迟煜觉着这村子已经不是不简单就可以概括的了。
先是剑灵暴动，又是侏阴横行，再之后后山还可以大变活人？
系统让他们拿到的剑现在也足以证明就是守山人守护的剑，可是既是神剑，肯定有灵，它在合归山存在这么多年，他们贸然带走会怎样？
村里的人又会有什么后果？
还有种假使，如果他们没完成任务呢。
是会和浩子一样，不知所云的死去，然后荒唐的“活”过来，成为合归山的村民 ？
还是成为下一批要完成相同任务的人口中的NPC？
一路上迟煜都在皱眉思考其中关联，他也做了好几个任务了，从来没想过这么多，之前做任务也只是把必要的人当成NPC，但这次不一样。
可能和那光怪陆离的梦有关吧，他忽然觉着合归山不该是这样的。
非要说的话，那也应是春有花，夏有荷，秋有景，冬有梅花宴的世外桃源。
—
“那就当你答应了。”
迟煜被这句话拉回神，朝声源看去。
就见顾渊正接过一个商贩递过来的糖葫芦。
迟煜：“？”
顾渊晃晃手里的糖葫芦，带着显摆的语气，“你觉着好吃吗，想不想吃？”
迟煜下意识去看的老板，那里仅剩的一根已经在顾渊手里了。
他犹豫了会，实话实说道：“嗯，看着不错。”
迟煜不是很重口腹之欲的人，唯独对裹了一层糖汁甜脆可口的糖葫芦不能免俗。
在现世时候，他几乎每个月都要去买上几根。
“那就去结钱。”
迟煜瞅他。
老板注意到他们两人的眼神，警惕中又带着生怕人跑了的小心，道：“我们这是小本买卖，钱也不多，就三枚币，请问谁付啊？”
顾渊好不见外，用糖葫芦虚空一指，“他。”
迟煜心道：“你倒是不客气。”
他把钱给老板的时候，还在想顾渊那性子谁能占他便宜。
前者很无辜的眨巴眼睛，好似在说“有那钱不都给你了。”
老板乐呵呵数钱去了，迟煜抬手就去拿顾渊手里的糖葫芦棍子。
“谢谢——”眼见就要拿到了，被顾渊一措手，抓了个空。
迟煜：“。。。”
你很爱使这一招啊。
“谢谢煜哥哥投喂的糖葫芦一根。”顾渊这时候扮起了糊涂人，张嘴就咬下一整个山楂。
迟煜：“？？？”
顾渊看出他想什么了，把山楂咽下去，哈哈笑得直不起腰，“我刚才就是问问哈哈哈哈哈哈。”
迟煜：“……”
顾渊这傻子还非常刻意的加重语气，又吃了一个，嘴里含糊不清的欠嗖嗖道：“嗯！还挺好吃。”
那你慢慢吃吧。
迟煜也不是非吃不可，犯不上因为一根糖葫芦和人急起来，扭头便走。
顾渊咀嚼着嘴里的山楂，看了眼迟煜背影，又看了下手里的糖葫芦，眉梢一扬，弯唇得意一笑。
等顾渊吃了几个糖葫芦了，他才追上迟煜，跟在不近不远的距离说着话。
东扯西扯扯了半天也明显是在绕着话题走，迟煜停下脚步，转身说他，“有话就说。”
顾渊嗯嗯了会，在心里组织语言，眼看迟煜又要走，担心以后没有机会再问了，干脆心一横，脱口而出，“我就是想问，你昨天晚上那话什么意思。”
迟煜被这云里雾里的话说懵了，停下脚步，把昨天晚上经过捋了一遍，没想明白，问：“什么？”
他记得从合归山回来就各回各房间，两人就没说过话。
顾渊还在说，试图让他想起来，“就是半夜在树林的时候，你说……”后面几个字对方刻意说的很含糊。
有个念头倏地冒出来，迟煜盯着对方眼睛，那里的黑色瞳仁比正常人要小很多，迟煜直接了当，道：“我晚上没出门。”
顾渊一愣。
那他昨晚见到的人是谁？
同一时间他也觉出不对劲，有两个字渐渐从心头浮上来。
他嘴比手快的遮住迟煜眼睛，“别看。”
“你知道你要变成什么了吗？”
两人话同时说出。
迟煜视线所及之处是一片黑，手掌下方露出的缝隙让他看清脚下的路，他眼睫轻颤，呼吸也不自觉放轻了许多，听顾渊略带颤声说：
“我知道了。”
他知道他昨天晚上见到的人不是迟煜了，知道晚上听到的话也不是迟煜亲口说的，也知道……自己很有可能变成侏阴了。
说不上来是希望破灭的落差更多，还是要变成侏阴的未知更多。
因为他身体的某些原因，没有像别人那样当场发作，他的变化相比要缓慢的多。
“那你跟我相处这么久会不会……”顾渊其实更担心的是这个。
迟煜因为被挡着眼睛，看不清表情，只能从语气中听出戏谑，“谁没事干盯着人看那么久啊，也就你吧。”
明明实力也不算弱的一个人，没快速做出反应也就算了，竟然没察觉出来是侏阴变幻成的，还盯着沉迷了五秒以上——令人匪夷所思的同时又感叹，眼神真好。
这下轮到顾渊说不出话了。
—
卜因见到他哥回来了，连忙从椅子上起来，也没察觉到两人气氛的不对劲，眼尖的注意到顾渊手里的糖葫芦。
他眼一亮，指着糖葫芦道：“在哪买的？多少钱啊。”
顾渊“啊”了声，和卜因错开目光，把东西略微抬高了一点，回道：“你说这个啊，你哥给我买的。”
卜因：“？？？”我问你谁给你买的了吗？你题不达意的样子……我像极了小丑。
他觉着要么是自己耳朵出问题了，要么是顾渊开玩笑的。
结果等了半天都没等到他哥反驳，卜因偷觑迟煜表情，还是一如既往的冰山脸，但就是因为没表情才可疑！
他迟钝地咽咽口水，觉着事实好像真他娘的就这么简单。
迟煜没管他们，抬腿就要往楼上走。
卜因趁着机会凑到顾渊跟前，接着问刚才没问出来的问题。
谁知道顾渊压根就没看他，目送迟煜。
卜因接着问：“在这地方买吃的，你花…嗯，我哥花了多少钱？”
话还没说完就被去而复返的迟煜打断，“过来。”
卜因：“？”
叫我的么？
他扭头就要跟上，余光却发现他哥拉的是顾渊的胳膊，他脚步紧急一刹。
……他也是欠，上赶着当那个小丑。
卜因有些尴尬的摸了下鼻子，干脆顺着力道站到一边。
“你这几天都跟着我。”
迟煜拉着人就往楼上走，扔下这么一句话，也不管听到的人心里会有多大的震撼。
跟了他哥二十多年没得命令都不敢进屋的卜因原地凌乱了。
不是，你们才认识几天啊？这姓顾的手段这么了得的吗！！
同时，他突然福至心灵想到小说里的一个词：墙纸爱。
但他很快就把这个想法抛开，如果说他哥是墙纸爱，那顾渊的表情也清白不到哪去。
—
迟煜把顾渊拉到他的房间里，关上门还把窗户关上了。
顾渊大刺啦啦的坐在椅子上，笑迟煜这些动作，“干嘛，金屋藏娇啊。”
帘子也被拉上，屋里陷入昏暗，因为是白天，外面的光还是透过薄薄的帘子照进屋里，在地上投下斑驳的光影。
迟煜倒了杯水坐在他旁边，道：“你？有点自知之明吧。”
顾渊眼珠一转，觉着氛围真不错，心里的贩剑因子又开始活跃起来，故意拖腔带调道：“啊，该不会你是要玩……”
迟煜抿了一口水，瞥他，看对方表情夸张的样子，等着下一句话。
顾渊嘴里蹦出一句，“Play！”
“……”真不能指望他脑子里有什么正经东西。
迟煜淡定的又拿起杯子放在唇边，没喝，目光如有实质的把顾渊扫了个遍，一切尽在不言中。
他接话，“嗯，先把你绑起来，免得到晚上……”
迟煜也故意说一半不说，收回目光，把杯子里水一口气喝完，又起身去倒。
徒留顾渊一个人怔愣在原地，他当然知道对方不会怎么样他，刚刚只是想逗逗人，没想到收到了这么炸裂的回复。
他木讷地张张嘴，很想知道后面的话，“免得到晚上怎么样。”
“免得你被人骗走了，还乐呵呵吓唬自己人。”
顾渊：“……”其实他不介意再多说点虎狼之词的。
他支着头看迟煜在屋里忙活，突然道：
“你要不直接往我身上下道那什么符好了。”
茶壶里的水被撒出来一点，迟煜语气却是淡淡的不带情绪，把水擦干净，“不扮演侏阴，改扮僵尸了？”
顾渊声音带着笑意，道：“想什么呢，你往我身上贴张‘驱阴符’，把我变成你的傀儡后，就能直接阻断我成侏阴了。诶，迟煜哥哥，你就是学这方面的不会不知道，在某些情况下，人比物好用。”
迟煜轻叹了口气，眸光沉了沉，回头道：“那你可知灵符所贴的东西和符主的羁绊。”
顾渊认真道：“知道。”
他抬眼一动不动的注视着迟煜又道：“就相当于我的身体是你的身体，我痒你痒，我疼你则疼。”
也更趋于被控者成了符主的傀儡。
这办法迟煜一开始就知道，只不过需要的条件太过侵犯对方隐私，连疼痛哀乐都能被感知到，所以他才不会擅自把灵符往顾渊身上贴。
但现在被人一眨不眨的盯着，他又有些败下阵来，心里给自己找了个借口。
——都是为了完成任务。
迟煜喉结轻滚，须臾后妥协了。
“那好。”
“任务完成后我会解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