余亮小心翼翼地凑过来，看着余峰和谭小柯，陪着笑脸。
余峰目光锐利，嘴角紧绷，一言不发，不知道在想什么。
谭小柯直接说道：“余亮，这事儿还没完呢。身份证在你身上吧？现在就跟我们去银行。”
余亮愣道：“去银行干啥呀……”
“呵！”谭小柯冷笑道：“还能干啥？查征信！我就不信你只欠了这点儿钱！”
果然，一听这话，余亮顿时慌了，求助般地看向余峰，紧张道。
“哥！你咋想的？你帮我说句话啊。”
余峰冷冷道：“听你小谭哥的！”
于是乎，余亮鬼哭狼嚎地被那两人给押到了银行里，引得路人频频侧目。
站在查征信的机器前，余亮还在试图挣扎，谭小柯心中已经有了答案，余亮这种表现肯定欠了不少钱。余峰脸色铁青，抓着余亮的后脖颈，一个用力就将他按在机器上，怒道。
“查！现在就给我查！”
余亮一个哆嗦，再也不敢挣扎了，乖乖地将身份证插了进去……
片刻后，征信报告打了出来，厚度堪比一本杂志。
谭小柯翻了下，顿时倒吸一口冷气……余亮前后竟然在各个平台，网贷了二十五万！
余峰的眼睛都气红了，喘了半天，忽然抬起手，狠狠地给了余亮一巴掌！
“哎呀！”余亮直接摔倒在地上，捂着脸说道：“你这是干啥呀？！”
余峰简直要疯了，气急败坏地冲过来又猛踹了余亮几脚，怒道。
“……二十五万，你到底咋想的！你一个学生就敢欠二十五万？！”
余峰身材高壮，又当过兵，这一吼肃杀之气尽显，威严十足。
余亮被踹得在地上滚来滚去，几名保安赶过来拦住余峰，让他们有事出去说。
余峰不再理会余亮，迈着大步向银行门口走去，肩膀抖个不停，似在隐忍着什么。
“哎！余峰……”谭小柯紧追几步，又扭头对余亮吼道：“还不赶紧跟上！”
余亮立刻爬起身来，垂头丧气地跟上，三人一路沉默着回到了谭小柯的家。
这是余峰搬走后第一次回来，看着熟悉的屋子，忽然有些眼眶发热，心情复杂。
余亮则是第一次来谭小柯家里，忍不住四处打量着，眼神里满是羡慕。
谭小柯让他们兄弟两个在沙发上坐下，自己去泡了茶水端过来，问道。
“大过年的，有话好好说，别伤了和气。余亮，我问你，这到底咋回事？”
余亮低着头，局促道：“我寝室里的舍友们，都太有钱了……不是最新款的苹果手机就是贵的笔记本电脑，动不动就买衣服、吃大餐，往游戏里面充值也是大几千……我啥也没有，在他们面前抬不起头来，有人跟我说可以借网贷分期还，我没忍住，就……”
余峰怒道：“我和爹妈省吃俭用，就是为了让你这么挥霍的？！那你的实习工资呢！”
余亮小声道：“骗、骗你的，我没实习，我是欠了钱不敢回家才那么说的。”
余峰愤怒地一拍桌子，胸膛一鼓一鼓的，被气得一句话都说不出来了。
余亮吓得一缩脖子，怯怯地看向谭小柯。谭小柯摆摆手，示意余峰息怒，耐心问道。
“你老实交代，没碰黄赌毒吧？”
“没有！”余亮摇了摇头，拿出手机递给谭小柯，信誓旦旦道：“不信你可以查！”
谭小柯接过手机，发现余亮用的竟然是最新款的苹果16Promax，余峰用的还是之前自己替换下来的一个旧手机；余亮从头到脚都是名牌，余峰只舍得去黑水路买衣服，裤衩磨得透光都不舍得换……想到这里，谭小柯顿时气不打一处来，将余亮的手机翻了个底朝天，还好没有那些乱七八糟的软件，但网贷软件却也多到触目惊心，且有几个已经快逾期了。
余亮哽咽道：“哥，你再帮帮我，要不然催收电话打给爸妈，他们咋办啊？”
余峰红着眼睛道：“……二十五万！你让我咋办？！过年前我身上就剩下三千块钱了，还给你发了红包……你想让我咋办？我他妈就算去卖腰子，都堵不上你这个窟窿！”
余亮大哭起来，不知是因为害怕还是因为悔恨。
余峰满脸愁容，在身上摸了半天想要找烟抽，却想起来自己已经戒烟有一段时间了。
看他们这样，谭小柯也是气不打一处来，更是心疼余峰，想了想对余峰说道。
“我在学校里也处理过这事儿，你要是信得过我，就交给我来办，成不？”
余峰定定地看了谭小柯很久，眼神里满是信任，最终用力地点了点头。
谭小柯递给余峰一包烟，让他去院子里等着，余峰起身离开了，并关上了房门。
当别墅里只剩下谭小柯和余亮时，余亮知道谭小柯心软，便冲他露出个讨好的笑容来。谁知下一秒，谭小柯却忽然变了脸色，不复刚才的亲切、和蔼，凶巴巴地冲他吼道。
“余亮！你给我站起来！”
余亮一愣，下意识地站起身来，结结巴巴道。
“咋、咋地了……小谭哥？”
“谁是你小谭哥。”谭小柯冷笑道：“叫谭老师！”
“谭、谭老师。”
余亮瑟瑟发抖，感觉眼前的谭小柯简直比他哥都要可怕，眼睛瞄着大门试图找机会逃跑。
谁知谭小柯速度更快，抽出自己的皮带，将有金属扣的那边缠在自己手腕上，冷笑道。
“别急着走啊老弟，难得过来一趟，咱哥儿俩好好唠唠。”
余亮满脸震惊地看着谭小柯，还不等他开口谭小柯一皮带抽下来，话语立刻变成惨叫。
“哎呦喂！你、你干啥呀——”
谭小柯又抽了一下，边打边愤怒地说道。
“你说我干啥？！给你脸了是不？你哥过的啥日子，你过的啥日子！你哪来的脸！”
谭小柯不怒则已，一怒惊人，爆发出了惊人的战斗力，打得余亮像个陀螺一样转来转去。
余亮惨叫道：“救命啊！你这是虐待——哥！余峰！救命啊——”
坐在院中凉亭里的余峰也听到了余亮的惨叫声，欠了欠身子，眼神里满是担忧，但最终还是又坐了回去，手指紧紧地捏着香烟，抽了一支又一支，脚下落满了烟头。
谭小柯打累了，趁他喘口气的功夫，余亮手脚并用地往沙发后面躲，不服气地说道。
“你、你凭啥打我呀！我哥已经不在你这儿干了……”
谭小柯扯松领口，将皮带往半空中一甩，发出破风的呼啸声，冷笑道。
“凭啥？！凭我是老师，凭我看不惯你这衰样儿——”
“你这是……”话音未落，余亮又挨了一下，惨叫道：“唉呀妈呀！谭老师我错了！”
“谁是你老师？”谭小柯磨着牙，阴惨惨地笑道：“叫嫂子。”
余亮：“？？？”
不等余亮的脑子转过弯来，谭小柯又是一通狂抽，余亮最终只得求饶道。
“谭、谭老师……不！嫂子！你说，你到底要我咋样啊？”
“呼……”谭小柯丢下皮带，把余峰叫进来，认真道：“你欠的这二十五万网贷，我可以先帮你还上。但你必须给我打欠条，保证五年内还清，到期后少一分钱就是一顿皮带，晚一天也是一顿打！还有，开学后你就去办休学手续，随便你是去工地搬砖，还是去跑快递、送外卖，只要是合法的工作，必须靠你自己的本事还钱，别再指望你哥给你擦屁股。”
闻言，余峰也愣住了，看着谭小柯说道。
“小柯，他再有一年就毕业了，现在休学的话……”
“没办法，这就是他犯错的代价。”谭小柯一字一句地说道：“不让他吃点苦头，不让他离开那种环境的话，他肯定还会继续借钱的。只有亲自去挣过钱才知道挣钱的辛苦，往后花钱的时候才能精打细算。我见过太多这种学生了，欠下网贷后家人帮忙还了，他们仍旧该干嘛干嘛，多半还会继续借，甚至因此走上赌博、裸贷甚至是做皮肉交易的道路。”
余峰舔舔嘴唇，犹豫了很久后，最终一点头，咬着牙说道。
“余亮，听到没有？这事儿就听你小谭哥的。”
余亮震惊地看着那两人，见他们的脸上都写满了不容拒绝，只得放弃挣扎，点了点头。
谭小柯取出二十五万存款，逼着余亮当着他们的面，将欠债一笔笔还清，并且注销了所有的网贷账户。两人又连夜将余亮送回老家，又对余峰父母说了事情的来龙去脉，让二老把余亮往死里管，没收他的身份证，最好近几个月连手机都不要让他碰。
得知实情的余峰父母人都傻掉了，他们都是老实巴交的农民，面朝黄土背朝天一辈子，可能都没攒下二十五万来，却被他们的小儿子短短两年就给挥霍干净了。
待二老回过神后，余亮又结结实实地挨了一顿打，有了这两顿打，他应该会收心了。
余峰还惦记着回厂里值班的事，拒绝了父母的邀请，坚持当晚就要返回长春去。
临走前，余峰父母将他们一路送到村口，余母拉着谭小柯的手，泪流满面道。
“谭老师啊，这次真是谢谢你，要是没有你，我们老余家可真是天都塌了。”
面对长辈时，谭小柯又恢复了温和、礼貌又开朗的模样，笑道。
“不客气，余哥就跟我亲哥似的，他的事儿就是我的事儿。”
“哎。”余父叹了口气，转头对余亮怒道：“给我滚过来！跟谭老师说句谢谢。”
鼻青脸肿的余亮走过来，耷拉着脑袋，小声道。
“谢谢谭老师，哥，我对不起你……”
余峰沉默不语，对这个弟弟有些失望了。
谭小柯则握住余亮的手，凑近一些，佯装温和实则语气带着威胁地说道。
“啥该说啥不该说的，心里有点数，知道不？别嘴皮子一松啥也往外秃噜，当心我削你。”
“知道了！”
余亮已经被谭小柯给吓破了胆，连连点头，表情相当乖巧。
谭小柯满意地拍了拍余亮的肩膀，转身上车，和余峰扬长而去。
回程路上，谭小柯给韩杰和小健打电话，诉说了这惊心动魄的一天。
小健笑道：“哎，你们不急着回来！多休息两天。我和韩杰在厂里待得老好了，厂里一个人儿也没有，我俩还能在厂房里打野战呢……哎你干哈呀？唔唔唔！”
电话被无情地挂断了，谭小柯笑着摇了摇头，看着余峰说道。
“听到了不？要不咱俩也别赶夜路了，找个宾馆睡一宿再走。”
余峰不置可否，却放慢了速度，将车停靠在路边，忽然趴在方向盘上，抽噎着哭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