原地，目光柔和一瞬。随后，说道：“是的。”
男生默默静音。兄弟，看不出来嘛，你个浓眉大眼的帅哥，还是个恋爱脑……
恋爱脑本人此时又扭头看了一眼沈清庭，还在原地。于是放心下来。
……
沈清庭此时正被周薇薇的信息轰炸。方才手机静音，现在才发现。
周薇薇给他发了一张照片，问号刷屏，并问道——
【性感母蟑螂：？什么情况？你小子有男朋友了？？？速速如实招来！】
沈清庭咬着手指，点开那张图。
是他与宿晏寒。拍摄距离有些远。照片里，沈清庭低头，将食物放入口中，而他对面的宿晏寒，正含情脉脉，柔情似水地盯着他看。昏黄柔和的灯光，从二人头顶洒下，乍一看，像是偶像剧路透。整张照片都疑似弥漫着可疑的粉色爱心泡泡。
呵呵，拍得真好。要不是他是本人，他都要信了自己多出来一个男朋友。
【Ting：你不去当狗仔真的屈才了。】
【性感母蟑螂：讽刺我？】
【性感母蟑螂：直视我的眼睛，回答我的问题！你跟对面那个男人，到底是什么关系？】
能有什么关系？纯洁得不能再纯洁的师徒情啊！
【Ting：革命友谊。】
周薇薇冷笑一声。谁家好兄弟选在圣诞夜，单独出门，还选这么个餐厅？沈清庭不关注这些也就算了，她周薇薇可是懂得很！眼神，是会说话的！对面那个男人明显就是想泡她肤白貌美的发小。
【性感母蟑螂：别骗我。我有鹰一般的眼睛，没有一对小情侣能逃得过我的法眼。】
沈清庭无奈解释道——
【Ting：好朋友一起吃顿饭怎么了？不要腐眼看人基，鹰眼女郎。】
虽然他喜欢男人，但也没饥渴到吃自己的徒弟啊！这是，绝对不可以的啊！
【Ting：不要妄自揣测我们之间伟大的兄（师）弟（徒）情。】
周薇薇继续冷笑——
【性感母蟑螂：你等着看吧！】
【Ting：看什么？】
【性感母蟑螂：他想透你。】
沈清庭头顶冒出一串省略号，嘴角抽了抽。
神经病啊！
【性感母蟑螂：到时候你就知道，我说得对了。】
【Ting：……拉黑了。】
待宿晏寒拿着电影票，捧着爆米花走来时，沈清庭抬头看向他。随后，脑种自动播放周薇薇魔鬼的低吟“他想透你～”“他～想～透～你～”
就连看电影时，也还在回荡，完全不知道电影里，男女主到底在说什么。
直到走出电影院，被冷风糊了一脑袋，沈清庭才反应过来。他摇摇头，把恶魔低语甩出去。
他把围巾带上，想起自己似乎看了电影。于是，问道：“咳，电影，好看吗？”
宿晏寒依依不舍地把目光从沈清庭身上撕开，右手握拳，抵在唇边，掩饰般清了清嗓子，说道：“好看。”其实他根本没关注电影情节，也不知道这到底是不是烂片。因为两个小时离，他只是在盯着师父看。
沈清庭摸了摸鼻子，“噢”了一声，偏过头。妈蛋，被周薇薇这个可恶的女人荼毒了他的思想！他们纯洁的师徒情，不干净了！
两个各怀心事的笨蛋，都没有发现对方的不自然。
……
沈清庭幽幽地飘回家，给手机充上电。屏幕上是周薇薇几个小时前发来的信息。
【我会永远盯着你。（眼睛）】
他默默捂脸，冲进洗手间，拧开水龙头，将一捧冷水往脸上泼，试图让自己清醒一点。
奇怪，心跳好像有点快？
沈清庭双手撑着盥洗台，思考自己今晚心率过快的原因。
或许是当时，氛围恰好太暧昧？毕竟影院里暖气开得足，加上电影情节以及配音。让人难免有点小小的心跳加速。但总不可能是他对着宿晏寒心动吧？
沈清庭伸手捂住自己胸口，安抚了底下扑通扑通狂跳的小心脏。等到它渐渐恢复以往的频率，方才捂脸。半晌，指缝里发出一声音调扭曲的怪叫。
*
自从被宿晏寒摸到沈清庭的直播间，每次开播，他都会见到顶着默认头像的账号。施施然地来，往他直播间扔一堆礼物后，又悄悄离开。挥一挥衣袖，不带走一丝云彩。
沈清庭害怕这小子用的是宿氏的钱。虽说人家家里的钱，多到可以让宿晏寒撒着玩。但毕竟不是亲生的，手里还有集团股份，搞不好就被拎出来批评。谁知宿晏寒让他放心，说这都是他赚到的，就应该花给师父。
好孩子，有这份心你以后做什么都会成功的。
沈清庭很感动，但拒绝道：“不行，你以后不能送了。”
宿晏寒问道：“为什么？可是我想给师父送。”
沈清庭心道：总不能说我花你的钱，有点负罪感吧！怎么能花一个从别的时空穿越而来，还是他徒弟的钱呢？不可以的啊。
他稍加思索，道：“因为平台有50％的抽成。你的钱不是全部给我的。”
闻言，宿晏寒立刻哑然，说道：“真是狡猾。”他心道：真是太狡猾了。给师父的钱，竟然有一半不能到师父的手中。若是在以前，这种黑店，他必然要砸了招牌，再将老板痛打一顿。随后，转念一想，不行。这是法治社会，况且，若是这么做，师父一定会讨厌自己。
沈清庭见对面安静，以为是他听进去了，又补充道：“你的心意我收到了，这样就好。”
然而，沈清庭才发现，自己错了，错得离谱。他以为宿晏寒当时安安静静，低眉顺眼的样子，是将他的话听进去了。原来不是啊！
第二天，沈清庭就发现自己的微信收到了一笔转账。
“……”
他把转账退回去，再次教育道：“不可以在我的直播间刷礼物。不可以给我转账。这些都不可以。”
宿晏寒道：“可我就是想给师父。”
沈清庭扶额。天啊，心好塞，好无语。这种徒弟还能要吗？放到二手平台回收掉好了。
他道：“这是你赚来的钱，当然要花在自己喜欢的东西身上。还有，花钱别这么大手大脚的。”当年游戏里在新手村的时候，沈清庭还记得，这小子身上可是就三枚铜板，连任务道具都买不起。现在这算是……报复性消费？
“总之，就是不能乱花钱。再这样，你就别当我徒弟了。”沈清庭严肃道。他不信自己还改不了宿晏寒这种毛病。
闻言，宿晏寒立刻噤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