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听澜“嘿”了一声,自觉起身,往旁边移了一个位,冲夏南栀做了个请的手势。
夏南栀稍作停顿,低声道谢,走过去坐下了。
她从没想过要融入这个圈子,更没想过给自己追求个什么地位,但周砚开口了,她就不会拒绝。
姜雪瑶对这个安排没有异议,坐去了陈扬旁边。
话题围绕着陈扬的温泉山庄展开,慢慢的又回到了周砚身上。
“家里的事办妥了?”陈扬问。
“走个过场,”周砚声音淡淡的,听不出情绪,“该办的早办过了。”
周茂才的离世太过突然,留下的烂摊子比想象的还多,葬礼是找人安排的,家里人在下葬那一天出席掉了两滴眼泪,就算结束了人生的最后一程。
他们这样的人,感情永远排在最后一位。
陈扬听得咋舌,端起酒杯压了一口酒。
“几年没回来,”周砚嘴角勾起一抹弧度,视线淡淡的落在不远处窃窃私语的几个女孩儿身上,“人都不认识了。”
对面的姑娘接触到他的视线,片刻红了半张脸,含羞带怯的垂下了眸。
“你回来心思活跃的人多着去了,家里有女眷的今天估计都带过来了,”陈扬笑道,“况且不仅你,阿澜现在也是个香饽饽。”
陆听澜闻言抬了抬眉,朝对面露出了一个潇洒阳光的笑容,引来几人之间互相推搡打趣。
他名声在外,自己也知道不是什么良配,但身份和外表摆在那儿,从懂事到现在就没缺过女人。
周砚轻笑一声,垂下了眼。
“太吵,”他不咸不淡的点评,“下次筛一遍再放进来。”
这话一出,夏南栀就抬起了眼。
周砚很少点评什么人,突然这样说,恐怕是这几个人混进了别有用心的。
她飞快扫了一眼那几个女孩儿,天海集团董事长家的二小姐顾白萱,宏光建设总经理的长女桑容,还有一个神采飞扬的年轻人,没见过,但从手上带着的戒指推测,多半是旭阳珠宝陈氏的掌上明珠陈珍。
如果她没记错,这几个人的家里都和周家没什么业务往来,平时也很少走动关系。
蹙了蹙眉,她默默几下这三人,趁着她们起身离开的功夫,轻声对周砚说:“大少,我去让人换一壶茶。”
周砚的目光便倾了过来。
他瞳色偏黑,在室内的光线下显得格外专注,夏南栀忙敛下眸,心里却还是一阵狂跳。
“茶凉了?”他问,带着骨戒的修长手指微曲,在她面前的茶壶碰了一下,七分烫,正是好入口的时候,于是又是一声低笑,没再追问,“去吧。”
夏南栀揉了揉发麻的耳根,默不作声的出了包厢。
外面的宴席也已经开了,陈扬请了歌舞表演,丝弦管竹声幽幽回响,十分衬景。
她在隐蔽的地方观察了一圈,没发现异常,又叫服务生进去换茶水,自己则去了洗手间。
本打算洗个手就回去,谁料刚到门口,就听见了里面的对话。
“周砚旁边那个女人是谁啊?”是陈珍的声音。
“天天和姜雪瑶混在一起那个,叫夏南栀,”顾白萱回答,“我查过,没背景,好像是个做精算的吧,开了个小公司,听都没听说过。”
“那凭什么能坐大少旁边?”
“还能凭什么,凭姜雪瑶呗,天天围着人家转,不就是为了今天?”
桑容年长几岁,比她们要沉稳,闻言勾了勾嘴角:“这种出身的人心机都很深,不然你们以为她毫无根基,怎么融入的这个圈子?”
“呸,”陈珍不屑地翻了个白眼,“大少今天看了我好几眼,看中谁还说不准呢。”
“别这么说,”桑容象征性劝了一句,“周砚不喜欢有人在背后议论他。”
陈珍撇撇嘴,到底忌惮着那些真真假假的传闻,整理着头发不再说话了。
夏南栀没有惊动她们,转身离开了洗手间。
这些话听起来没什么问题,和陈扬说的一样,周砚的脸和身份摆在那儿,又是单身,想要引起他注意的必定大有人在,只要她们没有对他不利的想法,她就不会多事。
周砚绝不允许别人自作主张插手他的事。
她能为他做的本来就少,不想再惹人厌烦。
夏南栀默默回了包厢。
服务生按她的吩咐每人上了一壶困鹿山,今天菜色偏甜,清苦一点的茶会让口感变得更好。
回来时她向周砚点了下头,乖巧的坐回了他身边。
周砚很少说话。
不论在谈判桌还是名利场,他始终云淡风轻,笑意淡淡的,礼貌又疏离,谁也看不出他在想什么,一屋子人热热闹闹,却没几个有胆子过来敬酒混眼熟。
托他的福,夏南栀也难得在这样的场合获得了一点安静,连入口的茶都比以往更温润。
“几年不见,你话比从前少了。”
突然的,身边男人开了口,夏南栀先是一怔,下意识朝他看了过去。
周砚带着一点笑意,垂眸与她对视。
“怎么,生分了?”
夏南栀立刻摇头。
她从没有停止过对他的关注,出国这几年他做了什么,只要不是太私密的,她基本都知道。
“难得能放松一会儿,”夏南栀轻声说,“怕说多了打扰您。”
周砚低笑一声。
他笑起来声音很沉,像某种价值连城的乐器,夏南栀见他没有再动筷的意思,便从旁边取了温毛巾双手递了过去。
周砚也不客气,接过来慢条斯理的擦手。
他备受造物者宠爱,身上没有什么地方长得不好,就连指腹处薄薄的茧都能给这双手平添一份力量感,夏南栀看着他的动作,不由想起很多年前,把手搭在他掌心时感受到的踏实和温度。
“盯着我做什么?”他慢悠悠问。
“您的手很好看。”夏南栀实话实说。
她虽然有隐瞒的事,但不想对周砚说谎,只要他问,她就只说实话。
周砚勾勾嘴角:“拿我当姜雪瑶哄?”
“没有哄,”夏南栀轻声解释,“真的很好看。”
周砚就把毛巾放到一遍,微微潮湿的指腹贴在了她的手指上,声音低到只有他们两个人能听见。
“练过枪的人,食指第一关节内侧和虎口都长茧,我的手扣过那么多次扳机,寻常看了第一眼,很少有人觉得好看,”他温热的指腹在夏南栀食指上摩挲了两下,语调散漫,“闲着也是闲着,来说说,你的茧子是怎么长出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