柏拉图在《会饮篇》中说,
以前人类是两性同体的,上帝把他们分成了两半,从那时起,这两半就开始在世界上游荡,相互寻找。
爱情,是对我们自己失去的另一半的渴望。
黎芽不知道为什么会对许枝惟有一种过去十六年都未曾有过的一种特殊的感觉。
此刻,她的眼中只有他的眉眼,他耳边的铆钉没有他本身耀眼。
这是一种心悸,这种感觉是一种对于未知的极致吸引和对于从未发生的事件的不确定性的畏惧。
这是一种感动,是他们命运相同,是她能感觉到的一种命运的造弄。
这是一种无法形容,她从未遇见过他这样的人,她一贯是一个心思细腻的人,忧郁是她的一贯作风,但是当许枝惟这三个字第一次进入她的视线,她就知道她会长久地被这三个字萦绕。
她的mp3恰好播到一首歌,耳机传来一阵阵跳动在心脏之上的韵律。
“ 也许是天气,
也许是运气,
也许是因为有人不放弃,
也许是天意,
也许不愿意,
也许是因为她,
还是因为我和你。”
“谢……谢你”
许枝惟侧侧头,偏向她的一方,脱下他的外套,轻轻昂头示意她接过。
黎芽看着眼前的人,他的眉眼似乎不再是冷寂,夕阳照在他的身上,一切都是金灿灿的。
如果让我用一个词来形容他,那就是无法形容。
黎芽接过,似乎没有反应过来,只是一个劲地看着许枝惟。
许枝惟对上她的目光,见黎芽无动于衷的样子,上前,一把夺走她手上的外套,把她罩起来,黎芽这才反应过来,她的衬衣被刮了一个大洞。
黎芽慌忙背过身子,在四个方向中似乎没有选择,只是想逃走所以迈动了步子。
许枝惟留在原地,在向前和向后中选择了追逐,他似乎是为了找到一个方向所以追了上去。他渴望一个方向,渴望一个把他从水里捞出来的人,他是一条溺水的鱼。
“去吧,去吧,追上去,去追上她,你就有救了。”许枝惟的耳边不熄地传来声音,他无助,踌躇,这声音震耳欲聋,促着他迈出一步又一步。
黎芽沿着那条充满枯枝落叶的小道跑着向前,她不知道为什么要逃跑,但她在那一刻只想逃避她的那一份心悸,这种心悸的感觉让她虚幻,让她感到眩晕。
那条小路充满咯吱咯吱的声音,此刻她分辨不出哪个声音是她制造的,哪个是上天降临给她送给她迷惑感官的。
这份眩晕被抓住,被许枝惟扣在手心里,她已经不知道被握在掌心的是她的手还是她的眩晕。
“你去哪里?”
许枝惟抓住她的手腕,黎芽没有回头,手腕上的不属于她的温度一瞬间传导到她的全身。她不敢回头,她知道,她回头后她此后的一切计划,她的生日愿望,她的日记本,她的梦里,她的一切一切都要被一个闪闪发光的人笼罩。
“带上我。”
许枝惟拼命抓住这条救命稻草,他的骨节打战,握住黎芽手腕的手却格外平静,另一只手不停地颤抖,他背过去手,抓紧他的毛衣,手臂上的青筋如龙盘旋。
黎芽回眸,她身上套着许枝惟的外套,比她的尺寸要大很多,可以把她的衬衣以及裙子都遮起来,长长的头发也被包裹在里面,像个小考拉,浑身都散发着迟钝而带来的独特感觉。
“不许跟着我!”
黎芽横冲直撞,虽然她也不知道要去哪里,但她想逃离这份眩晕。
许枝惟手上上了力道,但小女孩也终归不是对方打手,他下意识用力但反应过来松开了手。
“你不是要出学校吗?我帮你出去。”
许枝惟语气绝对,脸色正经。
黎芽活动着被紧握后的手腕。
“好不好?”
他的那份神情逐渐消失,紧紧关注着黎芽的脸色,像是个孩子。
“可以,但你必须答应我一个条件。”
“什么。”
“唱片。”
“好。”
黎芽没想到他答应的那么干脆,她已经被他拉着跑向刚才那个地方,手腕上再次传来那份温度,许枝惟的黑色毛衣破了线,他的背很宽广,黎芽看着他的背出神,他的发丝跳动着节拍,他一边跑一边时不时回头放慢步伐。
他先一步跨过去,稳稳落地。
黎芽迈出脚步,在最高处,她只感觉到一瞬间自己失去了所有重量,只有她的灵魂在不熄地闪烁着。
FumeHub是西城一家从上个世纪开下来的酒吧,它的前身是一家远近闻名的歌舞厅。
酒吧的灯光如一层蝉翼,喧哗,处处透漏着躁动,天花板上悬挂的复古吊灯洒下斑驳的光影,许枝惟把黎芽护在身后。
许枝惟又对黎芽产生了好奇,黎芽看起来是个纯妹子,应该是那种窝在家里看少女漫的类型,她带许枝惟来了酒吧他其实还是有些惊诧的,尤其是她顺利从保安查年龄的时候被一个看起来三四十岁的女人带进来之后,他对黎芽越来越好奇。
墙壁上挂着几幅抽象画,许枝惟借机打量,有意无意地用余光轻瞟了她几眼。
“你想问我什么?”
“你常来吗?”
黎芽向中心位置走着,旁边有人在昏暗的灯光下开始接吻。
“怎么?后悔跟我来了?”
许枝惟轻笑
“没有,只是,你好像不太一样。”
黎芽轻轻笑了一下,虎牙格外引人注目。
“要开始了,请坐。”
黎芽话落,走上舞台,从刚才门口的女人手里接过电吉他,调试乐器,轻轻拨动吉他的琴弦,发出一串清脆的音符,是如同午夜梦蝶在梦醒时分逃窜的干脆。
鼓手坐在后方,手指轻轻敲击着鼓边,发出低沉的节奏,心跳般沉稳有力。
“先生们,女士们,今晚的第一首,《death goes to the disco》,我是梨花,这是我的鼓手baisia,接下来,请欣赏我们的音乐!”
灯光暗了下来,所有的目光都聚集在舞台中央的黎芽身上,也许不能这么说,此刻她是梨花。
麦克风把梨花的声音带到了所有听众耳朵里,她的歌声像夏天的薄荷糖,不容拒绝地来到听众的耳朵里,舍不得走神。像是带着一丝慵懒和随性的自由女神,光芒万丈。
许枝惟看着舞台上的黎芽,没有化妆,穿着学校的校服,可是就是美,是他没见过的美,不同于电视明星和所谓的校花榜单上一张张被吹捧的脸,黎芽是美到了骨子里,她的偏头,她轻轻合上的眼睑,她的脊背,她拨弄吉他的手,都美,他没办法不看她,他被黎芽带入了一个遥远的世界,这个世界除了他们两个没有别人,只有面对面看着对方眼睛的彼此。
灯光闪烁在舞台上,拂过黎芽的脸,许枝惟这一次好好地完整专注地看着她的脸,黎芽睫毛长长的,头发散下来有些自然的弧度,眼睛亮晶晶的,时不时对着观众席笑,漏出她的小虎牙,他们两个时不时对上目光,许枝惟轻轻一笑,对着自己说了一句。
“还真他妈的光芒万丈。”
歌曲渐渐进入高潮,黎芽的声音愈发激昂,仿佛要将所有的情感倾注在这一刻,舞台上的灯光骤然亮起,像是夜空中的烟火瞬间绽放,照亮了整个酒吧,气氛完全躁了起来,人们随着韵律舞动,两人的目光在空气中交汇,时间在这一刻静止。
黎芽按下最后一个音节,唱完最后一句,许枝惟带动着鼓掌,又是一片燥热。
黎芽从舞台上下来,迎着许枝惟的目光朝他走去。
“我唱的怎么样?”
“唱得很好听,但是……”
黎芽喝了一杯汽水润喉。
“什么?”
“你缺一个贝斯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