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午一点,收拾妥当的三人直接在车站会面。
“卧槽,你俩真来了啊!”
顾茗闻言简直想暴揍他一顿,顺手给了谢朗一手肘。
“不是你叫我俩来的吗,废什么话呢?”
谢朗吃痛,委屈不已:“我明明只喊了叶琤!”
“滚犊子吧你,醉翁之意不在酒,全班谁不知道我跟叶琤走得近,国庆他要给我补习。”
谢朗也不装了:“你丫好意思,电话都没一个,我连你□□号多少都不知道,只能曲线救国了。”
叶琤在一旁看两人斗嘴,幽幽道:“合着我是来凑数的。”
张淮家不在市内,切确的说是在录属海城的某县城的乡下,连城镇都算不上,就在偏远的大山里。
好在现在道路建设完善,几经转车之后,三人头回坐上三轮车,颠得身子骨都要散架了。
“我没想他家这么难走。”谢朗看见叶琤发白的脸色,不由生出几分后悔来。
“没事。”
叶琤并不像谢朗两人一样做事全凭热血,来的路上他已经规划好了路线,对于即将面临的问题也有了心理准备。
“走吧,问问张淮家在哪。”
村里一下来了三个神采奕奕的小伙,穿着打扮与乡村朴实无华的氛围格格不入,一下子吸引了不少人的注意,不稍一会儿就传遍全村。
顾茗难得有点虚,当地人说的本地话他们压根听不懂,几人鸡同鸭讲半天,最后连叶琤都头疼的坐在村头的老树下休息了。
足可以五人合抱的老树边上搭建了几张石桌石椅,供村民平日里休憩。
时不时来几个大妈对他们指指点点,三人就眼观鼻鼻观心,当作看不见。十月正值收水稻的时节,不稍一会儿就全散开了。
“咋办啊现在,总不能一家一家的去问吧?”谢朗想想这场景就觉得头皮发麻。
“等等吧,张淮听见动静应该会过来看的。”顾茗倒是淡定,既来之则安之。
“那要是不来或者我们找错地方呢?”
谢朗从没自己出过远门,半大的孩子出门在外,冷静下来还是有点后怕的。
“我刚刚要了客车司机的电话,实在不行就让他来接我们去镇上休息。”
谢朗看叶琤沉着稳重的模样,不由安心很多。
“我是给我爸妈说去给同学过生日,今天不回家,你俩怎么说的。”
“我爸还以为我在叶琤家里补习呢,至于叶琤,他爸妈不在家。”
“这么爽,那岂不是这么玩都没人管。”
谢朗两眼放光,看得顾茗老脸一黑,叶琤倒无所谓的说道:
“他们在国外工作,家里就我。”
谢朗想象了一下,觉得父母不在身边自己肯定活不下去,不由对叶琤肃然起敬:
“厉害,不愧是我们学校老大!”
“什么啊?”叶琤被逗笑了。
他想,其实有些事情开了口,并没有那么让人觉得难以放下,
日落西山的时候,一望无际的田野都蒙上了一层朦胧的红纱,顾茗仔细观赏着,现在没有条件作画,只能在脑海里冥想构图。
石子铺成的乡间小路上,张淮喘着粗气大步奔跑着,他脚上穿着一双布鞋,缝满补丁的裤子上还沾着几粒干瘪的稻谷,头上也满是草屑,显然是一收工就赶紧赶来了。
“你们怎么来了?”
“草,你总算来了!”
谢朗冲上前,一拳击在张淮的胸口处,“你小子留言不说话,我们只能找来了啊。”
张淮不好意思的挠挠寸头,这才想起来自己昨晚偷跑去镇上网吧发的消息。
“我·······我当时没想太多,我真没想你们会来。”
眼看张淮有泪奔的架势,顾茗一个箭步勾住他的脖子,“别搞这么煽情,我们就是来找你玩的,人都到了,总不能让我们在外面等吧。”
张淮吸吸鼻子,脸憋得通红,只是他头朝黄土背朝天晒了一整天,脸黑得完全看不出脸红:“我带你们过去。”
水筒寨虽然名字里有个水字,却不是地地道道的水乡,只是一条河流顺着田间蜿蜒而过,山野遍地青竹,靠山吃山靠水吃水,因着村人喜欢用竹筒做饭,顾名“水筒”。
村里大多住着石瓦房,只有少数人家建起了两三层高的平房,但显然张淮家并不在此列。
他家在河流的上游,沿着凹凸不平的石阶往下,便是一片青竹,青竹旁栽种着青葱等小菜,再往旁就是河流的源头——两山相接的低洼处,一道清水从山里流出。
如果不是这连墙都是石头堆砌而成、灰扑扑的房屋,顾茗还是挺喜欢这里的。
沿着院子爬上几个阶梯,再跨过足有膝盖高的门槛,便进了张淮家大门。已是傍晚时分,张淮家却还没有开灯,屋里灰沉沉的,只有从天边泻下的薄红照出一方天地。
大厅里只有一张方桌,两侧摆着几条长凳,地上散着一些竹条,还有正对大门的神龛,说是家徒四壁也不为过。
“你们先坐,我爸妈还没有回来,我去做饭。”
“你的房间在哪?我们放一下衣服。”
“左边过去就是。”
他们几人虽然做好了作战环境艰苦的心里准备,但这会儿就连叶琤都犹豫起来,才进来不到几分钟,他皮肤已经开始发痒了。
“草,怎么这么痒?”
顾茗伸手去挠后背,结果却越挠越痒,忍不住朝叶琤喊道:“来帮我挠一下。”
真是大意了,叶琤想,就该带花露水来的!
也不知道谢朗是不是皮太厚,蚊子叮不破,硬是一点反应都没有,见状跑去找张淮要花露水,但是这玩意张淮要是有就奇怪了!
最后他捧着一些灰进来,硬着头皮说道:“张淮说这个和着口水抹身上就不痒了。”
叶琤&顾茗:“······”
他两最后还是没狠下心往身上抹这玩意儿,好在张淮终于意识到他的同学是娇生惯养长大的,连跑了几户人家给他们借了花露水。
天完全黑下来的时候,张淮的父母跟半大的弟弟提着镰刀回来了,身后还跟着一条欢脱的大黄狗,顾茗看到狗的时候,倒吸一口凉气,他终于知道什么咬他了!
跳蚤这种只存在于顾茗想象中的物种,终于切切实实的出现在他生命里!
连他都是这种反应,有点洁癖的叶琤恐怕更难熬。但出乎意料的,叶琤很有礼貌的打了招呼,在大黄狗扑上来求抱抱的时候,他甚至都没有动,任由那两只脏兮兮的爪子扒在衣服上。
“大黄,回来!”
张父一声厉喝,大黄就摇着尾巴跑到他脚边:“不好意思啊,这狗不认人,没吓到你吧。”
“没有。”
等张淮父母去放农具的时候,顾茗由衷佩服道:“厉害啊,它跳你身上你都不躲。”
叶琤勉强笑了笑,不想告诉顾茗自己刚刚是被吓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