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午自习室人不多，稀稀拉拉，有的也是在睡觉。

    许清趴着刷着手机，偶尔看一眼对面的人。

    两人刚一起进来的，她坐到上之前占的地方，徐桉故意坐到旁边桌。

    跟不熟似的，两个人隔得老远，给许清整无语了。

    她走过去，一把他拉过来。

    徐桉坐到她对面，神色有点懵。

    许清有时候是真的搞不懂这人到底脑子里想的是什么，每件事情都在她意料之外，她本来耐心不好，但看着他确实是什么也不知道的样子，又按捺住了说辞。

    手指在手机屏幕上动了动，打完字，看到徐桉直愣愣坐着，用手在他面前晃了晃，指了指手机，示意他看。

    徐桉觉得他今天状态不好，想离着许清远点坐，也怕打扰许清睡觉。

    许清看他表情，明显是没理解动作意思，压着声音，“看手机。”

    徐桉反应过来，拿出手机，许清发了条消息给他。

    你刚坐那边干嘛。

    怕打扰到你休息。

    后面又配了一张小狗表情包，看起来似乎是讨好，许清眼神微微皱起。

    不打扰。

    徐桉看着聊天框，刚想回，许清又发了一条消息过来。

    朋友就是要坐在一起。

    徐桉刚想解释什么，想到昨天许清说的话，就回复嗯嗯，再加上一只小狗点头的图，又加上一条消息。

    你快休息吧。

    两个人坐在空调风口，冷风一直吹着会有点冷，徐桉刚好坐到许清对面，挡住了一部分风，肤感正是适宜。

    许清看到回的消息，把手机放下，就圈着手臂闭上眼。

    这人怎么这么多狗的表情图。

    这一觉睡得并不舒服，自习室空调开的太低了，桌子又冷又硌，许清刚想拿书包垫着再咪一会，就看到对面面色刷白，嘴唇也毫无血色，趴在桌上，非常虚弱。

    “你怎么了？”许清着急又懵逼，主要还是非常懵，她赶紧走过去坐到徐桉旁边低声问。

    “没没，没事，就是低血糖犯了。”徐桉现在浑身冷汗，头晕心慌，说话也气若游丝。

    看得出徐桉身体弱，没想到吹个空调，低血糖还犯了。许清想到他两次晕倒，心里感叹，又撇眼看到徐桉的手不停抖动，一下子要吓死她了。

    许清握住徐桉的手，手冰凉，手心全是冷汗，赶忙从书包里拿出一颗糖撕开塞到他嘴里，又站到他后面，挡住空调吹的风。

    “你缓缓。”看到他这样子，许清真怕他晕倒在这，晕倒了就更麻烦了。

    嘴里的糖是薄荷味的，徐桉本来已经眼前模模糊糊，意识也晕晕的，薄荷味道一入口恢复了不少清晰。

    他的一只手被许清轻轻握着，一瞬间身体所有的感知都慢慢聚焦到了手心，女生手掌干燥温暖，从手心传来的温度整个身心都得到了满足，徐桉觉得身体没那么不适了，又想到许清手指掠过嘴唇，反倒现在脸上发烫。

    许清看着眼前的人，眼神清明不少，手也不怎么发抖了，似乎是有好转，她刚刚真怕他倒地，想起自己书包里还有他先前给的糖，就拿给他。

    反正她不爱吃薄荷味的糖，当时就没吃，现在正好派上用场，物归原主了。许清在心里夸奖自己太聪明。

    “我好多了，谢谢你，许清。”

    声音虽然还是有气无力，但是比刚刚好多了。许清松了口气。

    “身体怎么样了，能走动吗，我们先去外面坐会，里面太冷了。”许清给他挡着风，露着的皮肤全是鸡皮疙瘩，她也不好受，再加上自习室还有人，两人声音不大，但是动作很明显，有两三个人时不时瞄他们。

    “嗯嗯，我可以的。”徐桉另外一只手撑着桌子站起来，他身体还有点脱力。

    许清想抽出手来，扶住他身体，但是男生似乎觉察到她的动作，紧紧攥着，没放开。

    “可以不松开吗，我好冷啊。”

    “我不松开怎么扶你呢？你看起来身体蛮虚弱的。”手被攥得很牢，许清双眉习惯性微蹙，心中不爽，看着眼前的人可怜兮兮，忍住甩开的想法，好脾气似开口问他。

    “就这样很好，我重，我可以自己走的。”徐桉微低着头，这样可以让许清看到他的表情。

    “好吧。”男生声音表情委委屈屈，苍白的嘴唇被咬着，很可怜，许清看了一秒同意了。

    两个人坐在一楼的公共椅，二楼是图书和自习室，一楼是卖文具，周六，小孩也比较多，吵吵闹闹。

    许清一只手被人握着，旁边的徐桉低着头靠在椅背上，一楼连接着进出口，冷气不是很足，手被人捂着，有汗。

    她感觉不舒服，手黏糊，想挣脱开。

    “好些了吧，你怎么低血糖这么严重。”说话的空隙，一把挣脱。

    徐桉缓着劲，手心里升腾的热意，两只手被汗水黏糊，心里满足得要死，要是胶水就好了，那样就永远贴紧，许清一下子使劲睁开，怅然所失。

    “你中午是不是没吃饭。”想起徐桉回的消息，她询问。

    “嗯。”

    鼻腔发出的声音虚浮还拉得很长，像是带着点委屈。

    徐桉低着头斜靠在墙上，露出细长的脖子，两人靠得近，白皙的皮肤下，徐清看到了细小的青色血管，显露得格外脆弱。

    好像蛋糕，吸引着人咬下去。

    许清移开视线，咽了口水，又开口。

    “你不会是早上也没吃吧。”

    “嗯。”

    刚才徐桉察觉到许清的视线，耳廓慢慢发红，他刚才的举动就是故意的，但他真的也很不舒服，他这段时间发现许清就是吃软不吃硬，他承认自己卑鄙，可是卑鄙可以让许清可怜他，卑鄙一点又有什么关系呢。

    “那难怪了，你一上午没吃任何东西，自习室冷气又足，你不低血糖谁低血糖。”许清了然，靠着椅背，懒懒散散回答。

    自己都不照顾自己身体，不难受才怪。

    “你在这休息会，我出去一趟。”许清想了一会，起身要出门。

    徐桉听到她的话，顿时心慌意乱，抬眸间就拉住许清手臂，有点无措。

    “我去去就回，很快。”许清看到他的样子安抚似拍了拍他的手背，温声道。

    徐桉一个人坐在这里，视线死死盯着门，额头渗出细密的汗水，周围都是人，他觉得更加不舒服了，分辨不出是身体不舒服还是许清不在他身边的不舒服，可能两者都有。

    “小伙子，你是高中生吧，能帮忙看一下哪个是四年级数学要用的书噢。”

    徐桉脑袋发昏，听到旁边有个声音说话，转过头发现是个大爷在叫他，但实在提不起劲，“嗯”了一声。

    那大爷看着一楼都是小孩，就徐桉一个高中生，走过来找着让他帮忙，无奈回答的声音太小了，大爷没听见，就拉住徐桉手臂摇了摇。

    徐桉使不上劲，身体被摇晃了两下，胃里直翻腾，也没力气说话。

    许清去便利店买了包糖，面包，又找店员倒了杯温水，刚进门就看到徐桉被一个大爷摇来摇去，那样子感觉快挂了。

    走过去把水放在桌上，抓住大爷手臂，止住了摇晃动作，“大爷，我朋友身体不舒服，你再这样他就要晕倒了。”

    说话间隙瞟了一眼徐桉，他死死抓住她的衣摆，额头上全是细密的汗水，下嘴唇被紧紧咬着，脸色惨白，许清莫名心里非常不爽，说话也带着恼意。

    “那不是前台嘛，大爷你有什么问题可以去问那个店员。”

    大爷看着面前的女生，摸样虽然长得乖，但是神情和声音都很有气势，让人感觉很不好欺负。“不舒服在这干嘛，现在学生怎么一点也不尊老，啧啧啧。”　女生的手抓得很紧，他使劲挣脱开。

    “呵呵，你说得对。”许清现在懒得吵架，面前的男生头一直低着，要不是还攥着她的衣服，她以为他晕倒了。

    大爷骂骂咧咧往前台走过去，许清把手里东西放到桌上，用手抬起徐桉下巴，把他脸上被汗水贴着的头发扒开。

    徐桉半睁着眼睛，强忍着胃里不适。“喝杯温水。”许清把水推到他面前，示意他喝下去。

    他喝下去之后感觉舒服一点，看着面前的糖和面包，原来许清是买这些去了。他眼睛突然很酸。

    “喝完了，吃点面包把肚子垫垫，买别的吃的东西要等很久。”许清看他喝完又递一张纸巾。

    “擦擦汗。”

    “谢谢你啊，我把钱转给你，太麻烦你了。”徐桉说完就要拿手机出来。

    “你先把面包吃了，不用转钱，你下次请我吃饭。”

    许清懒得让他转钱，总共才二十几块，她虽然也不怎么大方，但是看徐桉这样子，这个时候转钱不合时宜。

    “不用，我给你转钱然后也要请你吃饭……”，许清一直在帮助他，还麻烦她这么多，徐桉觉得非常不好意思了，还想解释。

    许清不想听他废话，直接打断他。

    “吃。”

    这人怎么这么啰嗦，刚刚话都没力气说，现在还有力气争。

    徐桉不说话了，撕开面包袋，默默吃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