严清秋无奈的笑了一下,"我发觉,我真的看不懂你。"
"你为何一定要看懂我?"白芷兮问道,"有些时候人连自己都很难看懂。"
他附和着,"是,自己都看不懂又要怎样看懂别人?"
"快别聊了,路途尚远。歇息吧。"于是,她就闭起了眼睛。
或许是因为下雨,街上一片寂静。连雨水顺着屋檐滴滴答答打下来的声音都听的十分清楚。一滴又一滴的水珠在青石板上激起波纹,时不时还有黄鹂的啼叫声。
整个城里都被在一片烟雾之中,湿润了土地与青草。
等白芷兮再次醒来之时,已经过去快两个时辰。
落日的余晖洒进了轿中,映在了严清秋脸旁。他被这光刺得醒来,睁眼看到白芷兮在看窗外之景。他浅浅笑道:"看得如此入迷,到何处了?"
白芷兮转头,"到淮水了。现在应是酉时。"
严清秋轻哼了一声。便也拉开了帘看向马车外,"的确很美。淮水是个好地方。"
"秋水共长天一色。"白芷兮又望向了淮水。
日落西斜,再配这淮水竹林,确实为难得一见的美景。
他痴痴的望着淮水,喃喃自语道:"此情此景,要是死在这儿也值了。"
白芷兮赶忙捂住他的嘴,"不要胡言乱语。往后少说,不吉利。"
严清秋皱眉一笑,"怎么?你也信?"
她无奈的摇了摇头,"不是信与不信的事,我只希望你能平安。"许是谎话说多了,她脸不红心不跳,连语气都非常真诚,看不出一分假。
他倒是真信了。严清秋的耳根微微泛红,脸颊也染过一丝红晕。他轻咳了两声,"怎么突然变得如此肉麻?"
白芷兮没有理会他,自顾自的说道:"快要到淮城了。这一路竟没有什么刺客,你也得感到幸运。"
"早晨之话,你倒是记得挺牢。"
她抬眼看他,又理了理自己的头发,"你也记得挺好。"
严清秋讪讪的回答道:"不聊这个。我问你,你如何看待情?"
白芷兮对这个问题感到疑惑,说道:"情,是双刃剑。情可以赋予你勇气,也可以把你推入万丈深渊。怎么?"
他放肆的笑了起来,"无事。你与我父亲的想法一模一样。"
她眨了眨眼,"你的答案是?"
严清秋回答道:"很重要?"
白芷兮点点头,"于我来说,重要。"
他眼中的泪光闪烁,"对我,却最有用。"
她盯着他说道:"可无心,就不会有软肋。"
他沉默半刻,算是对她所说之话的赞同。是这样,无心,就不会有软肋。可哪有人做得到真正的无心。
大约又过了半个时辰,马车到了淮城。这城白芷兮再熟悉不过,选了个品质较好的客栈住下。
"小二,两间天字号房。"严清秋招呼着店家。
她歪头问道:"为何是两间?"
"怎么?你要同我睡一张床?"严清秋轻挑着眉。
她推了他一把 ,"我何时说过。"白芷兮呆呆的站在原地,脸颊红的不像样。
他轻轻的拍了她的肩,"好了。先去用膳,再歇息一晚吧。明天毕竟要见你娘。"
她点点头,跑去与他一起用膳。等白芷兮回到房内,天色已暗淡不少。她点上几盏灯,静静的躺在床上。
严清秋如何才能信任她?这是她满脑子的问题。她翻来覆去,却始终找不到答案。
夜色朦胧,楼影幢幢。窗外灯火星星点点,隐约映出楼中晃动人影。
门被敲响了。因为白芷兮是刺客的缘故,她忽就警惕了起来。她走到门前,结果听到了熟悉的声音。
"白小姐……夫人?"
她拉开了门,"严清秋,你半夜不睡还打扰我休息。"
严清秋撇了撇嘴,轻声说道:"可你也没睡。"
白芷兮一时失语,"找我有何贵干?"
他傻笑了一声,"看你也没闲心思睡,我就找你闲谈。"
她有些无奈,但只能放他进来。她在桌上泡了杯茶,示意让他坐下。
此时的严清秋没话找话,"明天的早膳用何物?"
白芷兮瞥了他一眼,"我又如何得知?"虽然她很想促进他们二人的关系,但他硬聊的方式让她不知所措。
"对了,我来找你是因为有东西要赠予你。"。说罢,他从衣衫中掏出一个布袋,带着装置一枚玉。
从形状上来看,大概是平安扣。白芷兮愣住了 ,"这是平安扣?"
严清秋说道:"是,因为你很信这些。我趁你用完晚上回房的时间,去夜市挑了块平安扣。恰好马上要举办门派大会,这些天晚上都会热闹,否则连个人影都不会有。"
这些念念叨叨的话,白芷兮愣是没听进几个字 ,但她唯独注意到了"平安扣"。
她的声音逐渐颤抖了起来,"平安扣,又花了许多钱吧?"
严清秋摇摇头,"不算太贵。你信,我就买。"
她咬紧牙关,不想让哽咽声溢出,但泪水如断线的珍珠般,不受控制地落了下来,湿了她的衣裳。
自从她爹死后,这世上就没人爱她。母亲利用她,妹妹争对她。去严家和亲怕也是白家众人的主意。第二个对她这么好的人,仅是一个认识了不过几天的夫君。
可是这夫君又是杀父仇人,她又如何能感动。就算对她再好,也变不了仇恨的事
严清秋变得手无足措。他想伸手给她擦眼泪,却又怕冒犯她。于是,递了块手帕给她。
他小心翼翼的问道:"款式你不喜欢?换一个便好,为何哭?"
白芷兮用手帕擦了擦脸上的泪,抽噎着说:"我很喜欢。我只是有点……思念父亲。"她还是习惯说慌。
严清秋温声哄道:"我知道你父亲死于非命。我会帮你查明真相。"
她不明白,明明是眼前之人杀死她父亲,他却在那信誓旦旦的说要帮她找真相。他为何要装成一个无辜者。难不成他父亲的死,另有蹊跷 ?越想越乱,她停止了思考。
白芷兮微微一笑,"谢谢你。"
严清秋帮她戴上了平安扣。在烛光映衬之下,平安扣仿佛散发着暖日的光。
……
次日醒来,白芷兮的手一直紧握着平安扣。她盯着平安扣失了神,直到有人送来早膳。
早膳过后,她与严清秋上了马车,前往白家。
"应该不用多久?"严清秋开口问道。
"用不了一个时辰。"她平静的回答。
严清秋这才发现,她的脸色有点差,眼中的红线丝丝交缠,昨夜显然没睡好。
"你还好吗?"
白芷兮勉强的笑了笑,"挺好的。我休息的不错。你还给我送平安扣,我当然好。"
严清秋叹了口气,"往后,少说谎。算我求你。"
白芷兮疑惑的皱眉,自顾自的问道:"你为何对我好?"
他组织一下语言,说道:"因为你是我的娘子。我有责任有义务要对你好。"
"如果我不是你的娘子,你也会对我这么好?"
这一问让严清秋呆住了,他甚至都不知道如何开口,只能以微笑代表回应。
白芷兮也没继续难为他。她盯着路上的街景,一幕幕都是如此熟悉,让她勾起了小时候的回忆。
严清秋自知得让她一人静静,就独自一人摆弄着昨日袋中的一珠野花。花有点发黄,又一直被压着,看起来干瘪瘪的。
"拿过来。"
"嗯?"严清秋很疑惑,但还是把花递给了白芷兮。
她把花伸出车外。
"你瞧,还是很美。"
太阳不知是洒了什么,让这珠毫无生机的花,透着纯洁的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