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来,人鱼名叫墨菲尔。
钻研多日,你终于破解了穿过人鱼琵琶骨的锁链所附着的神圣术式轨迹。
你如释重负、小心翼翼的将魔力灌注入锁链上的神圣术印。
激烈的魔力光芒刹那间相互牵扯,尽管你已经尽可能减轻人鱼的痛苦,但是他绷紧的身躯,以及锁链抽出时难以抑制的抽搐,还是暴露了他所承受的痛苦。
你又想叹气了。
应该是你肝郁的程度加深。得给自己开点疏肝的魔药了,总这么叹气对身体不好,哎。
你一边忧伤的想着,一遍等待着,直到那团光芒逐渐冷静消散,那条附魔的锁链终于失去所有效力,“啪”的一声碎成两段,掉落在地上,成为两块平平无奇的废铁。
虽然是废铁,但也不是不能回收哈。临近朔月的你有些管不住脑子,盯着锁链的思绪不由自主又一次跑偏。
可能是发呆的太久。
突然,你感觉自己的衣角被人拽动。
你下意识的看过去,只见墨菲尔拽着你的指尖用力到发白,他裸露的胸膛上喘息未平,向来清透若紫色碧玺的眼眸浸着水汽却又明亮的仿佛在灼烧,眼尾湿漉的痕迹勾出灼人的色彩。
你被这一幕烫到,立刻挪移视线。
非礼勿视,非礼勿视哈。
同时,你最近旺盛的神经元又开始思考,明明拽住的是衣角,为什么墨菲尔的眼神却让你莫名的有些,嗯,窘迫?
“你还好么。”你尽可能平静的问道。
人鱼松开了攥着的衣角,像是终于恢复了一些,但你看到他的指尖仍有些颤抖。
你的视线下意识的被他苍白又骨节修长的手指俘获,只见他指尖于空中描绘,被调动的水汽凝结弯曲在空中凝结出了一行。
“墨菲尔,我的名字。”
原来,他是想告诉你他的名字,呃,倒也不必这么着急?呼吸还不匀呢…
“哦,哦,墨菲尔先生你好。”
你有些不解,但还是不争气的唯唯诺诺道。
墨菲尔勾起唇角,回你一个轻柔的微笑,你视线扫过他已经愈合越显光洁疏朗的胸膛,心尖一颤,急忙侧过目光努力把注意力放在治疗的下一个阶段。
嗯,得先解决墨菲尔的嗓子问题,不能直接沟通会有点麻烦,对了,还得交代一些注意事项。
于是你清了清嗓子,端正肃穆跟人鱼约法三章:
第一、不可伤害自己的身体;
第二、有任何不适要及时沟通;
第三、身体恢复前不可离开你的领地。
你看着人鱼乖乖的点头应了,轻舒了一口气,那种割伤自己取血以取悦别人的行为太震撼了,你不想再遇见第二次。
但很快你就发现你这口气舒的太早了。
人鱼还是无法开口。
明明你已经调制了对症的解药,也看着他一口一口喝下去,按理说这会儿应该已经发挥药效了,怎么看起来毫无反应?
你百思不得其解,手上拿着你翻了不知多遍的药剂手札,拧着眉毛盯着面对着你乖巧正坐的人鱼。
在配置魔药前,你专门确认了他咽喉位置的神圣术禁制波动,不应该有错的。
难道感应的不对?
你纠结了许久,再次向对方确认。
“还是没有任何变化么,没办法发声?”
墨菲尔张了张口,最终低垂下眼,摇了摇头。
可能是你隔空感受的波动不精确。
没办法了,虽然你尽可能的避免跟人鱼的肢体接触,不想让他以为你跟那些玩弄他身体的贵族是同一种货色。
你不想唤起他任何不愉快的回忆,毕竟你捡到他的时候,他的脖子上有被长发遮掩的紫红色瘀痕,鲜明至极。
你思来想去,突然灵光一现,急忙走到卧室的角落,在一口乌木箱子里翻找起来。
哦吼,找到了,你之前无意中买的黑色皮质手套,全新还没用过。
你用酒精做了清洁,提着手套走到墨菲尔的跟前。
他好像有些诧异,眼睛盯着手套露出迷茫的神色。
你赶忙解释道:
“医用手套,不会伤害你的!”
他喉结滚动了几下,将视线移到你的脸上。
你见状也不知道怎么解释,感觉再说下去只会越描越黑。
只能木着一张脸,认命般的慢慢将黑色皮质手套戴在手上,尽可能表情肃穆的走到他的跟前,俯下身宛若医学实验般在咽喉处感受探索。
你认真极了,心无旁骛的寻找被你忽略的波动,全然没注意到,指尖之下,那人原本清透的眸色逐渐浓郁,仿佛心甘情愿踏入圈套,迷漫出危险又脆弱的色彩。
墨菲尔觉得自己浑身都在战栗。
他一眼不错的看着,看着那双黑色皮质手套一点点将细长温暖的手指网罗、包裹、绷紧,直至严丝合缝、合为一体。
好渴,渴到发痛。
黑色的指尖,为什么会如此神秘、危险、引人干渴……
他应该做些什么,才能避开这种几乎窒息,被身前这位大人扼住命运的感觉。
他甚至只是看着都是亵渎。
仿佛献上灵魂都仍不够……
他还能献上什么,他还有什么可以给予
“别紧张,我再确认下,很快就好”
天籁声音在耳边响起,温和、公正,宛若慈正不偏的神,温热的呼吸扫过,又激起他一阵战栗。
她发现了吧,抖的这么厉害,好没用好没用。
她顿住了,她知道了么,知道了么?要厌烦厌恶了么。
这个动作停滞的刹那,他的喉结一再滚动,只能无助的等待判决。
他这种企图骗取神怜悯的贱种,会被碾碎扔掉吧。
终于,被魔焰肆虐摧毁一切的干涸大地,迎来解脱的风和雨。
他听到声音:
“是还有一点术式的波动,应该是我学艺不佳,我会再想想办法的。别担心墨菲尔,检查结束了。”
于是,你看到,他宛若窒息已久终于重获呼吸般剧烈的喘息,眼中水意弥漫以及藏不住的惊痛,仿佛痛苦至极,又仿佛终于解脱。
你赶紧拉开距离,心里暗自自责:
完了完了,果然引起应激了,啊啊啊,你不擅长心理疗愈啊!这个怎么处理啊啊啊!
啊,你又想叹气了。
这个肝郁太严重了,你有点沧桑。
为了努力争取伤患的信任,保证治疗的效果,你又一次努力道:
“我会再找找方法的!”
你眼神正直透着诚恳。
终于对方仿佛感受到你的诚意,他轻轻的点了点头,扬起一个虚弱、破碎,以及,动人的微笑。
你微微愣住,随即立刻反映过来,真好,虽然你学业不精,但你又成功维护医患关系了呢,你有些惭愧的想到。
想必是墨菲尔看出你的惭愧,他再次指尖凝结出水汽,于空中凝成美丽透明的字符:“不要为我烦恼,我不再需要声音。”
人鱼怎么会不需要声音!
多么善解人意!你只觉得对方明明深陷不幸却还在努力安慰你。
你感动极了,情急之下一把拉过对方的手握住,诚恳的说道:“墨菲尔,我会继续想办法的,我知道对人鱼来说声音多么重要,你不能下水的问题我也一定会解决的,再给我点时间。”
墨菲尔瞳孔微微放大,身体整个僵住,似是震惊无措的看着他被你握住的手。
你看着他几乎晕过去的神情,终于反应过来自己做了什么,脑中发出一阵尖叫。
你这个蠢才,你做了什么。
你讪讪地笑着,赶紧抽出手,找补的说句“我再去找找资料”,就落荒而逃。
错过了你背后对方骤然失落不舍的眼神。
于是当天夜晚,你一边暗自唾弃一边努力到深夜。
虽有些收获,但是还是对墨菲尔不能下水的术式没有头绪,最终你熄灭烛火,拖着疲惫的身躯躺倒在床。
随着你屋内再无响动,门外丝丝缕缕的雾气悄然升起。清透潮湿的雾气穿过木门,于屋内蔓延,直至来到床边。
你于无知无觉很快睡去,只是梦里,你最不愿面对的过往猝不及防的混乱展开。
那里有爱葛妮丝、西蒙斯,有你最难以承受的、想拼命洗去的不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