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4 章

    方皑被打得痛不欲生,捅了很多刀伤得奄奄一息时,警车的警报声逐渐逼近。

    迫使两位罪犯要补最后致命一刀的时候停下了手。然后摔了个石头在方皑脑袋上。

    弃车跑进山野里,这肯定不能回村啊,回村不全完蛋了?

    草也就那一堆,都不用特地灭火,但躺着那人是真要抢救。

    后面跟着的救护车本来是为被拐卖的妇女准备的,但先给方皑急救了。

    任朱找了一天没有发现方皑,担忧着躺上床时一个陌生的电话打了进来。

    “你好,请问你是方皑的爱人吗?”

    这种句式的开头,好像都不是好消息。

    “是的,我是,方皑他怎么了?还好吗?”

    打电话的护士听见电话那头传来的男人声音,又看了眼病床上的男生,如实说了当前情况。

    任朱开着车前往方皑抢救的医院,医院说方皑为救被拐妇女和歹徒搏斗时受刀捅伤,生命垂危。

    医院联系不上方皑的父母,拨打爱人的电话也不是有法律责任的近亲,但方皑大出血得要生死一线了。

    抢救已经开始,任朱在这片夜色里,深深纠着的心中埋下沉沉的懊悔。

    他的错,是他不信任方皑,如果真的做到往日里嘴上说的甜言蜜语,绝不在方皑任何需要的时候缺席。

    做方皑绝不坍塌的靠背城墙。

    方皑,千万不要有事,我真的不知道你不在了,我会变成什么样。

    深夜开进医院的车不止任朱一辆,这座城市里也不止一家医院。

    但像任朱彻夜未眠守候红灯变绿的行人,却只在手术室外。

    灯光变换颜色,任朱等着方皑被推出来,主刀医生摘下口罩。

    “患者已经脱离生命危险了,你是他的……爱人?”

    任朱点头,医生看那眼神不像作假,而且患者的家属还是联系不上就先跟任朱说:

    “患者身中十多刀,万幸的是都没捅中要害,只是患者头部受重创……”

    任朱还不敢看向方皑,好像只要看到他,医生的判决就会立刻生效。

    任朱:“他的头部受重创会影响什么,医生?”

    “目前来看昏迷不醒的状态会持续一段时间,具体的情况还要做一些脑部检查才能更确定。”

    单人病房里任朱坐在方皑的身边,心里还在自虐。

    皑皑,这些被捅的伤肯定很疼,但是你脸上一点表情都没有,让我有一种错觉,你不在乎这些。

    皑皑,你醒了以后会不会很不想看见我,我知道我做错了,但我想你不要一言不发一动不动的,骂我也好,你打我也好,就算你要一直讨厌我都好,只要你醒过来什么都可以……

    皑皑,我守着你半个月了,公司里虽然还在正常运转,我尽量在你病床前办公,但还是积了一些要到公司切身解决的问题,不过我雇了柳姨推荐的人来照顾你,放心我最多隔两天就来看你。

    任朱再走进医院,心情强撑着轻松,因为公司的氛围不能死。但是他知道皑皑睡在床上每过一天,心里都像动物园里死了一只熊猫。

    任朱坐在方皑的病床前,自己又看了一遍方皑的身体有没有哪里不适。

    “皑皑,你睡了一个月了,医生给你下了诊断书,说你意识再度清醒的可能很……很微茫,皑皑我真的知道错了,求你我求求你。”

    任山平又在门外偷听,但他这次走了进来,在任朱的哭声里走了进来。

    “小朱你一定要为了一个我不认可的人,现在他成了植物人你都要守一辈子吗?”

    任朱没有看身后的外公,这些天他早就想清楚了,那些所谓偏离真相的失误,没有道歉的诬陷,都是这些亲人部署的。

    “外公,这可能是我最后一次这样叫你了,妈妈当年为了一个你不认同的人断绝父女关系,妈妈也死在了那人的手里,所以我没有办法回答外公你的问题,但我也可以和外公你……”

    任山平没有让任朱把这话说完,拐杖重重地打在地板上,阻止了最后的四个字:断绝关系

    没有人说话,直到一阵风吹起窗帘柔软的曲线。

    “任朱,外公我这一辈子最对不起的就是你母亲,我以为是我没有阻止你们选我不认同的人,是我错了……如果当年我不和徳琴断绝关系,她或许就会还有一个可以回的家。我不能再对不起你了,我会找全世界最好的医生来给这孩子看病的,即使你不再喊我一声外公。”

    听到这个台阶,任朱扶过外公的手:“外公,谢谢你。”

    千言万语里,任朱只说了一句,有家人时人会有一个避风港,家人和自己感情相悖时,那家就是被洪水淹没的腊肉架子,家人理解自己时,家就是不需要信念的也能坚持的神谕。

    小晴和老同事们都来医院看方皑。

    方皑救了一个被拐卖的妇女,勇斗歹徒的事情确实很有勇气。但是……

    彭游说:“方皑,你不知道你不在这些天里,boss是怎么强撑着的,我们也一样……少了你,boss和我们就像又回到了最开始。”

    张柔和王力没说多少话,因为两个人加起来就是一个人的分量了。

    小晴实在是叹了很长一口气:“boss把你租那屋里的东西都搬回自己家了,现在隔壁虽然没人住进来,但是我忘了钥匙真没地方去看花样女团了啊……”

    最后每个人都祝愿着方皑醒过来,所有人不论于公于私都这样希望着。

    所有人都走完后,任朱关上病房的门。

    时间好像渐渐地不存在了一样,停止闪烁的恒星,不再膨胀的宇宙,降温的盛开之花……

    “皑皑,如果你一辈子都不想醒过来,我也会守候你我的一辈子,即使死了,我也要将我们两个葬在一起……”

    任朱现在对方皑说话,眼睛里不再流泪了,因为心里在滴血,就像是在赎罪一样的滴血,好像只要自己心痛,方皑就会开心。

    时间真的停止了,任朱看着方皑,发现窗帘停在了半空不再坠落,窗外的鸟叫空寂,这个世界只剩自己和方皑的心跳。

    “愚蠢。”一个戴着方框眼镜的少年坐在窗边,但任朱看不清这个人的脸。

    任朱不喜欢被方皑以外的人说自己愚蠢:“这是什么情况?”

    少年:“停止外界的时间,方便你我交流。”

    任朱:“那你说我什么愚蠢?”

    少年:“愚蠢的是你直到现在都没有发现他为什么还没醒过来。”

    少年手上有一根像时钟指针一样上尖下宽的金属,指了方皑一下,又指任朱一下。

    任朱不明白什么叫做为什么:“皑皑不清醒过来,肯定是他还不原谅我,我的道歉还不够,医生说只要话语传达到他的心,就有可能唤醒!”

    少年嘲讽地笑着,食指轻点金属,一道门在方皑身前打开,然后任朱看见方皑在走着路!?

    这是什么情况?还没等任朱反应过来,他就看见方皑被一对夫妻赶出了家门。

    这是方皑的爸妈?那么这是什么时候的方皑?

    少年说:“这是还是高中生的方皑,是他记忆里的某一天,以他视角的画面重现。”

    任朱看见青涩的方皑被赶出家,嘴角和眼神冷硬和印象里的方皑大相径庭,任朱看见方皑在一路上的所有遭遇,方皑内心中的每份情绪都能清晰感受。

    方皑看见一只流浪猫,嘴里说着“你也和我一样没有家吗?”一边拿着烤肠靠近,被流浪猫抓到了手,方皑赶紧捂住伤口,暗暗吃痛。

    方皑追着一个悬浮空中速度又快的风筝绕着一个工地跑了半圈,才发现那原来只是一个挂在吊车上的大垃圾袋。

    方皑口渴了想喝杯水,但手里最后的钱都被买了烤肠喂了只白眼猫,想向路边的商店要水喝,但走近了又不好意思开口。

    方皑好像做了好多,但其实什么都没完成。

    又冷又饿又累,但是方皑发现一条看起来不是通往高楼大厦的公路,不知道尽头是什么,但正因为不知道才要去看看。

    下起暴雨,方皑的衣服湿透,这条路上也没有避雨的地方,他只好一步都不停下地往前迈。

    是湿透的难受?还是雨水的重力?方皑已经分不清……但是他的心里开始浮想联翩:

    “好想要暖和烫手的火堆……好想要干爽防雨的衣服……好想要吃汤面……好想要能坐下来或者躺下来的什么东西……但是我最想的事情果然还是在死之前有一个爱我的人出现。”

    “有人爱我了,我就不会俄,不会冷,不会难受了吧?有人爱我了,我就可以开心的活着了?有人爱我了,我就想一直活下去了……”

    周围场景又变换着回到了病房,但时间依旧没有正常。

    任朱心中起伏着要长出一个自己都不确定的真相,这个真相破土而出后是否真的能让人接受?

    少年问:“你不记得吗?”

    任朱他当然记得,记得年终晚宴那天方皑问的。

    “有多爱?爱到我只需要有你的爱,就能活下去的程度吗?”

    原来任朱以为那句话是在说,失去了全世界,只要有对方的爱就可以活下去的心……

    可方皑已经失去了全世界,这个世界里只有他任朱还在爱着方皑……

    而也是自己亲手,将方皑可以坚持活下去的爱砸得稀巴烂。

    任朱看着方皑平静的脸,心里脑子里胸腔里呼吸道里,一种无法形容只会催泪的情感在爆发。

    无法被人看见的一颗小树苗,在少年的身边漂浮着问:“安生,你既然已经预见了任朱这人真的会为方皑这个恋人守候一生,你干嘛又要把任朱的情绪弄崩溃呢?”

    安生不在乎地看向窗外,意识中回答树苗:“我早就知道他会等方皑一辈子,但是未来的他会这样选,之前的他还没走到那一步,就算我可以帮方皑苏醒,但是那也至少要任朱有愿意付出所有岁月光阴的心出现才行。”

    树苗总觉得安生另有所指。

    安生等任朱哭了一会儿,才说:“但是你也看到我的本事了,我可以让方皑醒过来。”

    任朱兴奋地拉着方皑的手,抱有期待却又不敢有太多的期待问安生:“你真的愿意帮我们吗?”

    安生摇头:“不是帮你们,是帮他。”

    任朱依旧开心:“对的是帮方皑醒过来,只要他醒过来就好。”

    安生下意识叹一口气:“帮他的说法不只是这个,还有一个原因是,他醒过来会失去和你之间的所有记忆,因为他之前是为了你而活的,而因为这个世界上唯一爱方皑的你都伤害了他,他也就没什么好清醒的必要,反正没有人爱他了,所以要想他醒过来,他需要为自己而活,但是方皑的过去里没有为自己而活的概念,也就没有为自己而活的信念,因此我会把他对你俩之间的感情转化成他清醒过来的动力,即使这样你也愿意吗?”

    树苗和安生紧盯着任朱的每一个动作和表情,为了方皑的清醒,失去曾经的感情你也在所不辞吗?即使不这样清醒还可以留住过去?

    任朱没有任何犹豫的点头,然后才说心里怎么想的:“我不想看到皑皑就这样毫无知觉地躺在这里,我觉得皑皑的选择是有我的很大伤害的责任在里面。就算没有了曾经的感情……皑皑喜欢上了别人,我也会一直爱他,向他证明我负责的决心。”

    树苗看向安生,安生其实不在乎这两个人谁是谁,但他想知道,哪怕唤醒一个人会面临永远失去对方的可能性,也要为了对方精彩活着而唤醒?

    安生想再听这种肯定的答案才会问。

    “我会帮方皑清醒过来的,代价就是他会暂时遗忘和你之前的感情,不用那样吃惊地看我,就是暂时的,有一天他就是会记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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