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是一道平平无奇的木质门,和其他的房间门看上去并无差异。
我和酒井向他保证不会擅自进去,他才放下心。
之后母亲住了进来,她一开始死活都不愿意接受山崎的帮助,对此感到很不安。她属于那种跟别人交往过程中总是要自己多吃亏的性格,如果占了别人一点点便宜她都要在心里内耗半天。
我说我会按期付给山崎先生定金的,就当是我们的租房费用。她这才心惊胆战的同意。
暗地里我和酒井都找过山崎几次,提出要给他钱,但他一点也不接受,表示自己并不缺钱只是在行善而已。次数一多,我敏锐的感觉到山崎先生很不高兴,于是作罢。我心里想,等母亲病好了,我一定要去好好感激山崎先生一番。
母亲这边安稳下来,我又去父亲工作的地方探望,得知一切都好,我精神上的担子可算卸了下来。思绪也逐渐放空,不可避免地想到了安德森。
我自己也吃了一惊,他已经很久没有出现在我的脑子里了。不知道他现在在哪里,不知道他现在怎么样,自行上次我匆匆回来之后,他一直没有联系我,更没问我为什么要走。
如果他当时挽留,我也许就不走了。
他会看新闻吗,他知道小岛发生这么大的灾难了吗?如果他知道,会不会焦急的担心我的安危,然后立刻来找我。
我看向轮渡的方向,海面平静,无一客来。只有滚滚不尽的浪花,翻涌着拍打,拍散,聚成海流。
分明不久前,我们还在这里高谈阔论,恣意的放声大笑,在岛上奔跑,留下双排脚印。那个时候,他一定是喜欢着我。可是现在一切都变了。
心头莫名的委屈,心酸与苦楚充斥着身体每一处。
毕业后的短短几年,比我人生前二十多年遇到的坎坷加起来还要多。我不知道该怎么应付,好像事态一直出乎我的控制,天灾人祸,我被裹挟着,看不到一丁点未来。
山崎是个好人,和他相处一段时间之后得出这样的感悟。只是他不大懂怎么与他人相处。
火灾的导火索最后一大堆砖家也没查出来究竟是什么原因导致的,值得高兴的是,灾后重建工作有了眉目,政府愿意启用资金为小岛修建毁损的建筑,我的父亲也可以回来了,差不多一前一后,我的母亲病也好了。我们一家三口又团聚在了一起。
哦,不,不对,加上麻衣,我们是四口人。
母亲很喜欢麻衣,她喜欢这种直爽率真的性格,看似大大咧咧却心肠柔软。
我捂着嘴笑,一个劲的抵她的腰:“快说,你是这样的人吗?”
麻衣嘚瑟的转了一圈,扬脸得意:“受之无愧啊好吧。”
家里有了麻衣,生活也逐渐生动起来,母亲退休后一个人在家里也烦闷,我在这期间找了家便利店打工,麻衣就留在家里陪着母亲;有的时候麻衣去服装厂工作,我就留在家里,她负责一三五,我负责二四六,轮班倒。父亲还做着原来的工作。
在我上班的地方,还路过中岛家,门依旧是锁的严严实实的,白天屋里也是黑黢黢一片,完全看不出里面什么样子。据说在森子死后,他们拿了一笔抚恤金,曾经经营的鞋店也不再开张,不知道做什么去了。
好像只有森子被白白的牺牲了。她的死,固然是吉野主导,可他们一家人也并非全无过错。
风轻轻的在耳畔吹,我搁着漫长的岁月,回望,当时那个瘦瘦小小的森子,还有被吓破了胆一点也不勇敢的自己。
麻衣下班回家的时候去大和家探望了由美阿姨,当然,玉置叔叔也在。不幸的是,他因为抢救不及时,早在三点前就走了,由美阿姨没有声张,只是一个人默默的将丈夫的尸体埋了,玉置叔叔知道她一个人忙不过来,自发的全程操持,两人都不多言。
“未都,你知道吗,由美阿姨年轻的时候可是个大学霸呢!”麻衣兴奋的向我诉说。
“这个我倒是有所耳闻。”
“嗐,这还不是最重要的,玉置叔叔喜欢由美阿姨啊,从上学的时候就喜欢啦。”
我一口茶差点喷出来。
大叔喜欢由美阿姨这件事其实我倒是不怎么吃惊,明眼人差不多能看出来,只是两位当事人都没有明说过此事,我一个外人也不好议论。只知道大叔说过他俩在一个学校,并表达了对自己的欣赏,实在是没料到原来这么早就……
“不然你看为什么大叔这么大了还是单身,别人在他这个年纪孩子都要结婚了。”
“这——你是从哪得到的消息,靠谱吗?”
“啊呀,包靠谱的啦。
“你以为玉置叔叔一个外地人,为什么在这里读过书就没有回去?那都是为了由美阿姨才选择留在这里的!可惜由美早早就被家里安排嫁了人,还是个瘸子,不得已的出来工作。玉置叔叔开这个咖啡馆,名义上是缓解了由美的经济压力,实际上就是为了每天能看到她呀!”
我张口结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