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色如水,映照着院中沈卿卿的脸如同月色般柔和,皎白纯净。
玉棠便在一旁,见沈卿卿倚着栏杆,独自醒着酒。
总还有些昏昏的,心尖也热热的,并时常回忆起那身影如清风明月般的公子来。月光落在小荷塘的水波之上,荡起了一圈圈涟漪。
沈卿卿出着神,玉棠倒不解的开口·“小姐,那尚书家的林小姐那般刁难,暗指小姐同那轻贱的舞姬般,你怎的不恼她?咱们便平白咽下这气了么?”
沈卿卿抬起眸来,似是觉得她说的话不对,轻轻蹙起了细眉,很认真的看着玉棠,那双眸子在月色下浸润的轻亮亮的,声音又轻又有力,落在人心上,倒觉有千斤重的般:
“你若说舞姬轻贱么?仰不愧于天,俯不怍于人,何错有之?世人惯是爱对那些无权无势之人指点,好教自己高人一等,唯有轻贱别人才能显出自己的身份来。可是玉棠,她们只是身份轻些,又有甚对不住你我之处?明明什么也没有做,疏离了濯淖污泥,留一身清白,却为世间闲人指摘莫须有。玉棠,此等轻贱之语,日后你也莫要说了。”
沈卿卿垂着头,想起了那年惊了她马车的一个小姑娘来。那姑娘清灵灵的一副好模样,身上却脏兮兮的,如同乞丐一般。听说,那天是她父亲去世了。她母亲早早便死了,家中也唯有她与父亲,还有一位兄长。
她父亲死了,家里没钱下葬,兄长呢,便将她卖去了青楼里做妓女了。那是她不愿意,慌张的逃出来,才恰恰惊了沈卿卿的马车。沈卿卿见了不忍心,便给了银两将那姑娘救下来了。
于是可见这世间做那等份事的人,也不全然是因为自轻自贱,有人是被迫,有人是为了求温饱。本就是苦命之人,何必再去苛责她们呢?。
月色为沈卿卿镀上一层如烟如幻的光辉,使玉棠看不真切沈卿卿的神色,只似懂非懂的点了点头:“也是,舞姬并无低贱之处,可耻的是林小姐故意为难的心思。只是小姐不欲争辩,那样众目睽睽之下,也的确失了身份。”
清风阵阵,荷塘上缭绕起朦胧青雾,沈卿卿道声夜寒,便回屋中去了。
……
那日赏荷宴的情景总是挥之不去,沈卿卿素手抚上心口,那是一种又密又麻,又涩又胀的感觉。是为什么?为了江念远吗?沈卿卿也不明白。
恰在这时际,玉棠手中捧着江念远的信来了,她笑吟吟的将信递给沈卿卿,沈卿卿接过信来收在心口,推搡着玉棠出去了。
沈卿卿坐在书案前,将信展开来看:
“见字如晤。
近日城郊清风爽朗,碧荷接天,余见汝于宴上似有不足之意,故遂定画船于明日,已备清茶杂果。
平安时绥。”
他的字苍劲有力,沈卿卿似乎犹能望见他铺纸研墨,提笔挥毫之景。信中游湖之约令她不胜欣喜,于是修书一封,托玉棠遣人送去了淮王府。
待人去后,她起身推开窗,屋内泻下几缕日光。她的青发在日光下生辉,探窗凭栏,一颦一笑间自有一段绰约风姿。
日光愈发盛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