汪可很焦灼。是的,在她的大喜之日,她的心情不是雀跃,而是焦灼。
她至今忘不掉三天前自己被求婚时的情景。那人笑吟吟地问她:“愿不愿意嫁给我?”周围乍起一片起哄声,异口同声地喊着“嫁给他”。汪可慌了,无措地哭了出来。
那本来是她的生日聚会,开始她记得很清楚,是欢声笑语的,后来……她不知最后是如何散的场,可有一件事情她很清楚地记着,那就是她当众下了苏扬的面子。
她后悔得不得了,那时她将所有的“为难”都写在了脸上,好像被这位“太子爷”求婚是件多么难堪的事情,这算是把自己的后路断干净了,半点说客气话的余地都没有了。
回想起当时苏扬轻蹙起的眉头,不得不敢感叹“太子爷”的威仪,汪可越想越害怕。
但其实,那之后,汪可的生活也没什么很大的变化,只是那一句“愿不愿意嫁给我”有毒一般地,缠绕住了她身边几乎所有的亲朋,大家都“劝”她嫁给他。
再后来……她和苏扬就闪婚了。缓过来以后,汪可没再有那些乱七八糟的情绪了,只是震惊于这场婚礼能在短短几天的时间里办得如此声势浩大。
就像雷阵雨和毛毛细雨,甭管声势是大是小,下下来的都是雨。婚礼也是如此,再怎样隆重,流程也就是那几个流程。
汪可穿着大红色的旗袍,跟在身着一身中山装的苏扬身旁。汪可看着苏扬低垂的眼睑,眉目清俊的他穿着如此古板的衣服,举手投足仍然带着蓬勃的朝气,倒真像是民国时候的进步青年。
苏家与汪家同是京城几大世家大族里头的,族系庞大,婚宴上的亲戚多过朋友。说到这儿还得提一句汪可和苏扬,他们俩也是攀得上亲戚的,不过是出了五服的。
汪可如今的全副心思都在自己的腿上,苏家的排场大,婚宴包下了“荣昇酒楼”的两层宴会厅,她跟着苏扬满场子跑,敬完这层的酒还得去楼上。
事实上,她是被苏扬牵着走的,他应当也是感受得到的,可他竟然就愣没跟她讲一句话,她郁闷得不得了,面上自然还是笑吟吟的,长辈们跟前礼数还是少不了的。
汪可“应当”得没错,苏扬当然感受到她累了,不止如此,他还感受到她走到每位不太熟悉的长辈面前身体总是不由自主地紧绷。他素来与他哥哥交好,以往三天两头去汪家,与汪可的接触却不多,见面打声招呼都算“亲热”的了。
苏扬印象中的汪可脸上总是挂着恬淡的笑容,是个软性子的姑娘,软到有些懦弱,这大概与汪家的教养方式有很大的关系。汪家是京城世家里少数的书香门第。他曾听汪争提过,汪家的教养方式是分性别的,就像“穷养儿富养女”那套理论一样,他妹妹是女孩儿,从小都是娇养的,不过所谓“娇养”就是物质方面的,在才能方面的培养很是严苛,琴棋书画不论,打头重要的就是性子。成果就是汪可如今的样子,不争不抢不骄不躁凡事讲中庸,尚可就好,她的名字也是由此而来,至于汪争呢,他是男孩儿,下面还有个妹妹在,他不能不争不抢,否则怎么护妹妹。
在苏扬看来,这也算是另一种形式上的“重男轻女”,任何人都不该有“该如何如何”的刻板标准。
其实凭汪家得得背景,一般情况下,哪会接触到那种不长眼的?
现在想来,其实汪家也好,汪争也好,他们能给她的,他苏扬也一样能给她,并且还能给得比他们还多。于是他干了一件很缺德的事儿,大庭广众之下跟汪可求婚——逼婚。果不其然,她一下子就吓哭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