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应该接受这份工作。”

    小小的阳台上，Nara 和 wan 窝在一张破旧的沙发上喝点淡啤酒。

    夜晚的街道很热闹，楼下都是正在营业的各色商铺，五颜六色的霓虹灯一霎一闪，尽最大的努力迎接满街游客。除了游客，不宽的街道上还挤满了突突车、商贩，还有倒霉的塞在中间艰难移动的汽车。声光盛宴，好不热闹。

    这阳台很小，放了张沙发之后就只有一张小小的藤编小几。事实上 wan 想了很久这个沙发到底是怎么搬进来的，这沙发几乎和阳台一样长。背靠阳台边缘，面积占了整个阳台的一半，长度左右都顶到了头。

    这小几和沙发一样年代久远，浅色的藤蔓已经吸饱时间变成酱油色。除此之外就只有前任租客留下的两盆剑兰，wan 有尽力照顾他们，每天给他们浇水。但是不知道为什么叶子还是黄黄的好像生病了。

    “我不用想都知道小胡有多伤心。”

    Wan 低头看着自己手里啤酒的瓶口，瓶身凝聚的冷气化成水正绕着她的手指溜进她的手腕里。

    “那是的，但是这是你的机会。他还会有别的机会……”

    Nara 才不管小胡，小胡才轮不到她来操心。不论怎么样就算她今天把 wan 灌醉还是打晕她都要让她抓住这个机会。

    “我知道，我知道，我只是觉得……”

    “觉得你以后的每一天都像今天这样靠我的小道消息接到的临工挣的钱可以上医学院？”

    “当然不够。”

    “还是你觉得你已经放弃医学院了，在宠物医院助工也算是实现了打折梦想？”

    “别这么说，宠物医疗也很神圣……”

    “那你不想治人了？”

    “……想。”

    “那不就得了。”

    “还是你……”

    “停！”

    wan 比了一个停止的手势，她几乎每次和 Nara 说话的时候都要用到这个手势。Nara 说话真的太快了，太有杀伤力了。她不得不使用物理手段才能插得进话，还有那个小熊猫也是。

    “我知道我’想要’这份工作，我知道的 Nara。”

    只是wan 的良心上过不去，她一点都不想伤害小胡。她之前还鼓励他，让他放心他的领导一定会喜欢他……结果现在呢？

    “你呀，就是心太善了。”

    Nara 见自己的目的快要达到，稍稍松了一点儿气，让 wan 可以喘口气。

    “还有这个是什么，我看你搬进来的时候就贴在这里。”

    Nara 转头指向 wan 贴在阳台上的一小张 A4 打印纸，转移话题。上面都是刀刻文，她看不懂。

    说起来这里其实不是她们俩原本的家，她们刚成年就决定搬出来了。

    这里是 Nara 整租的小公寓，wan 这间应该是个儿童房。完全是西式的设计，给外国人住得多。泰国人一般不会住在这种房子里。因为大部分人会住在自建的小房子里，性价比是这种房子比不了的。所以小孩子难有一开始就为他们准备好的房间。

    但 Nara 不同，她有钱。

    Nara 很早就从家里搬出来住了，全国上下、国内外跑了个遍。她虽然没有工厂，但是她其实比大部分开公司的人要有钱。所以“性价比”这种词对于 Nara 来讲没有意义，一切都随她自己的心。

    Nara 租这房子主要是这里离曼谷近，交通便利，设施也齐全。她其实已经租得比较小了，但是她一个人也只用一个主卧，剩下的次卧就一直空着。而 wan 有 Nara，正好 wan 也想搬出来住，她就直接叫她过来了。她也不缺那点钱，但是wan 坚持要给她付房租。

    “希波克拉底誓言。”wan 叽里咕噜。

    “什么？”Nara 听的天南海北的鸟语也不少了，这个还真是没听过。

    “全世界的医生在就职前要发的誓言。”wan 解释，“古希腊时期的名医从业时发出的誓言。”

    “我梦想的职业状态。”

    Nara 没说话，还在等 wan 接着说。

    “我要遵守誓约，矢忠不渝。对传授我医术的老师，我要像父母一样敬重，并作为终身的职业。对我的儿子、老师的儿子以及我的门徒，我要悉心传授医学知识。我要竭尽全力，采取我认为有利于病人的医疗措施，不能给病人带来痛苦与危害。我不把毒药给任何人，也决不授意别人使用它。我要清清白白地行医和生活。无论进入谁家，只是为了治病，不为所欲为，不接受贿赂，不勾引异性。对看到或听到不应外传的私生活，我决不泄露。”

    Nara 听了好一会儿，恍然大悟：

    “就跟我拿驾照时候说的那一段一样！”

    wan 噗嗤一笑：

    “对对，一模一样。”

    Nara：“我将专心开车，珍惜自己和他人的生命，不意气用事，不谈天八卦。”

    Wan：“对，对。”

    Nara：“跟合同也一样。”

    Wan：“对。”

    Nara 成功绕回话题，乘胜追击: “你将尊重你的雇主……wang JiaQi 女士。”

    Wan 完全没有意识到 Nara 在夹带私货，只顾着自己心虚。她之前好像不太尊重小熊猫来着，至少是驳了她的面子。不过尊重是相互的，她现在表现出来的尊重比之对方已经是非常够用的了。

    Nara：“……你要竭尽全力帮助她。”

    wan 心想，她帮小熊猫讲价算吗？她那个傲慢的样子，到哪里都要讨人嫌吧？没礼貌是任何医生都难以治愈的病。

    Nara：“不可以害人，这个没问题。”直接跳过。

    其实这个问题wan 自己想了想，应该是没什么问题，小熊猫别害她就谢天谢地了。

    Nara：“ayi, 这合同里还真的有，加粗的。不可以泄露她的隐私，那贿赂应该是可以的。”

    Wan哈哈大笑，说：“倒时候 Nara 你来贿赂我，我把她的那些西装朋友介绍给你。”

    Wan 很感谢 Nara 在人生的各种时刻都在她身边。Nara 很清楚 wan 的弱点，比 wan 自己还要清楚明白。她坚韧，却韧不过坚。她有本事坚定自己的目标，却不够韧性变通。每临大事总是畏缩不前，Nara 愿意保护她的坚硬，温柔的引导她曲折向前。就像今天这样。

    “那你签字，答应去了哈。”Nara 不知道从哪里掏出一只笔。

    “好。”

    没有 Nara，wan 都不知道怎样走到今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