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属机械臂“咔嗒”放下餐盘的声响在密闭空间里格外刺耳，卓溪之攥着床头的防滑垫，指节因用力泛起青白。
这是第七天，送餐的永远是冰冷的机器人，艾维斯和林薇就像从未出现过的幻影。
她扶着纳米修复舱缓缓起身，防弹玻璃外的走廊幽蓝如深海。
地下三十层的基地永远浸在人造光源里，电子能量灯在穹顶投下蛛网般的纹路。
十年前图书馆爆炸案是她心中永远挥之不去的疑团。
“爸妈...小远...”卓溪之将额头抵在冰凉的玻璃上，呼吸在防弹材质上凝成细小的白雾。
记忆里弟弟偷吃草莓蛋糕的傻笑与丧尸啃食血肉的场景重叠，指甲深深掐进掌心。
她的家人，现在如何了？
是变成了丧尸，还是异能者？
卓溪之瘫坐在椅子上。
她想要找到家人的下落，揭开十年前图书馆爆炸案的真相。
几天下来，卓溪之好像已经习惯了被关在基地的日子，陪伴她的也只有房间里的书籍。
它们大多都晦涩难懂，闲暇时间只能和这些书籍度过，通过文字勉强认识未知的世界。
书上记载：十年前图书馆爆炸，是初代病毒Omega-7病毒泄露事故。
这种能改写人类基因链的病毒，最初被军方意外发明，用作制造超级士兵的实验品。
感染初期会激发人体潜能，催生火焰、操控金属等异能，但随着时间推移，基因会不可控地变异，最终成为只知吞噬的怪物。
这些和之前接触到的信息一样。
卓溪之翻看泛黄的书页，却往下却越触目惊心，指甲深深掐进掌心，留下月牙形的血痕。
她忽然抓起水杯狠狠砸向墙壁，液体顺着防弹涂层蜿蜒成诡异的纹路，像是某种不祥的符咒。
泛黄的《基因工程伦理争议》内页，用红笔圈出的段落刺得她眼眶生疼——“免疫者生殖细胞能中和Omega-7病毒活性，是延续人类文明的最后火种”。
后面的文字，也终于让她明白艾维斯的目的。
“咔嗒”，电子锁开启的提示音让她浑身血液凝固。
卓溪之猛地转身，后腰撞在悬浮医疗台上。
艾维斯倚着门框，静静地看着她。
“过来吃饭。”他的声音像砂纸磨过钢板，沙哑的平静。
两份冒着热气的牛排摆在餐桌上，蒸腾的雾气模糊了卓溪之的视线。
“为什么把我关在这里？”卓溪之的指甲陷进掌心，血腥味在舌尖蔓延。
艾维斯顿了顿，轻笑，忽然伸手扯松领带，露出脖颈处若隐若现的银色纹路，那是基因改造的痕迹。
“真相对你来说没有任何意义。”
艾维斯靠近，眼尾狰狞的疤痕像魔爪，他冰冷的指尖划过她脖颈，让卓溪之浑身战栗，“你只需要活着。”
话如同一把重锤，狠狠砸在卓溪之的心上。
“我是人，不是你们任意操作的样本。”卓溪之反抗道。
“那你就逃吧，只要你有这个胆子。”
他收回手，坐下，将刀叉随意扔在桌上，金属碰撞声在寂静中格外突兀。
“你囚禁我，就是为了让我生下能延续基因的后代，以供你们能世世代代研究，对吧。”
艾维斯余光像是终于发现她脚边的书本，不屑道：“你可以这样认为。”
恐惧与愤怒在胸腔翻涌，卓溪之突然将餐盘掀翻，抓起煎得可口的牛排，砸在艾维斯那张令人厌恶的脸上。
牛排带着滚烫的油脂糊住他的脸。
卓溪之气喘吁吁，然而她的怒火，在艾维斯绝对碾压的实力面前，显得不堪一击。
艾维斯慢条斯理拿起手帕抹去脸上酱汁，“不要试图挑战我的底线。”
卓溪之单薄的身影迸发出强大力量，她将藏在身后的水杯玻璃碎片抵在自己颈动脉，“把我的家人还给我……”
艾维斯看着眼前的女人，流着泪，却满脸倔强，“你有什么资格和我谈条件？”
艾维斯上前一步，卓溪之戒备后退，“别过来！”
卓溪之手下用力，脖间溢出血痕，“就凭我流淌着你们都在争夺的血液，就凭我是最后一个人类。”
艾维斯停住脚步，眼神讳莫如深。
“就算你们强迫我！我也会带着你们所有人的期望去死！”卓溪之挑衅地看着他，“你说过，死有时候也是一种解脱。”
艾维斯喉头滚动，笑出声，笑声在密闭空间里撞出回音，“卓溪之，你最好祈祷，自己能活到见到他们的时候。”
“当然，最起码，不是还有你们保护我吗？”卓溪之高傲地昂起头颅，她知道，自己不过是在虚张声势罢了。
直到艾维斯的脚步声彻底消失在走廊尽头后，卓溪之瘫坐在满地狼藉中，脖颈的血珠顺着锁骨滑进衣领。
医疗台自动检测到伤口，细密的纳米丝线正试图修复割裂的皮肤，却被她烦躁地挥开。
半小时后，电子锁再次发出轻响。
林薇抱着银色急救箱走进来，白大褂下摆沾着暗褐色污渍，像是干涸的血迹。
“别乱动。”她扯下消毒棉按住卓溪之的伤口，“你自己下手也没个轻重。”
卓溪之抓住她的手腕：“你们知道我家人的下落，对不对？”
林薇的动作僵住，急救箱里的注射器滚落地面。
沉默持续到消毒水的气味在鼻腔里发苦。
林薇：“他们在第十四战区。”
“带我去见他们。”
“不可能。”林薇后退半步，“你知道十四个战区之间隔着多少道基因锁吗？光凭你，连这扇门都出不去——”
“你能做到。”卓溪之突然扯开领口，露出锁骨处淡蓝色的血管，“我每天注射的镇定剂里，混着能中和你基因排斥反应的血清，对吗？”
林薇脸色一变。
卓溪之：“你是失败的实验体，所以你利用我的血液解析你体内的病毒，帮助你消除体内错乱的基因序列，让你成为完美的异能者，经过这些天，你应该蜕变的差不多了吧。”
“帮我逃出去。”卓溪之抓住她颤抖的手按在自己胸口，“以你的能力，你完全可以通过这些防线。作为交换，我会把我的血液和骨髓毫无保留的交给你——让你完成你研究十年的秘密。”
林薇推开她，“很让人心动的条件。不过我为什么要去冒这个险，你知道被发现的后果是什么吗？如果艾维斯知道你疯狂的想法，你的下场连基地外的丧尸都不如。”
“我知道，但是与其被艾维斯囚禁在暗无天日的牢笼，我宁愿放手一搏。”
“你逃出去又能怎么样？外面都是变异体，你能活下去吗？”
“至少我能站在阳光下，用自己的血在变异体脑门上画靶子。”卓溪之扯动嘴角，“总比在这笼子里，眼睁睁看着自己成为生育工具要好。”
林薇沉默，良久道：“希望你不会后悔。”
卓溪之释然一笑，她知道，林薇同意了。
接下来的日子她不再把餐盘砸到艾维斯的脸上，甚至会在艾维斯递过营养液时低声道谢，就像磨损的齿轮突然学会了顺从的转动。
此刻她正用银质餐叉将合成蛋白切成整齐的小块，余光却瞥见艾维斯放在桌沿的战术终端——屏幕上闪烁着第十四战区的坐标红点。
“今天的牛排煎得很嫩。”她垂下眼帘掩去眸底的光，“上次我说的话……是我太冲动了。”
艾维斯切肉的动作顿了半秒，红瞳在水晶吊灯下流转着审视的光。他后颈的银色纹路随着吞咽动作微微起伏，“想通了？”
“我只是……”卓溪之攥紧餐叉，努力挤出温顺的笑，“只是不想死在这里。如果活着能见到家人，被当成样本又如何呢？”她故意让声音带上一丝颤抖，像受惊的幼兽般蜷缩起肩膀。
艾维斯放下刀叉，起身时军靴碾过地毯，在卓溪之身后停驻片刻，温热的呼吸喷在她耳后：“明智的选择。”
指尖擦过后颈的疤痕时，他忽然低笑，“不过别耍花样——你在我这里，比在外面更安全。”
门被关上的瞬间，卓溪之脸上的温顺瞬间剥落。
她冲向床头柜，从《基因工程伦理争议》里抽出林薇昨晚塞进来的芯片——微型屏幕上跳动着基地防御图，通风管道的路线被标成红色，其中一条支线赫然通往第十四战区的地下通道。
凌晨三点，林薇的指纹解锁声准时响起。她推着医疗车进来时，白大褂下藏着的脉冲枪在床单下划出冷光：“艾维斯今晚在死亡丛林清剿，防御系统会有三分钟的火力盲区。”
她掀开床单，露出夹层里的防化服，“穿上这个，你的血液气味能干扰变异体，但必须在日出前赶到坐标点。”
卓溪之套上防化服时，注意到林薇手腕上的蓝色纹路正在消退：“你的异能……”
“别管我。”林薇塞给她一支针剂，“这是从你血液中提取出来的血清，危险情况下可以保护你。”
卓溪之跟着林薇爬行在黑暗中。下方走廊传来巡逻机器人的履带声，她想起艾维斯昨晚说的“明智选择”，心脏突然像被冰水浇透——他是否早就察觉了什么？
当爬到第三道通风口时，林薇突然拽住她的脚踝，指了指下方监控屏上闪烁的红点：艾维斯的作战靴正停在通风口正下方。
“他回来了。”卓溪之的声音在头盔里发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