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人听见宁贵人和皇帝说了什么。

    只看到她扑进皇帝怀中，踮起脚尖在皇帝耳边说悄悄话，皇帝扣住了她的胳膊，却没有将她推开，其他侍卫也不敢妄动。

    不知过去多久，宁贵人退开，脸上满是悲凉的笑容，而皇帝的脸色则阴沉到了极致。

    有清风吹来，这个夜晚快要过去了，但是天空依旧黑暗。

    不知过去多久，皇帝死死盯着宁贵人，终于出声：“宁贵人周氏，残杀九皇子与怀明公主，罪大恶极，赐三尺白绫！

    “瑄王云洵与瑄王妃纪氏，勾结山匪、绑架学子，助纣为虐，理应处死，以正国法。”

    周遭一片寂静，人人屏息。

    皇帝摩挲着墨玉扳指：“然，朕念其身为皇室血脉，又是受宁贵人周氏所迫……瑄王云洵与王妃纪氏，贬去凉州，即刻出发。永世不得回京，若敢违抗，立斩不赦！”

    纪明薇终于顺着云洵的身子，往地上滑去，心中长长、长长松了口气，眼里涌出泪来——那是劫后余生的放松。

    她拉着云洵跪好：“多谢父皇隆恩！儿媳领旨谢恩！”

    云洵只是跪着，头几乎要低到地上，他说不出话，他的生是母亲用性命换来的。

    “父皇！”叶青雪终于还是出声来：“宁贵人的证词和证物根本不可信，她只是……”

    皇帝森寒的视线朝她扫过去，截断她的话：“怎么，朕如何断案还要靖王妃来教吗？这皇位给你坐好不好？”

    这是彻彻底底的生气了。

    豫王丞相等人立即跪下：“皇上息怒！”

    叶青雪咬住嘴唇，狠狠地磨了一下牙齿。

    皇帝深吸一口气：“朕宣布，靖王云濯乃是被人诬陷，今日无罪释放。

    “兰将军一家亦是被诬陷，如今真相大白，朕宣布他们无罪。靖王与靖王妃亲自去将他们迎出牢狱，送他们回家吧！”

    目光沉沉看他们一眼，皇帝又道：“这是命令！”

    没等叶青雪和云濯回应，空气中忽然传来“铮”的一声，那是长剑出鞘的声音。

    他们循声看去，看到宁贵人从侍卫手中拔出了长剑，侍卫们顿时紧张起来，保护好皇帝。

    然而，宁贵人却是将长剑横在自己脖子上， 云洵倏然一惊，大喊：“母妃不要！”

    但是宁贵人没有搭理他，她的视线落到了云濯和叶青雪脸上，看着他们好一会儿，视线才又滑到皇帝脸上。

    “皇上，请一定派人保护我皇儿他们安全抵达凉州！”宁贵人说道。

    外头听来是托付，宁贵人把瑄王夫妇的安全托付给皇帝，但是皇帝很清楚，她这是威胁。

    如果他不派人保护瑄王夫妇抵达凉州，过往的秘密就会暴露出来。

    而且宁贵人刚才看向云濯和叶青雪的意思很明显，她认为他们两人会在半路上，对瑄王夫妇动手。

    皇帝抿了抿唇，怒道：“当然，朕一定会确保他们安全抵达凉州！”

    宁贵人这才看向瑄王。

    云洵呆呆地看着她，眼里充满祈求，祈求她不要去死，但是他的喉咙像是被什么堵住了，根本发不出声音来。

    宁贵人对着他，慢慢笑了，眼睛里出现泪光，她温柔地说：“洵儿，路上注意安全。”

    话音落下，她长剑抹断了自己的咽喉。

    “不！！”云洵大喊，撕心裂肺。

    长剑从宁贵人手中滑落，鲜血从咽喉涌出来，她纤弱的身子往地上倒去。

    云洵冲过去，接住了她。

    “母妃不要，母妃求求你，不要！不要！”云洵不住地摇头，泪水模糊了他的视线，一颗一颗砸到宁贵人的脸上。

    宁贵人痴痴地看着他，抬起手来想要抚摸他的脸，但是抬到一半，就垂落下去了。

    “母妃？母妃母妃！！”云洵喊她，她却已经彻底闭上眼睛，云洵愣了一下，大力将她抱在怀中，死死地抱住。

    风吹来，空气里弥漫着浓烈的血腥味，云洵却不管不顾，将自己的脸贴到宁贵人的脸上。

    ……从记事起，他就不时地望向高位。

    那时候他想着，只要自己登上那至高的位置，母妃就不用生活在冷宫里，就不会处处遭受白眼。

    他将请天底下最好的大夫来给她治疗疯病，她不会再发疯。

    在他的所有计划里，他登上九武至尊之位后，都有他母妃的身影。

    母妃会是天底下最尊贵的女人，她会成为大周太后，享尽荣华富贵，人人都将跪倒在她面前。

    可是现在母妃死了，为保住他的性命死了，他的所有未来，都不会再出现母妃的身影。

    “啊！！！”

    云洵抱住宁贵人的尸身，发出了崩溃的大喊声，身上所有伤口瞬间裂开，鲜血汩汩涌出，与宁贵人的鲜血混合在一起。

    是叶青雪，是云濯，是他们害死了他的母妃，此仇不报他誓不为人！

    ……

    对于皇帝放过瑄王夫妇的事情，叶青雪不仅仅有愤怒，还有对皇帝的失望。

    瑄王夫妇野心勃勃，而且心狠手辣，这次没能除掉他们，只怕后患无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