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酒也吐真言

    “你知道我真的会打你的对吧。”你站在他面前,盯着地上那堆曾经印着天使和花卉的瓷器碎片,痛心疾首道。

    “我的错。”黑发青年认真地低着头,企图将那些无规则的碎片拼凑成原状,他弯曲的脖颈骨节凸起,在朦胧的光影里呈现出山脊般的弧度,衬得他有些过于瘦削了。

    ??沃尔布加平时不给他饭吃吗?你这样想着,地上蹲着的人抬起头,皱着眉头观察你的脸色,那双灰色眼睛里流露出相当罕见的歉意。

    ??你能看出他是在真心悔过,于是摁住了他掏魔杖想要施展修复咒的手,“算了,我还不至于为了一套餐具就要报复你被霍格沃茨开除。”

    ??“该死。”小天狼星暴躁地揉乱了那头黑发,生气地瞪着那堆让他束手无策的碎片。

    ??你伸手想捡起这些瓷片,他牢牢抓住你的手绕开这堆碎片把你推出厨房,只说他来处理,让你在客厅里好好待着。

    ??于是你只能站在客厅里,看着他在厨房里大型犬一样来回穿梭的身影,期间还不时传来叮零当啷的响声,诚恳地向梅林祈祷圣诞节前小天狼星不会打碎你家所有的餐具。

    ??那阵让你提心吊胆的声音停下来,小天狼星终于舍得从你的厨房里出来了,你发誓你快要喜极而泣,现在你只想飞奔到厨房里看看是否还能凑出一套完整的能供你体面度过这个圣诞节的餐具。

    ??然而你看了看面前人烦躁的脸,又抬头瞧了瞧墙上的挂钟,已经到吃午餐的时间了。厨房今天是用不了了,于是你起身一边穿外套一边告诉小天狼星穿好衣服,中午出去吃饭。

    ??你带着他到楼下美国人开的快餐店,点了份普通的双人套餐。这位纯血大少爷大概是第一次在麻瓜餐馆里吃饭,对一切都表现出强烈的好奇心,靠在橙色的座椅上放肆地打量着周围的环境。

    ??这家餐馆环境不错,木质桌子上铺着红色格纹的桌布,还颇有情调地摆放着插了一支红玫瑰的窄口花瓶,小天狼星无所事事地揪着那朵玫瑰打量起四周用餐的上班族。

    ??快餐很快被端到桌上,你看见金发的女侍应生在上完餐后对他眨了眨眼。

    ??刚出锅的薯条被炸得金黄酥脆,汉堡里夹着厚实的肉排和新鲜的生菜,你吃了几口,感受到睡眠缺乏引起的胃酸反流,于是没胃口地将汉堡掷到桌上。小天狼星倒是接受良好,很快吃掉了他那份午餐,还把可乐吸得滋滋作响。

    ??于是你干脆把你那份没喝过的可乐推过去,无聊地撑头看着他用印着红蓝线条的塑料吸管把黑色的液体搅出气泡,顺便为这位根正苗黑的纯血巫师介绍这种饮料的名称。

    ??你盯着他玩把戏一样往嘴里扔薯条的动作,开口告诉他你下午要去上班,接下来的时间他自由安排,想待在家还是去麻瓜伦敦逛逛都随他便。

    ??听到这里小天狼星坐正了身子,严肃地盯着你问能不能给他也找份工作,他总不能整个假期都在你家白吃白喝。

    ??老实说一个人打三分工你实在是分身乏术,小天狼星的提议正巧解了你燃眉之急,你喜笑颜开——他果然是梅林送你最好的圣诞礼物。

    ??于是你以旋风扫净一般的速度,拉着他飞奔到橡树街的酒馆求职,花三分钟给他编排了一整套人设,简单来说就是你高中毕业急需一份稳定工作的家里蹲继兄,谁叫你身上没流淌一滴高贵纯洁布莱克的血液,此人长得和你实在没有半点相似之处。

    ??老板在看见他的脸之后当即拍桌决定收下他,还破格把他从侍应生提拔为临时调酒师,你叮嘱他要好好跟在领导后面学习,下班乖乖等你来接他,然后抽身欣然离去。

    ??等天黑下来你终于下班,然而这时酒馆才真正开始一天的营业。冬令时节伦敦天黑的很早,青色的碎石路面上升起白茫茫的雾气,你靠在酒馆外的柱子上,隔着雾蒙蒙的方形玻璃窗看黑发青年在吧台里忙的团团转,经过半天的紧急培训后他倒是干得有模有样。

    ??酒馆昏黄的灯光下,小天狼星把黑发全部扎在脑后,那张轮廓分明的脸此刻完全地显露出来。你看到不少女孩还有男孩都频频朝他望去,有个大胆的女孩甚至塞给他一张写着号码的便签。小天狼星接过之后盯着那串数字脸上的表情相当困惑,你猜他根本不知道麻瓜电话这种东西。

    ??注视良久后你推开沉甸甸的棕色木门,这家酒馆保留了维多利亚时期的装修风格,金色的天花板镶嵌着酒神巴克科斯的石膏浮雕,造型繁复的枝形吊灯垂挂下来,四面的墙上都贴着几何图案的红棕色壁纸,挂着一些曾经的文化名人在此饮酒的照片,整间屋子铺满了滚石乐队迷幻的嗓音。

    ??今晚的顾客格外多,你穿过拥挤的人流直直走向吧台,“一杯哥顿金酒。”

    听见你的声音,小天狼星抽空瞥了你一眼,半天才从柜台里推给你一盘炸鱼薯条和一杯点缀着薄荷叶的冰水,“女士,我们这里不提供给未成年人酒精。”

    “那能给我你的电话号码吗?”你忍笑拜托他,暗自感慨詹姆居然没福气看到这一幕。

    “抱歉,我没有电话号码。”这次他甚至懒得分给你一点目光。

    “那你愿意下班后和我一起回家吗?”靠在吧台另一边的女孩震惊地瞅着你,见小天狼星真的答应你之后,又转头震惊地看向他。

    ??于是你端起那杯水遮住嘴角开始无声地狂笑,小天狼星头也不抬地告诉你他还有两个小时才下班。于是你只能安静地坐在吧台边,盯着小天狼星往玻璃杯里倾倒酒液的动作,被切割成圆形的冰块浸在琥珀色的酒液里,晃动着闪出幽幽的冷光。

    ??你发誓你听见小天狼星递酒时对面那个男人的吸气声了,再次感慨怎么詹姆就没这个福气呢?

    ??就在你为詹姆·波特错过这一幕而大为可惜时,有个棕色头发的青年涨红着脸被同伴推出来,你笑着问他需要帮助吗?他睁着那双湿漉漉的蓝色眼睛问你能告诉他你的名字和联系方式吗?

    ??灯光昏暗你看不清他的面容,眯着眼仔细打量了一会儿才告诉他你可没有随身携带纸和笔的习惯。他那堆同伴里有个戴猎鹿帽的扔出一支笔,激动地重复大喊着“写在他衣服上就行”。

    ??靠在吧台的那个女孩动作迅速地从口袋里掏出一张便签纸递给你,然后又缩回去继续看今晚你引发的这场闹剧。

    ??他双手把笔递给你,你盯着他鼻梁上因为紧张细细颤动起来的零星雀斑,接过笔真准备把号码写给他。

    ??然而一只从吧台里伸出来的手打断了你们的动作,你敏锐地察觉到今晚那个始终靠在吧台旁的女孩目光一振,兴奋地在你们三个人间来回巡视。

    ??“抱歉,请问我是死了吗?”小天狼星慢条斯理地反问道,此人家学渊源深厚,实在是擅长阴阳怪气,“不然怎么看见有人当着我的面,索要我妹妹的联系方式?”他故意把重音落在“妹妹”这个词上,灰色的眼睛不善地盯着对面那个青年。

    ??纸和笔都被小天狼星抢走了,你只能无奈一笑对青年摊开手掌,“抱歉,这是我哥哥,他平时最爱多管闲事。”棕发青年尴尬地对你们连连道歉,逃一样躲回了他的同伴之间。

    ??“你居然真的记得我给你安排的人设。”你转过头震惊地看着小天狼星。

    “当然了,高中肄业,家里蹲,重组家庭的废物继兄,你还能想出更烂的剧本吗?”

    “这不公平,詹姆·波特自制版《迷倒女巫的十二个致胜法宝》才是世界上最烂俗的剧本,他篡改莎士比亚的时候你怎么不指责他?”

    “相信我,莱姆斯阻止过了,然后连续三天晚上都被蹲在他床头瞪着眼睛的詹姆吓醒,你要是愿意代替可怜的月亮脸和詹姆住一个宿舍当我没说。”

    你不想步莱米的后尘,瞪了小天狼星半天也没想出什么有力的回击,就在这时老板从后厨里钻出来通知小天狼星提前下班,他慷慨地大手一挥让你们把没吃完的炸鱼薯条一起打包走。

    ??你俩打工的地方挨在一块,离公寓只有两条街的距离,你和小天狼星裹紧外套慢悠悠地走在冷风里,沿途你还给他指了指你工作的餐馆,告诉他你在里面给人弹钢琴。

    “薪水微薄但工作轻松,主要看客人给小费够不够慷慨,运气好几天就收入不菲,运气差一个月也不一定能挣够房租钱。不过我缺钱时还给一些杂志小报供稿挣点外块,如此维系生活。”

    ??穿着黑色大衣的黑发青年身形高挑,立在那里整个人几乎和伦敦的夜色融为一体,路灯微弱的光线只照亮了他的下颌,他上半张脸隐藏在幽暗之中,你抬眼看不清他脸上的表情。

    ??“你很缺钱吗?”黑暗里小天狼星突然发出声音。

    “显而易见,不然我会连你都骗去酒馆上班?别告诉我你蠢到看不出我早跟那个老板联系过。”你耸耸肩老实交代。

    “你为什么一个人住?”许多浮光掠影的细节此刻放电影般在他脑海里逐帧清晰起来。

    ??你洗的发白的二手校袍,用到光秃秃也不换的羽毛笔,在四个学院里兜售得如火如荼的代写生意,每次假期留校名单上都有你的签名,每个周一礼堂里没有一只猫头鹰飞向你,记忆里他从没在霍格莫德见过你的身影。

    ??“我父母都是麻瓜,在我进霍格沃茨之前因为一场车祸去世了,那时我太小了他们去世的突然也来不及留下遗嘱,遗产都被葬礼上不知道从哪冒出来的亲戚瓜分完了,幸好他们雇佣的财产律师拼死拼活给我留下德文郡的一处房产,但也要等我成年后才能正式继承。不想被踢皮球一样四处漂泊寄人篱下,于是在霍格沃茨给我寄信之后干脆拿着手里仅剩的一点现金在伦敦找了个住处。”

    “至于后面的故事,如你所见。”你双手插兜,故作轻松地踢飞路面孤零零一块碎石,心想你真是很久没跟人说过这么多真心话了。

    ??你抬头想看清小天狼星脸上的神色,迫于浓重夜色的遮挡,只能看清他紧紧抿起的唇角,于是忽然笑了一声,“千万别可怜我,我父亲是剧作家,母亲是舞台剧演员,他们留在我身上的东西让我顺利进了拉文克劳,又在日后让我用来养活我自己,我敢说我比学校里的大多数人都更清楚自己在干什么。”

    ??听到这里小天狼星抿起的嘴角悄无声息地松开,低头看着我嗤笑一声,黑曜石般的眼睛里燃起冲天的火光和激情。

    “我为什么要可怜你?我那个家有倒不如没有,把家养小精灵的脑袋切下来摆成一排的家族传统,满脑子纯血主义和永远纯洁的母亲,从来只会沉默地站在母亲背后冷眼旁观的父亲,把印着神秘人发言的恶心报纸贴得满屋子都是的弟弟,疯疯癫癫从来没把我当成主人的小精灵,因为和麻瓜巫师结婚就被除名的堂姐,最严重的时候他们甚至……”

    “甚至什么?”

    “甚至把我关在房间里不给饭吃。”他看着你认真追问的眼神,原本快要脱口而出的话硬生生被咽下去,避开你柔软的目光换了一套说辞。

    ??伦敦的冬令时节有着漫长的黑夜,两个自以为穷途末路的年轻人在这种被孤立的寒冷里吐露心声很正常,你盯着他闪躲的眼神,知道他没说真话,然而面对这位大名鼎鼎的格兰芬多勇士少见的委婉,也没穷追不舍地非要问个清楚。

    ??一拍即合的朋友,数不清的恶作剧,刺激的冒险和违反规则,金色的狮子和红色的火,飞天的摩托,自由主义精神,年轻的生命和永远昂起头哈哈大笑,小天狼星喜欢这些东西。

    他平生最恨柔软最恨平庸,最恨可有可无,最恨凡事留有余地、来了又走的人,他不会于1975的冬天在伦敦坠入爱河。

    地点不对,时间不对,然而彼时,他们就在那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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