村里的夜晚要比白天热闹,也更具有烟火气。
远处山影重重,树影婆娑,不见牛马羊群,但听闻牛铃羊叫声,人赶路的脚步声,小孩嬉戏打闹声,共同谱曲了村里独有的风景。
这村名叫松村,因早年大量种植松鼠而取名松,村里人口不多,百来人。
但现常驻人口更是少之又少,青壮年大多外出打工来糊生存,村里有的也只是一些老年人和小孩。
从村头到村尾走完,用不到10分钟,房屋田舍间又以阡陌小路连接,有一条通往家家户户的水泥公路,因常年失修,水泥路已经炸裂开口,路上走几步就有一些粪便,闻着让人作呕。
中间是学校,有一块水泥空地,还有升旗台,这是小孩下课间嬉戏玩耍的绝好之地。
一群小姑娘在跳皮筋,模样看着刚上小学的样子,跳来跳去,不知疲倦。一旁男孩时不时插过来捣乱一下,被小女孩追着打。
看见陌生的田知意,纷纷停下了动作,开始围绕在一起,窃窃私语。
但见着苏遇南又立即乖巧打招呼,然后又神神秘秘的开始头凑着头,说个不停,不时还会眼神瞟一眼田知意。
两人沿着公路走到了村尾,也就是最后一家,再往后有一口正方体的水井,水井旁前有一人正在洗衣,水通过沟渠流入水稻田内,稻田右边有一个巨大的水塘,水塘岸边是一个类似长长的长方体的草地,站在草地上可以望见连绵不断的大山。
山上有各种各样的树,其中最多的是松树和茶树,土地里种植着一种差不多10来岁人高的绿色植物,下面光脱脱的,上面还留有些宽大叶子。
经苏遇南介绍,她才知道这就是烟,只不过是还未加工成香烟的样子。
夜里蚊子多,两人匆匆逛了一遍,就往回走,田知意手上已经被叮了一排排的大包。
“痒死了,这里蚊子怎么尽叮我,不咬你。”田知意抓着手臂上,埋怨道,“这荒郊野外的居然也有人居住,还缺水,怎么都不搬走。”
苏遇南听着她天真的话语,并未多言,而是脱掉黑色外套搭在她肩上,“先穿着,就咬不到你!”
“苏遇南你来这里干什么?”据她了解,他好像不是这里的人,再加上他大学时学的还是热门计算机专业,读书刻苦用功,在大城市找份工作绰绰有余。
“工作,被调派到这里。”
“多久了?”
“一年!”
“还有多久?”
“差不多半年吧!”他答得时间不是很清晰。
“哦,这样也好,一直待在这里对你也不好,还是到城里对你发展更有益,这里除了有点儿人,就什么都没有了。”
田知意觉得以苏遇南的才华应该待在写字楼,敲着键盘,而不是在这个鬼地方。
她三两句都是离开这里的打算,苏遇南并未多说,两人并肩走到了公路上,公路两边是房屋,狗见人一直狂吠,吓得田知意下意识的贴紧了苏遇南。
“这...乡下的狗...怎么老吠?”
她没养过狗,再加上一直生活在城市里,宠物狗都不怎么叫,自然不知道田园犬都是看家护主的,见着陌生人一定会叫,来达到驱赶的目的。
苏遇南捡起一块石头,扔到大黄狗面前,“阿黄!”
大黄狗听到苏遇南的声音,果真不叫了,还摇上了尾巴。
“你们认识?”田知意好奇的看了看狗,又看了看苏遇南。
“大黄是张婶家的狗,喜欢到处跑,来到我那儿,会给它一些食物,久而久之,它见了我,也就不叫了。”
“这么说...你还算得上是它备胎主人!”
苏遇南:“....”
田知意暗道说错了话,哪知苏遇南还接话:“总比渺无希望强!”
田知意:“???”
他就这么喜欢这只狗?
“喜欢归喜欢,但做人还是不要太勉强,这备胎咱还是不做了,你要是喜欢,我送你一条比这还好的狗,怎么样?”
苏遇南摇了摇头,他自然不会长久做备胎,并且....他现在还不确定....是不是备胎,不过都不重要了,他从小的生存法则就是靠抢靠争才能活下去。
所以他比任何人都知道怎么才能得到自己想要的东西。
“是知意和遇南,快来婶子家,都到家门口了,也不来坐坐。”张婶端着一盆水倒掉,顺着狗叫声看见了两人。
她拿着盆小跑着来到了两人前,上来就是抓田知意的手,“快来快来!”
“吃饭了吗?”
“吃了”,田知意想要抽手,但却被她握得紧紧的,根本抽不开。
“你看看你这手,细的就跟个筷子似的,人也瘦,还是得再吃点,尝尝张婶的手艺。”
她实在是热情得让田知意招架不来,只能暗暗扯着苏遇南的衣摆,眼神作祈求状。
“张婶,她刚被蚊子咬的过敏,还得带她去看医,耽误不得。”
他说着从张婶手里抢过田知意的手,将人扯过,拉在自己身边。
“我们就不打扰你们一家吃饭了,先走了!”
苏遇南牵着田知意的手就走,完全不给张婶反应的时间。
“哎呦,你们走这么急,也不坐坐再走。”张婶拍了拍手,说着。
张叔听到外面的声音也跟着出来,就见自家老婆自己一个人站那儿,叽里咕噜一大推,像是在发病。
“你发什么癫,不进来做饭,跟鬼说了。”
“去你的,我刚碰到了先前给你说的那姑娘,水灵灵的,一看就是有文化的人,就想着把人带到家里坐坐,再让她看看咱家那混小子的照片,说不定两人就成了。”
“得了吧,一天天的瞎忙活,这锅里的菜都还没炒熟,你就想着不着调的事,还是先把自个儿的日子过好了再说。”
“你这人怎么尽泼人凉水,我这还不是为了咱家考虑,你也不想想老大都多少岁了,到现在也没领回来一个,就你这整天这不操心哪儿不操心,你是要让你老张家绝后啊,我看你到地下了,有没有脸见你家祖宗。”
“你...”
张叔气得拿起一旁的扫帚就要打张婶,张婶也不畏惧,伸着身子,嘴里骂骂咧咧道:“你们老张家就是欺负人,我在你们家当牛做马,伺候完这个伺候那个,你现在居然还拿扫把要打我,你们来评评理。”
村里人挨得近,立马就有人出来看热闹,大家都只在自家院落端着饭碗看戏,却没有一个人上前劝。
“你这婆娘,丢人还不够,还不快炒菜。”张叔扔掉了扫把,背着手,回到了屋内。
张婶这才切了一声,跟着也回了屋。
众人见没热闹看,也就端起饭碗回屋了。
田知意感觉手上滚烫,苏遇南从张婶那儿牵起她的手就没放开,她抬眼斜视一眼,他像是完全忘了这茬。
“苏遇南,你还要牵多久?”田知意既然已经决定不会跟苏遇南再有瓜葛,那自然就不会造成两人不必要的误会。
苏遇南方才大梦初醒一般急急撤了手,“谢谢提醒!”
他的话又让田知意觉得自己多想,既然他没意那便是最好。
“苏遇南,今后可能还得麻烦你一段时间,但...像今天这样的情况,我希望以后还是不要再有,毕竟..对你对我都不好!”
田知意揉了揉手腕,向前走,但有些事情还是解释清楚最好。
田更生也不知道什么时候才会准许她回去,当初来的时候就丢下了一句,等时间到了,他会让老毕来接她。也不知道这个时间是多长,阮梦那个贱人已经住进了家,要是...田更生真的敢娶她,她...就让田更生后悔来到这世上。
苏遇南看着她决绝的背影,眼底一阵刺痛,他合着眼,掩去了眼里的情绪。
她总是这样,在你觉得有希望的时候,给你一记凉水,将你泼醒,告诉你不要有非分之想。
既然两条直线有了交际,那就永远不可能再回到平行的位置。
两人一前一后的回到木屋,田知意躲在屋里没再和苏遇南过多的碰面,一连几天都是如此。
不过好在,苏遇南白天基本不在家,总是匆匆做好午饭就出门,但是院坝里的木材却越来越多,也不知道他砍这么多木头回来干什么?
这样的相处模式似乎比两人刚见面还要不如。
她坐在屋檐下,看着院坝前被风吹得甩来甩去的衣服,不免在心里叹了口气。
衣服既有她的也有苏遇南的,在风的吹动下,它们交缠不清。
这里因为缺水,用不了洗衣机,所以这些衣服都是苏遇南洗的,最可气得是,他居然还要帮她洗贴身衣物,幸好她眼尖手快,抢了过来,只是这贴身衣物总归不好被他看见。
所以她就在苏遇南白天外出时间洗,在她回来之前收起来,现在太阳大还可以这么做,等气温下降了可怎么办。
贴身衣物混在她自己衣服的中间,淅淅沥沥的滴着水。
田知意双腿屈着,双手撑在腿上,托腮,双目放空。
这时远处公路上一群小孩嘻嘻笑笑的声音传过来,一个小孩跑向了她这边,藏到了水稻田之间的田垄上。
金黄色的麦穗刚好遮挡了他小小的身子,其他小孩也稀稀拉拉的跑散,少顷,就不见了人。
小男孩数数的声音格外的响亮,“50..60...80...95..98,99,100”。
一下子,公路上窜出来两个小孩,一男孩一女孩,两人凑在一起像是商量对策,大概过了几秒,小女孩就朝着她跑来,小男孩跑向了对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