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依柔听到这个消息，觉得魔教真真是疯了。她见堂内清场后，硬着头皮走了进去。

    沈云苓率先注意到她欲言又止的表情，还以为是京城那边又有什么幺蛾子，问道：“依柔，发生何事了？”

    梁依柔神情沉重，最后狠下心直接道：“魔教灭了藏剑山庄，栾雪欢身死。”

    沈云苓的大脑一片空白，二师妹……死了？不！这不可能！雪欢虽然算不上武痴，但武艺也远超常人。

    来不及愤怒，唐书婷心下一坠，看向大师姐，看见她呕出血来急忙喊道：“找大夫过来！派人去鬼医谷请小宋大夫！”

    梁依柔原本以为要安抚失控的友人，没想到是沈姑娘直接伤心过度，慌忙跑了出去让元莲去最近的地方带大夫过来，又派人去了鬼医谷。

    宋乐元快马加鞭赶到任府，神色也有些难看：“云苓悲伤过度，心血瘀阻。”

    他恼上了魔教，他好不容易才把心上人的身子调理得好了一些，他不过是想和心上人过上些平淡的日子，这些人偏偏要来招他心上人身边之人！

    唐书婷心神俱疲，梁依柔看出后主动跟着宋乐元去抓药，吩咐元莲看顾沈云苓，让好友去歇息一会。

    唐书婷站在后院之中，心下是前所未有的暴怒。怒火在她心口燃烧着，她倒真想直接杀上魔教，血洗她们为二师姐祭奠。但因着怕让大师姐再牵扯出情绪，硬生生压制着。

    她将稻草人当作发泄，箭镞在阳光下闪着寒光，不消片刻稻草人身上布满箭矢。

    她的眼神中也尽是寒意。

    到了夜里，梁依柔本想悄悄去看书婷的情况，不曾想便看到她缩在角落里抽泣，走上前抱着她。

    唐书婷靠在她的肩头，声音带着些哽咽：“幼时我好盼望着长大，觉得长大便能仗剑走天涯。可是为什么，长大会一直失去？”我只是想，和大家开开心心的在一起。

    她失去了好友，姐姐，师父，二师姐。太痛了，剑在她的心口翻来覆去绞着，她不想长大了。她希望时光倒流，倒流回大家都在的时候。

    梁依柔一下又一下抚着好友的背，她看着好友一路走来，自然也明白好友一路的迷茫痛苦，可命运向来残酷，她也不知说些什么才能让好友好受些。

    唐书婷声音中还有着哭腔，神情中难得有一丝害怕：“依柔，你说大师姐，我会不会失去她？她会不会一直伤心……”

    梁依柔捧着唐书婷的脸，神情认真，宽慰道：“不会的，小宋大夫在呢，他可是有小鬼医之称，沈师姐一定不会有事的。”

    唐书婷眼泪汪汪看着友人，握着她的手，从她的身上汲取着力量。

    二人相互依偎着，直至唐书婷的情绪完全缓了过来，她杀气腾腾望向魔教方向：“欺人太甚，我要让魔教在江湖上不复存在！”

    梁依柔心中绕过千百种想法，突兀道：“书婷，你现在是大宗师了，不若我们打下魔教，建立一座我们自己的城池？”

    唐书婷面色犹豫，却没有第一时间反对。

    梁依柔见她并不排斥，接着道：“萧国旧仇在着，加上她们变法需要很久，并不适宜一直待着。楚国倒是在男女平等上做得很好，但你为大宗师，那些势力定会一直盯着你。我们建立城池，将铮铮书院移入，这样也不用担心书院所托非人。建城必然有很多事情，让沈师姐负责，忙起来后也不会太伤心。”

    唐书婷还真真有些心动，铮铮书院是全女学，虽然楚国有文睿和容瑜在，但它太扎眼，明枪易躲暗箭难防。

    最重要的是，她现在的实力，若是一个城池，她能护得住。若建立城池，届时她可以和家人友人过上平安开心的日子，不用再担心近日之事。

    她是讨厌麻烦，但若是麻烦些，能让她的家人友人一直平安，也未尝不可。

    她不想再失去重要之人，也不能接受再失去她们。

    唐书婷下定决心，应下此事：“那就这么做。传信给文睿哥，让他留下四师姐和爹爹娘亲。最近别让她们回来，免得受了牵连，待一切安定再接她们回来。”

    梁依柔见她应下后神色舒展开，她不想去楚国讨生活，点头道：“好。”

    而魔教之中。

    慕容念面色阴沉，堪称暴怒：“废物！一群废物！唐书婷还活着，你们竟连一点风声都没打听出来！”

    情报一事，确不是他们所擅。自从百晓堂把柄落在他们手中之后，他们与百晓堂成了盟友。

    只是这盟友，愈发不好用了，以前的百晓堂，怎会一点都不知唐书婷成大宗师之事？

    林上荣死了儿子后，愈发颓废，但有萧明德在位，还算能用。如今萧忆莲上位，百晓堂已经传不出消息来，没过多久，百晓堂怕是会不复存在。

    柳玄和叶飞自然知道教主在怒什么，他们卖了铮铮书院，又将藏剑山庄灭门，没想到唐书婷没死，还成为了大宗师，第一商为藏剑山庄之人收尸，她们关系并未闹翻。

    萧国竟是公主夺得了宝座，萧忆莲和第一商也算盟友。加上林羽燕一事，唐书婷定会带着她们来报复，但他们打不过唐书婷。

    叶飞神情中有着一丝严肃：“教主，不若我们以副教主之位和功法及重利诱唐宗师入我们门下？”

    他也没料到唐书婷如今竟到了大宗师之境，但知道唐书婷没死之事他也绝不会说，要压得死死的以防引火烧身。现在最要紧的是解决栾雪欢之事，他总觉得此事有柳玄那个该死的东西的手笔。

    慕容念看向他，颔首：“接着说。”

    叶飞看她的神情平复了些，才道：“林羽燕之事，说到底不过是立场不同罢了，我们允铮铮书院继续在魔教开下去，想来也可以一笔勾销。”

    “至于藏剑山庄一事……虽棘手些，但百晓堂监视栾雪欢和藏剑山庄，的确没有看到她们和唐书婷有什么往来。便是以前有再深厚的情谊，那也是从前了，我们许她副教主之位，替她斩断萧国的侵扰，再给她可以克制走火入魔的功法，属下认为也够了。”

    清风剑在唐书婷手中，而且她性子与往日截然不同，这都是入魔的征兆，叶飞内心笃定她已走火入魔。

    慕容念顺着他的话想着，觉得不无道理。天下人，熙熙攘攘皆为利来。若是唐书婷不肯罢休，那便是利不够。

    柳玄也不甘示弱，提议道：“教主，右护法主意终究是要看别人的心性。属下认为，应该加大我们的力度。”

    柳玄说得隐晦，但在场的人都知道，他的意思是抓捕更多江湖人，吸取他们的功法提升教主的功力，再抓些人用以血祭制成丹药，将每一寸血肉都榨干。

    叶飞暗暗瞪了一眼柳玄，他觉得若是让唐书婷发现他们再抓阴年阴月阴日的女子血祭，只怕会更不好收场。但是教主已然意动，他也不好说些什么。若唐书婷加入魔教，自然有她来制止。

    慕容念点点头：“左护法去做吧，右护法协助。”

    “是。”

    清晨，鸟儿在窗外叽叽喳喳叫着，阳光明媚。

    沈云苓缓缓睁开眼，一眼看见守在床边的小师妹。

    唐书婷向来警觉，察觉到动静的那一刻便醒了，去桌上倒了杯水将大师姐扶起来给她润喉。

    沈云苓看着她一气呵成的行为，浅笑着就着她的手喝了一口。但她看到小师妹身上的血迹，想起为什么会晕倒，神色一变。

    二师妹！她的二师妹！当真死了吗？

    她眼含希冀望向小师妹，话语问出口时声音不自知带了些哽咽：“小师妹，二师妹当真死了？”

    唐书婷看着大师姐像望着最后的希望一样，很想如她所愿，说出没有，二师姐安然无恙。可依柔后来派信给下属，回信中明明白白说她们为二师姐敛了尸。

    她抱着大师姐，手掌抚上大师姐的背：“师姐节哀，二师姐……为藏剑山庄而死，棺木已经往此处送来。”

    沈云苓听到节哀二字，已经听不进去小师妹后面的话。她只觉胸口一阵又一阵的疼，好似喘不过气来。

    她想起二师妹刚拜入师父门下之时，望向她的孺慕神情，想起这些年与二师妹的点点滴滴。

    她在师父灵前曾许诺过，会护着师妹们，会让她们寿终正寝。如今，她有何颜去见师父？

    宋乐元一直守在房门外，听到唐书婷的呼喊，急步走了进来。

    唐书婷看到大师姐的气息平缓下来才安心，二师姐的音容笑貌犹如昨日，这些年来二师姐对她颇为照顾。她去爬树摘桃，二师姐一直笑着陪着她去闹。

    她看到大师姐泪如雨下的模样，同样与大师姐一般心如刀割。但她不能露出，大师姐这般悲痛，她得安抚大师姐，得稳住大师姐。

    宋乐元自然想劝上一二，但他也知道云苓世上唯一的留恋便是她师门的那些人。他暗自焦急，却也无法，只能退出屋内，指望唐书婷安抚住沈云苓。

    唐书婷一下又一下抚着大师姐的背，她想说些什么来安慰大师姐，但逝者已逝，说再多也都苍白无力。

    她任由沈云苓在她怀中哭着，一点一点告诉大师姐藏剑山庄之事的前因后果，她神情认真，承诺道：“大师姐，我定会血洗魔教，为二师姐为羽燕报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