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月的岭西县城,是一幅生机勃勃、充满活力的画卷。在这个季节里,随着气温的逐渐升高,岭西县城的植被开始繁茂生长,绿叶成荫,花香四溢。公园、街道、庭院等各个角落都充满了绿色的气息,仿佛大自然在这里尽情地挥洒着它的画笔,绘制出一幅幅美丽的画卷。人们的生活也充满了活力和希望。在这个季节里,人们纷纷走出家门,享受阳光和空气。他们或散步于公园之中,或漫步于街头巷尾,或参与到各种户外活动中去。
5月15日7点整,辛鸣一进办公室就给余来打电话,让通知犯罪嫌疑人的胞弟——赵银宝,到县公安局接受询问,同时安排高梦飞办理了搜查证。
余来打完电话,给辛鸣说赵金宝在省城打工,明天才能到岭西。
次日中午,赵银宝才来到公安局。
赵银宝,这位面容方正、眼神细长的中年男子,肤色因长年劳碌而显得黝黑,身材虽不高大,却自有一股质朴敦厚的气息。或许是因为兄长赵金宝的案件阴霾笼罩,年逾半百的他依旧孑然一身,在省城熙熙攘攘的服装市场中,以手推车为伴,日复一日地穿梭于货物之间。面对警方多次的接触,赵银宝总是以沉默筑起高墙,但辛鸣敏锐地察觉到,这沉默之下,或许正埋藏着亟待揭开的真相。
“我们打工的人么,一天不干活就没饭吃,你们三翻五次叫我到公安局,实在是……”赵银宝给辛鸣说,语速虽慢,却字字清晰。
“老赵,请你配合我们的工作,案子不破,我们会经常性的对你进行询问,请你放端心态”辛鸣很严肃的说。
“那…那你们赶紧问吧,问…问完我还要回去干活”赵银宝有点结巴地说。
辛鸣给马小杰一个眼色,小杰立即拿起笔和谈话笔录开始记录。
“你父亲是哪一年去世的?”
“2004年去世的”
“你母亲呢?”
“两年前”
“你母亲去世前有没有提起过你哥赵金宝?”
“没有”
“真的没有?”
“真没有”
“你哥赵金宝的儿子牛牛和女儿花花现在在什么地方?”
“儿子牛牛在内蒙打工,已经两年没回来了,女儿花花出嫁到金州市大坪镇乌龙头沟村了,现在在山西服装厂打工”
“牛牛结婚后就到内蒙打工,前几年过年才来一回,这几年再没来过,和媳妇闹矛盾,媳妇跟着一个浙江人跑了,孩子牛牛引着呢”赵银宝低着头说。
辛鸣翻开走访记录:2024年5月12日,被走访人:张新生,赵金宝发小。张新生称:赵金宝是三兄弟中唯一上过小学的,也是三兄弟中最孝顺的一个,长相也是最攒劲的一个。案发前,赵金宝去城里赶集,每次都给买一笼他妈最爱吃的羊肉包子…
辛鸣想,赵金宝虽然是命案逃犯,但母爱如海,深邃且恒久,即便时光荏苒,也难以消磨那份母亲对儿子的深切挂念。赵金宝逃亡在外三十余载,在弥留之际,怎会对疼爱的儿子只字不提?赵银宝的轻描淡写,不仅悖离了人性最真挚的情感表达,更似乎预示着一段被刻意隐藏的往事。
“走吧,咋们到你家去一趟”辛鸣说。
“我家?家里没住人几年了,干啥去呢?”赵银宝反问道。
“走吧,你也好久没去家里了吧,咋们去顺便去看看家里好着没”辛鸣说。
赵金宝只好顺从。
高梦飞立即去开车,辛鸣和马小杰一前一后跟着赵金宝,说话间,几人上了警车。
随着警车缓缓驶入城关镇南沟村那蜿蜒曲折的山路,周围的一切似乎都沉浸在一种难以言喻的宁静之中。五月的村庄,村民大多外出务工,只留下老弱病残看守家园,鸟儿的啼鸣,在这寂静中显得格外清晰。
到了村里一个大巷道处,赵金宝说“就把车停这里”。下了车,赵银宝默不作声地走在前方,辛鸣与马小杰紧随其后,而高梦飞在停好车辆后也迅速跟了上来。一行人穿过村庄的林荫小径,向右一转,再直行大约三四十米后,赵银宝停下脚步,指着前方左侧的一个院落说道:“到了,就是这里。”
辛鸣驻足观察,惊讶地问道:“你不是说这里没人吗?大门怎么敞开着?”
赵银宝淡淡地回应:“没人锁,也没人进去过。”
辛鸣率先踏入院内,南侧一大两小的砖瓦房,三扇门都敞开开着,就连窗户没关闭,好像有人住,但环视四周,从院里的杂草丛生,到厅堂里布满灰尘的桌椅板凳,再到炕上披着的破旧的被褥,无不透露出一股荒凉阴森的气息。
“家里人离开时,为何不把门窗锁上?至少也能防止动物闯入吧?”辛鸣疑惑地问道。
赵银宝平静地说:“我妈去世后,我和侄子牛牛发生了争执,牛牛赌气直接领着孩子老婆走了,我一气之下也外出打工,就把家里扔下了,再也没人管。”
“那你弟铜宝呢?”
“他早就分家了,常年在外打工,几年不会来”
“你妹妹秋菊呢?”
“唉!事情出了以后,因为我嫂子和我妹是两换亲,我嫂子回娘家去了,我妹妹也就回来了,后来到内蒙打工,认识一个东北男人,就跟上走了,就再没回来过。”
辛鸣若有所思的哦了一声。
“那家里有没有你哥哥的照片?”辛鸣继续追问。
“没有。”赵银宝斩钉截铁地回答。
“那我们得找找看了。”辛鸣说着,转头对高梦飞道,“让老赵看看我们的搜查手续。”
高梦飞取出搜查证,向赵银宝展示,“你们找吧,反正啥都没有”赵银宝低声说。
三人便开始了搜寻。他们翻开那些看似无关的杂物,每一个纸盒、每一本旧书都不放过,生怕错过任何可能藏匿照片的地方。他们翻遍了每一个角落、每一个抽屉、每一个瓶瓶罐罐,甚至沙发底下、炕角、床铺底下,都未放过。经过一个多小时的搜寻,他们找到了一大堆杂物,包括一本97年的蓝皮子户口本、赵金宝的小学毕业证、牛牛上初中时的笔记本以及带有电话号码的小纸条等,经过两个多小时的细致搜索,并未发现与案件相关的线索。三人的头上、脸上、身上都沾满了尘土,连嘴里都感到不适。
“辛哥,你看,这是赵金宝的小学毕业证,但上面的照片明显被人撕下来了。”高梦飞说。
“那是你们的人撕走了,都十几年了,案子刚发的时候就撕走了”赵银宝给高梦飞说。
辛鸣想了想说“可能就是,我听龙副局长说起过”。
“好吧,算了,咋们回吧”辛鸣略显失落地说。
当走到院子中央时,西面那间老旧土房吸引了辛鸣的注意。那是一座土木结构的瓦房,门窗已因岁月侵蚀而变得漆黑,且门窗都紧锁着。
“老赵,这间房之前是谁住的?”辛鸣好奇地问道。
“我妈活着时住的。”赵银宝回答道。
“我们打开看看吧。”辛鸣提议道。
“我没钥匙。”赵银宝说道。
高梦飞走上前,试着拉了一下挂锁,没想到因年久生锈,锁链竟断了。他顺势推开了漆黑的木门,一股霉味扑面而来。尽管房间略显昏暗,但还算整洁。进门左手边是一个土炕,上面铺着整洁的被褥,但红色绸缎的被子已落满灰尘,显得有些陈旧。右边则堆放着一些杂物。辛鸣轻轻掀开炕上被子的一角,底下露出一个圆柱形的黑色枕头。辛鸣用手揪起枕头,一张红底五寸彩色照片赫然出现在他的眼前。
“小杰,快看,这是谁!”辛鸣激动地喊道。
马小杰和高梦飞的目光瞬间盯住照片,辛鸣说“赶紧先拍照”。
小杰迅速拿出相机,拍下了几张照片。辛鸣戴上手套,小心翼翼地拿起照片。那是一张色彩鲜艳、光亮如新的红底照片,显然是近几年才拍摄的。照片中的中年男子约莫五十岁,短发,眼神羞涩,身着一件灰色西服,显得精神焕发。他的样貌与赵银宝颇为相似,但并非赵银宝本人。
“赵银宝,这是谁?”辛鸣兴奋地问道。
赵银宝一脸茫然地看着照片,半天才说道:“我…我不知道。”
“这照片上的人既不是你,也不是你弟弟赵铜宝,还跟你很像,你怎么会不知道?快说是谁?”马小杰急切地追问道。
犹豫片刻后,赵银宝低声说“可…可能是我家老大”。
辛鸣和高梦飞、马小杰三人目光相互对视后都微微一笑。
“照片是怎么到这里的?”辛鸣继续追问。
“我…我不知道。”赵银宝吞吞吐吐地回答。
面对这一突如其来的发现,赵银宝的含糊其辞更加坚定了辛鸣的判断。自赵金宝案发以来,岭西公安机关已投入大量人力物力进行追捕。然而,侦查员们一直面临着一个棘手的问题——他们手中仅有一张从小学毕业证上撕下来的泛黄的一寸黑白照片,因照片年久模糊,根本无法进行人像比对。而这张新发现的彩色照片不仅清晰度高,而且从照片上的容颜判断,应是嫌疑人近几年拍摄的。这一重大发现无疑为接下来的追捕工作提供了有力支持!
“赵银宝,你好好说说这张照片是怎么到这里的?”辛鸣严肃地问道。
“我真的不知道。”赵银宝倔强地慢慢回答道。
最终,辛鸣将那张关键的照片与赵银宝一同带回了公安局。
抵达局里后,辛鸣没有片刻耽搁,径直前往龙副局长的办公室,准备将这一重要发现进行汇报。他敲了敲门,得到允许后,推门而入,只见龙副局长正埋首于堆积如山的文件中,眉头紧锁,显然正在为近期的几起复杂案件操心。
“龙副局长,我回来了,您看这是谁?”辛鸣的声音中带着一丝急迫。
龙副局长抬头,目光瞬间锁定在辛鸣手中的照片上,那是一种职业直觉的敏锐。“嘿嘿,这不会是赵金宝吧?”他有点惊讶地反问。
“还真是赵金宝”辛鸣接着说。
辛鸣将带回的照片递给了龙副局长,并详细讲述了发现照片的过程、现场的环境以及赵银宝被带回的情况。
龙副局长接过照片,仔细端详,眼神逐渐凝重。他立刻意识到了这张照片的重要性,这可能抓住赵金宝的关键。他迅速联系刑科室对照片进行高清翻拍,之后传给指挥中心利用先进的图像比对技术,尝试在全国静态和动态数据库中比对,以期能直接或间接锁定嫌疑人。
同时,龙副局长安排辛鸣对赵银宝进行进一步的深入询问。然而,审讯过程并不顺利,赵银宝面对警方的追问,始终保持沉默,对照片的来源三缄其口,最后因传唤时间已满而将其放回。
尽管未能直接通过赵银宝的口获得突破,但辛鸣并未气馁,辛鸣内心深处有着一份深刻的理解与同情,他深知在亲情与道义的天平上,让弟弟去揭发自己的哥哥,无疑是一种极其艰难且复杂的抉择。这种情境,除非被逼至生死存亡的绝境,否则,它违背了最基本的人伦亲情,是对人性深处那份不可割舍的血脉相连的极大考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