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晋楚公子,您回来了!”
院内洒扫的丫鬟小厮看见来人,慌忙放下手中器具,纷纷涌上前去开门。
“嗯,本公子回来了,阿茵呢,快带我去见她。”
晋楚潇一进门就张望着往里走。
丫鬟小春笑他:“公子,奚茵小姐这会儿在小憩呢,您今天怎么来得这么匆忙?”
晋楚潇用扇子点了点她的额头:“本公子哪次来不匆忙,耽误了见阿茵,公子我可要生气了。”
小春淘气地撇撇嘴,一路小跑着去给奚茵报信。
“外面好生热闹啊,是潇郎吗?”
睡眼惺忪间,床榻上的奚茵呢喃着。
随侍的小婵向外看了一眼,答道:“回小姐,正是晋楚公子。”
“潇郎!”
得到肯定的答案,奚茵立刻坐起身,撩开被褥,连外衣和鞋子都顾不得穿,披发赤着脚便跑了出去。
女子一袭月白软纱,衣袂翻飞间,宛若霜花流云。
“阿茵。”
正面相遇,晋楚潇心中一软,立刻迎上去,伸手拥其入怀。
“潇郎,我好想你。”
奚茵近乎难过地低啜。
自从她病了以后,住在这小筑里,和晋楚潇便聚少离多,他几乎没再陪她过夜了。
晋楚潇不是为她治病忙着去寻长命玉,就是听候皇帝差遣,呆在皇宫里做事。
只有她偶尔主动去皇宫里找他,才堪堪留宿一晚。
她倒从不怀疑晋楚潇的真心,只是觉得没有他的陪伴,自己很是孤单。
“阿茵,我对不住你。”
晋楚潇又捧着奚茵的脸,郑重其事道。
奚茵心里一惊,面色一瞬苍白,却是强忍,抬眸微微笑道:“什么事啊,潇郎何出此言?”
“唉,还不是那个狗皇帝,不知道他哪根筋搭错了,非要你进宫,去陪他的那个未来皇后,我现在受制于人,不能帮你推拒,委屈你了。”
晋楚潇耸肩,无奈叹道。
听他这么说,奚茵反倒暗暗松了口气,不禁娇嗔道:“潇郎,我不觉得委屈,这小筑虽好,却没有你伴我左右,便是有小婵她们吵吵闹闹的,我也只觉心中冷清。”
“此番进宫,若能常常见到潇郎,于我而言,是天大的幸事啊。”
皇宫那样阴冷森严的地方,她却因为有他而心向往之。
晋楚潇怜爱更甚,二话不说,打横抱起奚茵,把人带回房间内。
*
司北慕走后,闻人语蝶提腿就去了地牢。
地牢里看守的狱卒见是她来,脸上的谄媚更胜,一口一个公主的就把人请进去了。
语蝶正纳闷狱卒的态度过分讨好,但很快,她便从苗阿姐那里知道了缘由。
皇宫上下传遍了有新人入主长乐宫的事,而恰巧她这些天又不在地牢里,狱卒猜到大半,便抱着拳对他们恭喜,说见月公主马上就要成为大夏新的皇后了,届时一旨令下,他们何愁不能出狱。
苗凤花得知这个消息后,整日整夜地都在盼着闻人语蝶来,然后听她亲口说,这一切都是真的,不是自己在做梦。
在大夏地牢的这些日子,莫说是阿椒这样小的孩子,就是身强力壮的大人们都无法再忍受得了。
阴暗潮湿的地方,只会滋生幽怨悲伤,偶尔从外面露出哪怕一缕光亮,他们都会趋之若鹜,不能自已。
自从上一次,司北慕松口派了御医过来诊治,地牢里大半灵族人都对语蝶视若救命稻草,如今又听闻她喜事将近,竟然要做夏国的皇后。
任谁也会想,灵族有救了,他们终于可以摆脱黑暗,重见天日了。
苗凤花拉起语蝶的手,一张憔悴的脸上却是按耐不住的激动,又泛着略显紧涩的喜气:“语蝶公主,我们,是不是马上就能出去了?那位看守的大哥说,司北慕对你很好,要封你做皇后,我们这些男女老少的兴许也能跟着沾光呢。”
语蝶眼睫轻颤,想起司北慕冷硬的态度。
她要背上弑兄杀姐的骂名才堪堪保住,地牢里族人的性命啊。
语蝶抿唇,在伸手不见五指的黑暗里,苦涩地扯动嘴角,她又要骗人了。
“我一定会救你们出去的,苗阿姐,只是辛苦你这段时间要替我照顾大家了。”
苗凤花拍拍胸脯,骄傲道:“包在我身上,语蝶公主,你就瞧好吧,就没有我苗凤花办不好的事。”
语蝶被逗笑,眼里有泪光:“我会永远记得这份恩情的,苗阿姐,有你在,我很放心。”
苗凤花乐呵呵的,这时,小阿椒也从爹爹怀里挣脱,跑过来凑热闹:“还有阿椒,语蝶姐姐,阿椒会和娘亲一起守好大家的。”
语蝶笑得更深了,俯身轻轻刮了一下阿椒的鼻子:“我们阿椒真棒,也辛苦小阿椒了。”
爨十二搀着老父亲走过来,一声又一声地向语蝶道谢。
“语蝶公主,真是太感谢你了,要是没有你,我爹都不知道能不能撑到现在。”
看着眼前颤颤巍巍的老人,语蝶的心像是被揪了一下。
明明是上位者引起的祸乱,眼下却要这些手无缚鸡之力的平民付出代价。
真是可恶。
她的心态,在慢慢发生变化了。
语蝶轻咬下唇,牙齿发紧,千言万语说不出,只化作恨得快要涌满的泪光。
危急之时,她还尚且顾念,那人是自己的兄长。
那他呢,兵变的时候,有想过灵王宫里,还有一个病弱体虚的妹妹吗?
他闻人俊炎作为灵族的王储,为了自己狂妄的野心而毫不留情屠杀人族时,可曾顾念过,有朝一日被他抛弃的灵族子民,会被牵连至此吗?
不能再人前失态,语蝶收了收眼泪,温声道:“不必如此,令尊身体无恙就好。”
一一话别后,语蝶原路返回了长乐宫。
她不该心软的。
什么王兄,不过是一个残暴不仁的掌权者。
南下平乱,她势在必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