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天晚上,当老管家想拿iPad去充电好让黏黏小姐明天有的看时,却发现他怎么也找不着,没办法,只好敲门问自家少爷。
“少爷,iPad在您手上吗?”
无人应答。
老管家习以为常地又等待了一会儿,正想离开,脚步一顿,突发奇想补了一句:“那个iPad再不充电明天估计黏黏小姐看不了动画片了。”他仍然天真地以为两小只天天窝在一起是在看粉红色吹风机。
“吱呀”一声,门开了。
老管家眼睁睁地看着透着昏暗光线的门缝边缓缓伸出一只白得几乎透明的手,很小,很稚嫩,手型却意外地好看。
“充电器。”没有露脸,常昼言简意赅。
老管家:.......
好好好,他们家少爷是懂双标的。
反观这边的姜年安,被接到家之后(其实就是姜先生非要抱着从隔壁房子走回家),一进门就被刚刚从日本出差回来的林女士掠过去,迎面撞上了来自妈妈的狂风暴雨的亲亲洗礼,倾泻着一日不见如隔三秋的想念。
姜年安艰难地承受着这份沉重的母爱,耳朵泛红,眼里也似蒙上一层雾,睁着水汪的眼睛,捂着脸颊,乌黑的长睫毛轻颤,看着林女士无声的控诉。
林女士笑了,终于放过小女儿可怜又可爱的脸颊,抚了抚她蹙起的弯眉,问她:“黏黏这几天有没有想妈妈?”
姜年安也顺着她指腹的温度柔和下来,低头蹭了蹭妈妈的手心,又放在侧脸贴了贴,低声道:“想的。”她的语调很平,却因为带着孩童天生的软糯而格外妥帖人心,“我很乖,右右也是,哥哥也是,爸爸也是。我们都有好好等你回家。”
心脏像是在温水里浸泡着,源源不断的暖意驱散了连续几日的奔波辗转,林女士眼里柔和似水,几分动容又有些难为情,为人父母者,总是想藏起自己脆弱的一面。
可她怀里的宝贝却不在乎这个,总是直白地把自己的心剖出来,有些呆呆的表情,慢吞吞地吐字和平缓得没有一丝起伏的语调,可说出来的话语总是能让人忍不住微笑,像是一种世界上最让人无力抵挡的攻击。
等母女俩亲亲热热地交流结束,林女士又问起隔壁家的事儿。
“黏黏和隔壁家哥哥玩得很开心?”
姜年安.....姜年安眼前闪过今天看的《闪灵》,昨天看的《咒怨》以及每一天看的都是某本红书上的重恐推荐.....
“嗯嗯。”姜年安面不改色,点头如捣蒜。
要问姜年安带着这么小的小孩子看恐怖片心里有没有愧,姜年安表示一开始是有的,但当她侧头观察他,发现他比她还面无表情的时候,就知道这个朋友算是交对了。
她也好奇地开口问过:“你不害怕吗?”
“不怕。”常昼慢吞吞地给出两个字,顿了顿,又补充,“梦里,更可怕。”
嗯?梦里?
姜年安皱了皱眉。
“什么梦呢?”
常昼似乎不愿意回想,漆黑的眸子抖了抖,摇摇头拒绝回答,脸色逐渐苍白。
姜年安抿了抿唇,没有逼问,垂下眼睑,伸出手轻轻捂住了他的眼,像是能挡住那些追逐他的吃人梦魇,带着令人安心的温度。
常昼在黑暗中,只能感受到细腻的皮肤下脉搏一下一下地缓慢跳动,渐渐与他胸口的心跳同频。
他闭上眼,纤长的睫毛扫过她的手掌。
有点痒,可她没有动,他听见她的声音低低响起,听起来像是来自遥远的地方,又好像近在咫尺,恍然间有谁在笃定地允诺——
“别怕,梦里的一切都不会发生。”
——
姜年安也不是时时刻刻都在看她的恐怖片。
偶尔找不到想看的,或者是看累了,她就会克制地主动按下暂停键。
转过头对上常昼仍然死寂的眸子,虽然他没有表情,可姜年安却能看懂他的困惑——“怎么不看了?”
姜年安笑笑,伸伸懒腰,看向窗外——蓝天,白云,几只眼熟的小麻雀在枝头慵懒地晒太阳,一阵风过来揉乱它们头顶的绒毛,的确是个散步的好天气。
“常昼,”她顿了顿,还是觉得自己对着本人喊不出哥哥遂放弃,“我们出去散散步好不好?”
小孩子就是要多晒晒太阳才能长得高啊!
姜年安笑眯眯,试图将这个落了一身灰的小黑猫揣走去晒太阳。
落在常昼眼里,像是一副生动的风景画。
明明是比他还矮一点的孩子,现在因为她站着,他要微微仰起头才能看见她沐浴在光里的脸,黝黑中似有光点斑驳的眼,因为刚刚埋在沙发里而凌乱的发丝模糊了她的眉眼,唇角温和地上扬——
像是陪着久坐的人,站起来拍拍屁股上的灰,笑着邀请他往前走。
“不好。”
“诶——”她意外地瞪大眼睛,又很好脾气地点头,“好吧。”
“今天不行,风大,会生病。”他一板一眼,显然把姜家给的关于姜年安的注意事项记得很牢。
“.......”
“等风停,好不好?”他见姜年安沉默,以为她不高兴了,急忙补充,学着她的询问语气。
“.......”
常昼在无端的沉默里坐立不安,就在他决定妥协的前一秒,他听见姜年安笑了。
抬头对上那双笑吟吟的眼,亮晶晶的,像是很高兴的模样。
姜年安只觉得欣慰——
这孩子,封闭的尖刺下有着非常柔软的肚皮呢。
她又想起自己糟糕的身体,心下有些歉疚让这么小的孩子都在顾虑迁就自己,叹了一口气,总算开口说话:“好啊,那就等夏天吧。”
“那时候我种的花应该开啦,我们一起去看好不好?”
“好。”
等夏天到来,我们就出门散步,一起去看你种的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