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砰——”,是家中大门打开的声音。
冬夜寒凉,周砚打开季家公馆的大门,身上停留下飘落的雪花。他刚左脚踏进大门,一个枕头迎面飞来。
“狗东西。”枕头砸中他的右肩,随之掉落在地。
“你死哪讨食了?”湘禾坐在沙发上,冷冷地质问。冰锥子似的目光向周砚扫来,目光的主人皱着眉将门口的人上下打量了一番。
周砚是季湘禾她爸司机的儿子,周父去世于接季远泽开董事会议之前,还没接到季远泽,就由于脑血栓,车撞上了路边的树木,即使及时送医,但最终还是抢救无效去世。
当年周砚九岁,与湘禾有过几面之缘,小时候周父在别墅的时候,周砚偶尔也会在旁,小时候的周砚也是这样一副臭脸。
周父的去世对周砚母亲的打击太过严重,精神每况愈下,发展到最后常觉得丈夫还活着,天天对着空气讲话。年纪尚小的周砚拿着周父的抚恤金,要养活自己和母亲。
最终周母还是在丈夫去世一年后,在家抑郁而终。
湘禾当时觉得这人还挺惨的,和她一样没妈了,不过还是周砚更惨一点,他没爹又没妈。
说时迟那时快,当时湘禾就大手一挥,告诉季远泽:“反正他都没人要了,你把他要来吧。”
湘禾的母亲也去世的早,她有先天性心脏病,虽然含着金汤匙长大,但从小大病小病不断,各种药喂个不停。
为了弥补,自然而然的所有人都宠着她,对于湘禾的要求,基本上是无所不应。
就是这样周砚住进了湘禾的家里,季远泽常年在外工作,小时候家里大部分时间只有湘禾、照顾湘禾的阿姨,还有周砚。但周砚在上高中后就不在家住了,湘禾也不知道他是住校了还是去外边住了,她也懒得管。
湘禾和周砚的关系有点微妙,其实小时候周砚在家的存在感并不高,他不怎么说话,看起来性格内向,对谁都淡漠疏离,但这也不妨碍湘禾就爱使唤他。即使周砚在高中后搬出去住了,湘禾还是爱和鬼一样缠着他,隔三差五就要把他喊回家“折磨”一顿。
“这两天有点忙,抱歉。”周砚关上门,弯腰捡起地上的抱枕将其放回沙发。
湘禾皮肤很白,可能是不怎么出门的缘故,呈现一点苍白。
“你不知道今天什么日子?”湘禾抬头狠狠瞪了他一眼。
说完,她抬腿就踩过周砚的拖鞋,转身上楼,留下一个背影。
她觉得周砚就是故意忘记她的生日!简直是改不了他那穷酸作态,明明有好日子不过,非要搬去外面住,明明巴结自己他就可以过上很好的生活,结果连她生日都忘了。
这难道不是故意在给她甩脸子吗,她一定要给他好看。湘禾恶狠狠地想。
该死的周砚,作为她的狗,对主人一点都不忠心!
楼上的房间里传来花瓶书本乱砸乱扔的声音,湘禾每次发脾气的时候都喜欢拿身边的东西出气。
周砚怎么敢这么这么对她,居然忘记她的生日,做狗的不应该把主人放在第一位吗?他从小到大都没有认清自己的地位,非常不合格。
周砚打开房门看到的就是一片狼藉。
满地的花瓶碎片、凌乱的书本、枕头、乱丢的季远泽给湘禾买的稀有皮包包,包上已然被花瓶碎片划出几道痕迹。
“滚出去。”湘禾大声吼他。
对湘禾的骂声,他没有多大的反应,只是出去拿了扫把和簸箕。
别墅里常照顾湘禾的保姆叫王妈,王妈孙子前两天出生,湘禾给她放了几天假。清理地板的事大小姐是不可能干的,王妈不在,这份工作自然而然地落在周砚身上。
周砚倒完垃圾洗了手后,从自己房间抱了一只黑色的小兔子玩偶递给湘禾,兔子的脖子上挂着一个小盒子,里面是一对珍珠耳环。
“抱歉,有点晚了。但是生日快乐。”
湘禾的生日,怎么可能会有人忘记,想忘记都难。
早在一个月前,别墅就开始为大小姐的生日做准备。
一楼的大厅到处都是用绸带绑起的气球,花匠每天都要修剪空运来的鲜花,角落里堆满的塑料姐妹送来的昂贵礼品,从X国空运来的价格高达三十万的奢华蛋糕,无一不再告诉全天下人季湘禾的生日到了。
周砚记的湘禾小时候养过一只黑色的小兔子,兔子死掉的时候湘禾很生气、很伤心,她怪其他人没有帮她养好小兔子。
于是他下班看到橱窗里的小兔子的时候,他突然想起了湘禾。这只兔子有点像湘禾小时候的兔子,又有点像湘禾。
脾气差的黑心小兔子。
“这是你的赔礼吗?”湘禾抢过兔子,用手指抠了抠黑色小兔子的毛毛,瞪了一眼对面的人。
“知道我生日你还敢有事。”湘禾又操起床上的另一个枕头向周砚砸去,突然像是吸进了带凉意的空气,觉得鼻子一阵酸麻。“我爸不在你也不在,周砚,你果然是喂不熟的白眼狼,家都不回,那你为什么还不滚?”
一种巨大的愤怒笼罩着她。
之前说好回家陪她过生日的季远泽也不知道跑到哪里去了,电话也不接,明明是爸爸却总是这么不靠谱。要不是季远泽每个月大把大把钞票往她银行卡上转,这见面频率不知道的还以为是她的哪个远房亲戚。
而周砚,准时准点地回来给她过生日,这不是应该的吗?他居然连这个都做不到。
湘禾越想越生气,她控制不住地发抖,双手撑着床沿,需要通过大喘气来汲取微薄的空气。
周砚见状,肌肉记忆般地打开湘禾的床头柜,找到橙色药瓶,倒出两粒给湘禾服下,又给她顺了顺背道:“情绪不能太激动,对身体不好。”
没等湘禾反驳,又接着解释:“昨天李叔从楼梯上摔下来,我把他送去医院,医生说情况有点严重,李叔身边又没有人照顾,所以耽误了时间。”
李叔是周父的好兄弟,在周父逝世后,也给周砚母子提供了很多帮助,但是实在是经济条件有限,家里再养不起多一个孩子了。
“抱歉。”
这是今晚周砚第三次说抱歉。
湘禾抬头,对上周砚的眼睛,周砚的眼睛很好看,眼型偏长,俗话说得好,“看狗都深情”,说的就是他。
湘禾撇开了头,轻哼了一声,又一脚用力踹向周砚的小腿,以此宣泄不满。
周砚被踢地惯性往后退了一步。
“这是你应得的。快点滚,我要睡觉了。”说完湘禾就掀开被子,用被子把头盖住,留给周砚一个鼓起来的背影,一副赶人的样子。
“都怪你们。”不知道怪的什么,反正她心情不好,就都怪了。
说完,又好像想起了什么似的,转过身来说了一句: “哦对了,还有我爸。他老是不接我电话,不会又醉倒在哪个酒局了吧,你也帮我问问呗。”
“反正等他回来,我要一起罚你们。”
床边的周砚看她没有再要说些什么的样子,就把手上的药瓶放回床头柜,轻道了声晚安后退出房间。
他回到自己房间,简单洗漱之后,看到手机上收到了一条无厘头的微信消息。
【湘禾】:我要去滑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