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上十点。
我上了最后一趟公交车。车上只有两人一前一后地坐在后半部分。投币时，司机阴恻恻地盯着我让我不禁一阵胆寒。
这个点不算晚，一路上却没有什么车，连人影也没怎么看见。从公司出来我就感觉不对劲了，一起下班的同事很快从我视野里消失，连平常跟我爱跟我一起结伴回家的小张也罕见地没来找我。
好奇怪。
我下意识用余光偷偷瞄了瞄车上的那两人，不对，怎么是三个人？我旁边什么时候还站着一个人？？？？我不禁一阵头皮发麻，全身起鸡皮疙瘩。在恐惧的笼罩下，强烈的不安促使我想要看清那是什么。
我猛地转头，那人背对着我，一头长发快要杵到我眼前来了，本就精神紧绷的我，尖叫了一声。
那人伸出手把头发扒开，露出一张雌雄莫辨的脸，没错，雌雄莫辨，我在现实中很少看见有人长得这般标致，柔美和英气同时体现在同一张脸上，很符合我的审美……
我几乎看呆了，但是这幅场面更加诡异了。
那长发人就静静地看了我几秒，嘴巴僵硬地张开，喉咙里发出沙哑地几个音节，像在摩擦生锈的钢管，舌头像是不知道怎么控制一样，在口腔里胡乱蠕动。
“你、你、你，你离我那么近干嘛？”我已经语无伦次，慌乱地伸出手要推她。却被她一把抓住手。“啊！！快放、放手啊，你干什么。”
她不解地歪头看我。
我不敢再看她的脸，“司机，停、停车，有、有流氓。。”我牙齿打颤着勉强说出这几句话，尽管我觉得喊司机也不会顶用，因为这个公交车，不，这个世界，实在是太诡异了。
在我不抱希望的情况下，这个公交车竟然缓慢地停下来了。我大喜，这长发人除了抓着我的手腕，就没有多余的行动，看着她不太想伤害我的样子。我思索片刻，规划好了最佳逃生路线：等门一开，我就立马挣开她的手，然后跑走。
想象是很美好的，可是停下来后，这公交车门迟迟不开。
焦虑，恐慌席卷我的全身，我揪了揪自己的腿，想要让自己恢复理智，却发现我的腿已经抖成筛子了。这样坐以待毙不是办法，我试探性挣了挣手，发现竟然纹丝不动，我诧异的看了看长发人，她犀利的眼神让我不得不回避一下。我索性站起来，用尽全身力气踹了她一脚，跑到公交车门口，拿起应急锤子用力一锤，却只是让玻璃裂开。
此时公交车突然启动，我回头了眼司机，只见那长发人一手掌着司机的头，那架势似乎可以捏爆司机的头颅。
夜色弥漫，在长发人的阴影下，我只能借着驾驶座的微弱灯光看见司机颤抖着肩膀，嘴里喃喃道：“客大人饶命，我是为上头的人办事，客大人饶命，这人客大人你不能带走啊。呃啊啊！！”
“碍事。”冷冷地一声响起。
只听见一声爆裂，骨骼摩擦声，血液喷射声。司机的头颅已经四分五裂了。。在我的眼前。那长发人手中还残留有司机的大脑碎片。。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好恶心！！好恶心，鲜红的血溅到我衣服上了……好恶心！好恶心好恶心好恶心！！！
呕！！！我吐了出来，像是要把昨天今天吃的东西全吐出来，胃酸也一并吐出来，胃里吐干净了就开始干呕。停不下来停不下来，太恶心了太恶心了。
我完全被吓傻了。本来一下午高强度工作已经把我的精力消耗得差不多了，本想回家好好睡个觉。哪曾想还能碰到这种事。我两眼一黑，浑身无力地倒下了，但神经却还在一遍一遍回放这一幕。
那长发人看着我昏倒在地上顿时呆住了，慢吞吞走过来将我从地上提起来，看着满身呕吐物的我也不避讳，另一只手拍了拍我的脸，在确定我真的晕倒之后，不可置信地回头望向公交车后排那两个人，艰难地发出声：“人类……都是，这么脆弱，吗？”
那两人一直冷眼旁观一切，直到长发人发问，俩人跪下齐声说道：“是。”
其中一人挠挠头，“客主大人，伊耳姑娘现在是人类之身，当然如此。”
另一人附和道：“个笛说得对啊，客主大人。”
“……竟变得这么弱了。”客主不屑地哼了一声，一头长发倏地变短，一身宽松白裙变成暗紫色紧身圆领袍，变回了原来的模样，身体控制得游刃有余。黑色斗篷凭空出现在伊耳身上，她用黑袍将伊耳裹，用手穿过她的膝窝横抱起来。
十弦伸手准备接过她，却被客主挡掉，“不用你抱。去给阎生弄点麻烦。”真是闲得没事干来管她的事。
她抱着伊耳坐下，给她调整了个舒服的姿势，像母亲抱着小孩睡觉一样。“个笛，开车，回她的家。”
个笛一把将司机的身体推到地上的血泊中，代替司机来开车。
客主额头抵着她的额头，分享着伊耳的温度，“终于……”她长舒一口气。
*
再次睁眼，我被胃里的灼烧感痛醒，万幸，我躺在床上，只是满头大汗，床单也被汗湿了一部分——昨晚做了一个梦。
不，我感觉轻轻的呼吸喷薄在我的肩颈处，这时候，我的肩膀突然恢复了知觉，随之而来的是一阵酸麻。我意识到我身侧不仅有人还垫着我的肩膀睡了一晚上。。
在我看清她那雌雄莫辨的脸蛋时，一切都明了了，那不是梦。我又是一阵干呕。
身侧的人被我吵醒，一手将我重新圈进怀里，“吵什么，再睡会。”
她的力气大得出奇，她将头埋在我颈间，深深吸了一口，“好香，你的沐浴露用起来不错。”
“你放开我！”
“不要。”
我惊恐地手脚并用要去推她，却被她碾压般的力气压制。最后累得手脚酸软，只好认命地被她禁锢。
我被迫与她身体挨身体，她的身体像冰块一样凉，让我不禁打了个寒颤。在这样安静的环境中，我的心跳如雷贯耳。昨晚上晕倒之后我就什么也记不到了，看样子她帮我洗了个澡，但是她怎么找到我家的？我还在做梦吗？这是哪里？她是谁？
一连串问题直击我的大脑，昨天的种种在我脑海循环播放，现在这种情况我又束手无策，我本就混乱的思维彻底崩盘，眼泪如串珠般滑落，到底为什么会变成这样……
我害怕她发现我的异样，我不知道她是不是想要把我也捏爆。
她听见我低低的抽泣声，突然放开我了，皱着眉头看向我我，用手捧住我的脸，轻轻把眼泪擦掉：“怎么了？”
“你那弟弟，想带你走，还好我到得早，不然，你早死千八百回了。”
她伸手刮了刮我的鼻子，惹得我苍白的脸染了些红色。
她的神情是与昨天冷漠诡异截然不同的温柔，也能正常地说话，头发也变短了很多。
“怎么还哭？哪里不舒服吗？你的心跳很不正常。”她的手覆上我的手腕，像是要给我把脉。她完全没有意识到我的恐惧来自于她。或许她根本就没有想到伊耳会害怕她。
“嗯，原来是饿了。我忘记人类需要吃东西了。”
“我自己出去买，放开我。”
“在家里吃，你，很虚弱。”她伸手摸了摸伊耳的胃，瘪瘪的。她突然抬起头，直勾勾地盯着我的眼睛，“不许离开我。你不想再到一个没有人的世界吧？”
三声敲门声响起，“客主大人，膳食已备好。”
“嗯，可以吃饭了。”她起身又将我横抱起来。
我挣了挣，“我可以自己走……”这样的姿势让我太不自在了，即使是两个女生，我也感觉太尴尬。那时我并未想过她对我竟是那样一种心思，在我的脑中，可没有同性恋这种概念，或许我很轴吧。
我被她抱到餐桌前，在我以为她要把我放下来时，她竟然抱着我坐到椅子上？！！！我还没有废到连坐都坐不好的程度吧。
我剧烈地挣扎起来，“我要下去，我能自己吃。”
“我要喂你。”她伸手拍了拍我的屁股，“别动。”
“你你你你、你你你，我们还不熟！！”我红着脸低下头。
“不熟？”她像是听到什么很好笑的笑话，嗬嗬地笑了两声，““也是。反正你也没有记忆了这可怎么办才好呢。”她绕着我的头发打转的手，忽然抬起我的下巴“伊耳，看着我的眼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