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怎么了？

    靳尧警惕地握紧了武器准备自卫。

    伪人抽搐的频率越来越快，越来越急，肢体末端甚至快出现残影。正当靳尧以为它要扑上来时，那伪人突然猛地一甩头。

    “咯啦咯啦咯咯咯啦”

    它的嘴里发出一连串牙齿碰撞的声音。随着声音频率的加快，伪人瞪着全白的眼睛，一边抽搐一边后退着快速转圈。

    餐桌离它最近，飞速后退的伪人好像被甩出去的橡胶球，一下撞到桌腿上，声音听起来颇有弹力。或许是撞坏了什么，离开桌腿后的伪人动作明显迟缓，步伐与之前差异很大。伪人上半身挺得很直，迈着诡异的外八步，像那种快要没电的小玩具狗，抖着身体乱转。它的速度很快，靳尧忙闪到一边去以免被误伤。

    就算把这一切当成游戏，靳尧也差不多到了要搜攻略的阶段。

    伪人到底扮演什么角色？而他又要干什么？

    那伪人飞快地后退着转圈，乒乒乓乓撞上不少家具。餐桌倒是还算结实，桌腿纹丝不动，置物架猛地被它一撞，虽然没倒，可还是左右晃着。

    一个盘子左摇右晃，还是不堪重负掉下来，发出一声脆响。

    “啪！”

    正坐在架子旁边舔头发的伪人动作一滞，舌尖一收，刮下一小片头皮。

    那块头皮肿着，但并不像人类一样泛红，而是晕出一片黑。头发连着肉缠在它的舌苔倒刺上，几滴黑褐色的稀水顺着舌尖滴到地上。

    伪人把头转向声源，正好与靳尧对上眼。它呆滞了几秒，突然像射箭一样把自己弹飞出去。

    和转圈人不同，它不止局限于地面，而是像个游走导弹一样满屋乱窜。

    这下不得了了，它惊动了厨房全部伪人。那些伪人也开始一个一个抽搐开，在厨房窜来窜去。

    场面一片混乱。

    盘子一个个被撞碎摔碎，连架子底层的外星面粉也被撞得尘粉飞扬。垃圾桶已经不是靳尧曾经的安全屋，一只伪人撞上去，垃圾倾洒了一地，那股熟悉的恶臭味迅速散开。

    一只正巧在上面的肉虫咕噜咕噜滚出来，因为身体过于肥美圆润，滚起来颇为具观赏性。不知怎么回事，这肉虫正好向靳尧的方向滚过来，靳尧皱起了眉，赶紧往旁边闪。

    肉虫圈快到他面前，终于打开来，黑色的小头因为惯性打在地面，又给了自己沉重一击。小白胖就这样瘫在了地上。

    咦？

    靳尧挑了挑眉。

    看这花纹，好像是熟虫啊？

    “啪！”

    这时，两只乱窜的伪人一下撞在了一起，发出一声巨响双双倒地。靳尧没空犹豫了，不赶快藏好，这就是他的下场。

    肉虫刚缓过来一点，正在他前面难受地翻滚。这肉虫没有伤害过他，见过三次，怎么说也是缘分，在这里被撞死也太可怜了，要不要把它带上？

    好吧，顺手的事。

    靳尧稍微犹豫一下，抄起肥大的肉虫夹在臂弯，迈开长腿开跑。

    这里离客厅太远，靳尧抱着大肉虫，闪躲着四面八方的伪人，迅速就地寻找庇护所。

    几袋面粉围成了后面的空隙，靳尧举起肉虫护着头，直直冲向那里。靠近架子时，一个伪人突然掉在靳尧眼前，像搁浅的鱼一样左右扑腾，靳尧堪堪急刹住脚，赶紧绕过它找到空隙，把大肉虫往里一塞。

    空隙不大，肉虫的肉被挤得变形，靳尧在后面用力一推，随后自己也钻进面粉袋后面。

    外面叮呤咣啷鸡飞狗跳，抱着腿躲在面粉掩体后，靳尧陷入新一轮迷茫。

    他还没怎么样，伪人自己就不行了，这些伪人真的如他所想是小boss吗？小卡片的任务到底是什么意思？

    屁股下的肉虫臭烘烘软塌塌的，靳尧感觉很难受，好在这家伙还算老实，知道背上是他救命恩人，没有在这方寸之地乱动。

    片刻后，外面的声音逐渐平静下来，靳尧拍了拍衣服，从面粉袋子后走了出来。等他看清外面的场景，靳尧不由得愣住了。

    厨房一片狼藉，地上都是粉尘和碎瓷片，空气中满是恶臭，一只面粉袋也倒了一半，蓝色的面粉到处都是，呛得人直咳嗽，但这些还不是最严重的。

    地上溅射着黑褐色的稀水，闻起来就像臭虫的尸体。刚才还算活泼的伪人们静静倒在地上，造型怪异，身体不正常的弯折着，好像一出默剧。有几只间或抽搐一下肢体，很快也没了动静。

    哈啊？

    身后肉虫的黑色小脑袋钻出了空隙，可身体怎么也不行，任环节怎么努力收缩也无济于事。靳尧没管它，上前检查地上的伪人。

    伪人的头发乱糟糟地盖住了大半脸，靳尧用随身携带的短签挑开它浓密的乱发，一双只有眼白的大眼球马上要蹦到他脸上。

    靳尧倒吸了一口凉气，冷不防被吓了一跳，那伪人真的死了。它的面部像抽筋一样，嘴角咧得极夸张，快要跑到眼角，眼球鼓出来，上面还覆着一层灰白色的膜，和之前卧室里那只一样。

    靳尧查看了其它伪人，情况也和这只相似，除了个别明显死于碰撞，剩下所有伪人都是不明原因死亡。望着一地尸体，靳尧皱起了眉。

    这时，身后的小黑头还在努力往外钻，靳尧转身走到它面前。小黑头小小的头里可能真有点脑子，看见靳尧过来乖乖停下了动作，仰起小脑袋望着他。

    靳尧两手抓住小黑头的黑脑袋。考虑到小黑头是只大肉虫子，一个用力容易让小黑头“分头行动”，靳尧还是克服心里障碍，卡住小黑头的环节把它扯了出来。

    小黑头不知道怎么把自己卡得这么严。它的身体被拉得长长的，离开缝隙时，尾端被拉到最长，紧接着又狠狠弹了回来，肥美的屁股垂在下面，因为惯性一上一下的弹动。

    其实看久了也有点可爱。

    靳尧已经适应了小黑头的外形，抱着把它当小狗的心态，靳尧把小黑头放到地上。

    “你说，现在该怎么办？”

    说罢，靳尧自己也笑了，小黑头哪里听得懂，它一获得自由，就迫不及待地冲向地上的面粉堆。

    或许是因为接触到空气，刚才还是青蓝色的面粉已经有些发灰，小黑头的黑色脑袋上旋开一个小洞，埋进面粉堆里开吃。

    “错怪你了。”

    靳尧恍然大悟，原来小黑头那天吃的只是蓝色的外星面粉而已。两天没吃东西，靳尧也很饿，可是他不可能吃这种不明物，便向小黑头告别：

    “你吃吧，别吃垃圾。我还得弄清发生了什么呢，有缘再见。”

    靳尧转身要离开厨房，小黑头犹豫片刻，还是停下进食，收缩着身体追了过去。

    “你怎么又来了？”

    靳尧光顾着看客厅的情况，差点被神出鬼没的小黑头绊倒。他蹲下去问：

    “你要干什么？”

    小黑头打了个滚，向前面爬去。

    它好像要告诉自己什么，靳尧突然有了这个荒唐的想法。

    真有点急病乱投医，虫子能知道什么？不过既然他能莫名其妙地出现在这儿，虫子给他提示也不是没可能。

    靳尧跟上小黑头的脚步。小黑头一路快速前行，似乎真有目标。绕过客厅，小黑头爬进卧室，消失在床角。

    卧室里的伪人们还保持一动不动的姿势，像是被定格住了，但看起来没有刚才“活”。刚才顶多是迟缓发呆，现在，靳尧亳不怀疑其中大部分已经失去了生命，徒留下苍白僵硬的躯体。

    靳尧走进卧室。转过床角，靳尧看到小黑头又在床头那只早就死掉的伪人旁边徘徊。

    一次可能是意外，两次绝非偶然。伪人尸体这么多，小黑头唯独两次把他带到这儿，这只伪人身上一定有特别之处。

    靳尧再次上前查看伪人的尸体。或许是确定伪人危险性不太大，这次他的胆子大多了，摸摸这动动那，还把伪人搬来搬去，可惜没有新的发现。

    靳尧把伪人一号的上半头盖回去，靠坐在床边喃喃自语：

    “这具尸体也是不明原因死亡，看不出异常。不是这方面，一号还有什么不一样呢？”

    “特别就特别在一号是第一个死的单独死掉的，后面的是最后死的一大批死掉的……这不是废话吗。”

    “对了，一号的头是两半的，其他的比较完整。这样说来，这只一号不会是我最开始撞上的那只吧？就那只给我表演过大开大合的灵活头骨。”

    “小黑头，你怎么看？”

    小黑头又原地打了个滚，扭着身子离开了。

    靳尧无奈地勾起嘴角。

    “如果是那只又能怎么样呢，不说这个了。一号有缺氧现象，难不成是心脏病猝死什么的，如果它们有心脏的话。”

    “不对，这都什么跟什么啊！”

    分析了半天还没头绪，靳尧有些丧气。

    真是的，这些伪人本来不是好好的，怎么这两天接二连三的——

    “就是这个，我早该想到！”

    靳尧一下明白了。

    最先死掉的伪人就是他撞上那只，这是问题的关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