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三，三人越来越忙碌，去探望温念的频率也就渐渐少起来。
温念一个人的时候，总是很喜欢摆弄相机，还有桌面上的，四人合照，她是感到不甘的。
她也好想...再去看看，高山，流水，蓝天，白云。
也好想再淋一次春天的细雨，闻鲜花的芳香...
还没有做的事，太多太多了。
高考前，季郁一个人来了，她说江栀和孟伊莲都在复习，没有时间。
她们说等到考完试，一定多来陪陪温念。
可温念心知，她再也等不了，她没有多少时间了。
季郁在一旁陪她聊天，语气难得放软。
温念坐起来，将季郁拽到身前。
季郁正想再说什么，温念倾身，轻轻吻来。
吻是苦的，有苦涩的药味，也有温念苦涩的难过。
季郁瞪大眸子，直到温念躺回去也没回神。
也难免她这样，这是温念第一次吻她，上次的吻，隔着面具，没有那么真切的感觉。
唯一的感受，只有二人怦怦的心跳，还有温念身上扑鼻的香气。
但这次...是不同的，季郁有些慌，她分不清，温念的吻，是告白，还是告别？
温念看着季郁出神，捂住唇笑出声来。
“你好呆呀，小郁呀？小郁？想什么呢？”
季郁恍然回神，低头看向温念，无奈地回她。
“...你才呆。”
她的感情不再像过去那么淡漠了，这三年跟几人待着一起，被各种各样的情感包裹。
慢慢地，她也生出一些情感，她知道温念对她的爱，也知道温念即将离去，虽然这些表情她只能尝到表面，但也足够了。
温念收起笑容，难得正经起来，一本正经的看着季郁。
“小郁，我不知道你是喜欢我，还是不喜欢我...但是我是真的很喜欢你，真的...很喜欢喜欢你。”
“过去...我渴求我能给世界带来光亮，但是，我看着爸爸在我面前死去...看着世界上的太多太多昏暗...我什么都做不到。
就连现在...我连我自己都救不了。”
季郁捧起温念的脸，替温念小心的擦去脸上的泪珠，可泪珠不尽，越擦越多 。
“阿念，我是喜欢你的，你很好。”
“其实...你应该放过的，是自己。”
“别对自己太苛刻了。”
温念不解。
“什么...？”
“阿念，你很好，是我见过的最好的人。所以...别再这样想了。”
温念眼眸闪过震撼，她第一次听见有人这么对她说。
过去，所有人都让她善良，努力，包容。
他们说，这样才是正确的。
这是第一次有人对她说。
别对自己太苛刻了。
季郁看着温念，掏出书包里的书，倚靠着床头。
“想不想听故事？我读给你听”
温念笑着点头。
“好呀好呀——。”
温念抱着枕头一点点埋进季郁怀里，听她用放软的声音给自己读故事，贪婪地享受此时难得的温馨的时光。
季郁最后走的很急，她本来以为温念睡着了，没看见温念惊醒过后，看着她背景，眼神中汹涌的情绪，那是不舍。
我的爱人啊...抱歉。
也许...我该向你告别了。
之后，温念在季郁高考时进了急诊，抢救无效，再也没能出来。
季郁考完试回来，只看见空荡荡的病房，往日笑着看着自己的人不复存在，桌子上只有一本书，压着一张宽大的纸条。
那是她昨晚忘记带走的书。
季郁将书拿起，纸条上写着温念最后的愿望。
“请你，慢一点忘记我。”
那是温念最后的一丝自私，她遗憾的事有太多太多，可那些愿望太过遥远，也太过渺茫。
她原本不想困住任何人，只是到了最后，难免是有些不甘心的。
“季郁，我不想让你永远记住我，那会困住你。
那么，请你慢一点忘记我。”
手里的书被风吹开，掉出一张照片，季郁连忙将照片捡起。
是四人的合照，照片的温念没看镜头，看的是她。
看着看着，季郁感受到一滴泪从眼眶中流出。
她哭了吗？这就是爱吗？
可为什么，此刻的她，心脏正隐隐作痛呢。
爱是痛的吗？
听他们说，温念死前，口中一直呢喃着她的名字，迟迟不愿闭眼。
阿念，对不起，答应你的事我无法做到。
现在的我，已经在想念你了。
温念的葬礼，季郁再次看见了温叔叔，他脸上的疲惫更加明显了。
江栀和孟伊莲在一边抱着对方大哭。
周围的一切都与季郁格格不入，她只是平淡的看向季郁的遗照。
照片中的温念是笑着的，笑的很幸福。
笑的这么幸福的你，怎么会是这种的结局呢？
季郁没几天就坐上飞机离开，带着温念送给她的手链，来到海边。
很多人都在指责她的冷淡，那样好的爱人死了，她不仅没有眼泪，怎么还有心思去海边。
这是一个约定，是独属于她们的约定。
温念说过，想见她，那就来海边。
她会化作海风，拂过季郁的长发。
海螺里潮汐的声音，是她的告白与歌声；大海与蓝天是她的眼眸。
从此她们永远永不分离。
—————全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