纤尘不染

    靳尧三两步冲到客厅,捡起外套摸索。很好,之前在卧室纸箱找到的打火机还在!

    他的手有点抖,划了几下才把火柴点燃,随后,靳尧用火柴点燃卷成筒的布料。片刻后,点点橙色的火焰慢慢连在一起,跃动的火光点亮了靳尧的眼睛。

    靳尧拿着火炬,带上那张刚刚沾湿的布,开始四处试探。

    他把火炬靠近沙发,沙发被烧出一个黑洞,味道刺鼻的烟争先恐后冒出来,在里面的填充物也开始燃起来之前,靳尧用湿布盖灭了火苗。随后,他又去其他能碰到的地方重复以上操作。一番试探后,靳尧终于找到满意的东西——伪人们的窝。这些窝的外表都是由不易燃的材料制成,防火性能相当好,靳尧泼了一捧水,惊喜的发现它们也具有防水效果,密封性肯定也很好。

    太好了,最重要的问题解决了。

    靳尧终于松了口气,走近一个看起来最大最结实的窝。这是红口罩的窝,看见靳尧靠近,红口罩一下跑掉了。

    靳尧没有管红口罩,自己努力把窝推到墙角,将窝门口对准墙,又把其他几个窝一字排开连成一堵墙,挡在墙角的窝和房中其他一切之间。

    肾上腺素飙升,靳尧又有了力气。做完这个,靳尧把布沾得更湿,将水甩在窝的外面,期望增加一点聊胜于无的作用,又把湿涝涝的布固定到窝门口,遮得严严实实。

    还有什么可以加强的吗?

    靳尧左看看右看看,最后把其他窝里所有垫子拽出来,给自己的窝内四面都加了减震防护。

    这样就差不多了。

    靳尧撕下一小块布沾湿,顾不得嫌弃,动作麻利地罩在口鼻,随后回到厨房。

    小黑头随遇而安,正在面粉堆吃得欢快。靳尧把它拎到旁边,用另一块布将撒出来的面粉包好,拖着面粉前往卧室。就算被布包着,一路上,面粉也扬起不少蓝色粉尘,靳尧却并不焦躁,反而神色更轻松。

    卧室里的伪人们已经全军覆没,个个东倒西歪,靳尧没再管它们,只管把面粉倒在卧室的各处。

    他的动作很粗暴,屋里的蓝色尘雾更多了,久久没有落下去的意思,靳尧拿起纸箱里的几个玩具弹力球,分别从不同角度投掷出去。弹力球把局面搅和的更乱,整个房间都变成蓝蒙蒙的,靳尧头也不回地离开了卧室。

    厨房和客厅也是一地面粉,靳尧在垃圾桶找了个尖锐的碎片,划了好半天,才把架子上的面粉袋都划了几个大口子。

    大量面粉从袋子口涌出来,空中也都是面粉,旁边的小黑头“目瞪口呆”地看着靳尧,可能以为靳尧已经破罐子破摔疯掉了。

    靳尧神色冷静地把厨房和客厅的面粉弄得更均匀,又扔掉最后几个弹力球。整个房子都充满蓝色粉尘,浓的几乎看不清家具。靳尧深吸一口气,把小黑头夹在臂弯,一口气完成最后的布置,一路冲回墙角的安全窝死死封住窝门口最后一角。

    一点被叶子盖住的火苗最先有了反应,随后,各处被盖住的火苗也都静静燃烧起来。外面,面粉倾泻而出,窝内,靳尧抱着小黑头紧张地等待。

    可以的,一定可以的。

    靳尧正暗暗祈祷,突然,他感到一阵不可名状的恐怖威压渐渐了他,说不出的恐惧惊愕之感自心底而生。不需要思考,靳尧的潜意识马上给了他答案,是屋主人!屋主人要回来了!

    怀中的小黑头卷成一个可笑的肉环,靳尧闭紧双眼。

    拜托,快点,再快点!

    无形的威压越来越近,这时,靳尧的布置终于起了作用。

    四散的火苗借细绳连起来,逐渐形成火焰,面粉形成的粉尘云将可燃物与空气都接触面积拉得极大,一遇到火焰,局部温度骤增,引发了剧烈爆炸!

    “轰!”

    随着一声巨响,房内的一切都被爆炸波及,四处着了起来,好在靳尧的安全窝成功抵挡住了大部分伤害。初起爆炸的冲击波将其他区域的沉淀粉尘扬起,又形成粉尘云,迅速引发二次爆炸!一连串爆炸声响起,房间已经变成废墟,靳尧的安全窝也撑不住了,逼人的热度已经贴近了靳尧后背,这时,屋主人打开了家门。

    一阵白光袭来,靳尧耳边传来一道机械女声:

    “恭喜演员完成新人引导剧本!”

    愉快的音乐声结束,靳尧重新睁开了眼。眼前还是熟悉的楼梯间,他真的回来了。

    靳尧的大脑还没从余波中恢复,想跨上台阶,不料双腿一软,向后踉跄了几步。

    正当他以为自己要摔倒时,一只有力的手臂揽住了他的后背。

    “小心,没事吧?”

    靳尧下意识侧过头,原来是晚上的警官。

    年轻警官微微扬起下巴尖,表情淡淡的。他一手背在身后,一手礼貌地放在靳尧背后,小臂微微一用力,轻松扶正了靳尧的身体,优雅得像一只浅灰色的天鹅。

    “警官?”

    靳尧有几分紧张,低头确定自己的衣服好好的穿在身上,和进去之前没什么两样,这才松了口气。

    “嗯。”

    警官越过靳尧走上去,又转身朝靳尧伸出手:

    “进去说。”

    警官应该遇到了和他一样的事。

    靳尧拉住他的手上去,心底暗自猜测着。

    周围依然异常湿热,不知哪家垃圾坏了,楼道弥漫着非常难闻的味道。上了两层楼梯,靳尧停在了家门口,正要打开门,警官制止了他。

    靳尧心领神会,把钥匙给了警官,藏到了他后面。

    警官神色小心,动作却十分利落,迅速打开门。门一开,难闻的味道一下子冲上来。

    什么味道?

    靳尧有些疑惑。难道剧本中时间流速和现实一样,两三天没回家,食物坏掉了?

    警官皱起眉,四处看了看,很快锁定了他的卧室,快步走过去。

    对了,人!

    这几天信息量太大,靳尧才想起衣柜里有个活人,他也赶紧跟过去。

    几只苍蝇在卧室打架,警官站在衣柜前,抽出一把泛着冷光的匕首,找了几个角度,三两下就划开了结实的绳索。

    绳子一节一节落在地上,房间很热,靳尧在旁边紧张地咽口水。

    警官动作专业地打开柜门,随着柜门的打开,一股腐烂的恶臭直冲天灵盖。

    靳尧大脑一片空白,警官倒是很淡定,掏出设备扫描里面,拍了几张照片,又低头记录着什么。

    “你敢看吗?”

    靳尧僵硬地点点头。警官抬头看了他一眼,伸手把柜门拉得更大。

    只看一眼,靳尧就捂着嘴后退几步,跌坐在床上。

    “我……我杀人了?”

    警官终于记录完,抬头看见靳尧双目失神,脸色十分苍白。

    “别怕。”

    警官坐在靳尧身边,安抚的声音如潺潺清泉:

    “不要自责,我刚才和你有相同的境遇,我理解你,能好好出来已经很棒了。”

    “谁也想不到会出这种事,你只是采取应急行为,你没有错,错的是这个剧本。我能帮助你洗脱冤屈,我是孟槐的干部,专门处理这种超自然事件,你可以放心交给我。”

    看到靳尧脸色依旧苍白,警官轻轻叹了口气,伸手揽住靳尧的肩膀,把他的头按在自己胸口。

    靳尧比警官高很多,警官把这个大个子半抱在怀里,继续安抚着他:

    “刚才我就查到了,这人是个穷凶极恶的罪犯。被我们的同志紧紧追了几天,他本来就快不行了,只是我们工作疏漏,让他找到机会潜入你这里,是我们的错。所以,不要再担心,不要再自责了,好吗,放心交给我。”

    闻着警官身上淡淡的冷香,靳尧的情绪逐渐平复下来。这是,他才发现两人的姿势有几分暧昧,忙直起身,颇不自在地摸了摸鼻子。

    警官看到靳尧情绪缓和了,也收起了温柔的假象,重新恢复冷淡疏离的样子。

    “靳先生,后续事宜我会处理,你配合工作如实说明就可以,不会有事,不用担心。”

    靳尧点头:“那……”

    “今天我先回去——上报刚才的情况,明天再来问讯。请靳先生这几天不要乱走,待在这里等待调查,明天见。”

    “好——等等!”

    警官疑惑地挑眉,靳尧闭着眼指了指衣柜:

    “这个要怎么办?”

    “啊,差点忘了这个。”警官略一沉思,随后道:

    “明天一早我安排同事来处理。这味道你也知道,你的房子要过一段时间才能恢复,在此之前……你先和我住在一起吧。”

    “啊?”

    才意识到自己的话有歧义,警官又纠正道:

    “我来这里有公务要办,住的是酒店,刚好今天——不,前几天空出来了。你可以住我隔壁,住宿费用和房屋维修费用均由孟槐承担。”

    太好了。

    靳尧一刻也不想多待,马上收拾好几件东西,离开这个第一现场。跟在警官后面,靳尧突然想起一件事。

    “对了,警官同志,还不知道您的名字呢。请问您贵姓?”

    “免贵,姓杜。”

    警官转过身来,向靳尧伸出修长骨感的手。

    “您好,靳先生,我叫杜辛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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