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樾此刻正与央宿在某个不知名的荒域打斗,战神殿的动静自然逃不过他的感应。
原本就掌控着苍穹之力的时樾在这场较量中应是占据绝对优势的,可他却始终都无法摆脱央宿的纠缠,情急之下,他也少见的被打出了几分火气。
“尔等妖邪,竟敢不敬神族,自寻死路,那今日此域,便是你的葬身之所。”
主神震怒,千界苍穹寂灭,星辰化作辉光于虚空之中闪烁,滔天魔气包裹着时樾,隐隐能瞧见一条细长的锁链游蛇一般滑动在内。
央宿的唇角渗出血迹,鬼魅般的面容上扬起三分讥讽 ,七分嗤笑。
时樾的身影逐渐被魔气遮挡,清晖紧紧附在其身上,缓动一圈后,玉色光华大盛,破开魔气后分散为数条锁链划破虚空。
裂痕毫无规律的出现在这片脆弱的荒域,而其中流淌出的细小尖刺则对准了此间魔气的源头——央宿。
时樾的神力本就能锁定魔族,此时他刚渡劫后的神源更是有着用之不竭的力量,央宿只能在这片荒域狼狈逃窜。
“主神不愧是主神,连施起法来都比一般神族要优雅美丽的多。”
央宿不怕死地调戏着时樾。
虚空破裂产生的碎光确实是极美的景致,可时樾带出来的那些细小尖刺确是实实在在的苍穹之力,甚至连容器都无法与之相合,它们就是力量本身,带着无法回避的危险与杀意,翻涌在这片被美丽所掩盖的诡秘界域之中。
“玄清神尊,神域不知为何,突然出现天穹暗淡,虚空震颤的现象,诸神躁动,蘅念上神迟迟不出,请您先拿个主意。”
时樾上次动用神源之力还是在上古战场上,那些小神都还未曾出生,因此并不知晓发生了何事,玄清同为四大主神之一,对此却是有所了解。
“通知下去,各族近几日都待在各自的结界地,不可随意走动,一旦发现魔族踪迹,立刻上报。”
玄清早年与时樾做过几载战友,对他的法术算是知之较多的,苍穹之力一经释放,波及甚广,如非遇上大敌,时樾是不会轻易动用的。
他想去战神殿寻蘅念商量个对策,却发现殿外不知何时起竟多了个结界出来,无法,他思索良久后准备动身前往欲境。
“父君,如今神域动荡,您这是要去哪儿?”
玄清转身,瞧见女儿一脸忧色,原本明媚的容色都失了几分鲜活。
“璃书,父君要去一趟欲境,这几日你就待在元华殿,万不可离开太虚秘境,明白吗?‘
璃书在无关时樾的事上向来乖巧,点头应下后目送玄清离开,只是眸中忧色难掩。
璃书擅占星,命盘在其手中,所示星象直指玄清的命劫星,这让她怎么都无法放下心来。
欲境自上古时期便一直由昆仑主神崇元镇守,玄清除了数万载之前见过一次她的法相外,往后就再没听闻有关她的动静。
眼下时樾不知身在何处,而他选定的秘境之主又迟迟不从战神殿内出来,他也不敢贸然闯入,只能去找崇元相商。
欲境诞生于太虚秘境之外,那是一方极为偏远的星域,终年不见日光,寻常神族根本承受不住那压抑的氛围,更何况欲境之内多得是擅蛊惑人心,左右心绪之物,崇元能独自镇守这么久,神界那些上了年岁的老家伙们还是很敬佩她的。
玄清前脚刚一离开,象征四神命数的缘灯突然之间暗下几分,缘灯与时樾之间有些联系,但他只知缘灯有变,至于是明是暗他先前消耗神力过多,暂无法分辨,只当是战神即将归位所带来的变动,并未多想。
欲境的景致一如上古时期那般,星辉涌动,流光似的飘浮于表层,划过山麓,勾出一道道优美的弧线,如若忽略其间游动的各种意图不善的上古生物,此地也不失为一处佳境。
玄清也有数万载不曾来过此地,亦与崇元无甚交情,冒然来访,他甚至不知此地的入口在何处。
犹记得他早年还在丹阳泽修行时,与崇元还做过一千年的同窗,不过虽是同窗,两人的修行地却相隔甚远,没打过几回照面。
玄清印象中的崇元是个笑容明媚,温文尔雅的女神君,行拜师礼时就她最规矩,比当时他们那些年轻气盛的同门要稳重内敛得多,引得了不少赞许的目光,也不知这么多年过去,她如今又是怎样。
看着欲境外稀薄的月光照在湖面上,玄清不知怎的,心里咯噔一下。
到了他们这个境界,早就修的一副心如止水的性子了,是不会无缘无故心神不安的,玄清来到结界边缘,加了几分小心。
“幽冥主神,数万载未见,别来无恙。”
一道飘渺的女声传来,玄清面前很快出现了一个漩涡状的入口。
他眉间一紧,这声音听上去冷漠中夹杂着一丝魅惑,可无论是哪一种感觉,都不像是崇元会有的。
可他眼下别无选择,欲境已被镇压多年,即便崇元短暂离开也无大碍,可神界现下需要有主神守着,若他前往战地清剿残留邪魔,神界将无坐镇的主心骨,他不得不请崇元出山。
玄清修为高深,且幽冥族本就对邪魔较为敏感,从他看见入口那圈似有若无的蛊惑之意,他便觉得此行估计不会多么顺利。
尤其他看见方才那轮映在水面的圆月眼下被遮去了一小半,心中更是没来由地慌了一下。
山泉衔月,他掐指一算,这可不是什么好兆头。
“崇元神尊,尊主有令,召所有主神前往太虚秘境,共抗魔祖族,护佑苍生。”
为保险起见,他没进去,只在外传了句话,先试探了一下。
“既然尊主有令,本尊自当前往。”
金色光华落下,欲境之门一如几万年前一般光彩夺目。
崇元脚踏三足金乌,一身华服,贵气逼人,虽说符合她如今的身份,但挂在那脸上似有若无的讥讽实在难以忽视。
尤其是那金乌一身戾气,看得出崇元已经极力用神力为它做掩饰了,可依旧被玄清瞧出了端倪。
玄清顷刻便展开了神域,不打算再与她浪费口舌。
崇元冷嗤一声,“好好待在神界受死不好吗?非要专程跑这一趟。”
玄清的幽冥神域寒冷刺骨,与对面灼灼光华对比鲜明,欲境之门后涌出大量不魂体,环绕在崇元周身,替她抵挡了死气的侵蚀。
“崇元,魔族许了你什么好处,让你背叛吾族。”
面对玄清的责问,崇元似是未听见一般,如同被操控的傀儡。
“孩儿们,你们的食物来了,今天就把他杀了,给你们做食物如何?”
那些魂体闻言加快了游动速度,看上去兴奋极了。
玄清来不及深究崇元为何背叛,只知欲境内的生灵应是已经失控,不管是什么原因造成的,眼下他都要将消息传出去。
这些欲境魂体说不上有多厉害,但却实实在在影响着玄清的心性,他已经察觉到自己在滋生恶念了,再这样下去,只怕他会彻底迷失自我。
就在崇元封闭欲境领域的最后一刻,玄清硬是分出了一缕元神冲出了崇元的结界。
“璃书,速去战神殿寻蘅念。”
正在元华殿焦急等待的璃书看见了父亲的元神,立刻奔向了战神殿。
“蘅念帝君,小神璃书求见,我父神玄清出事了,劳您前往欲境相救。”
璃书破不开殿外的结界,只闻里面有持续的雷声传出,急的在外大喊。
蘅念这次渡劫的时间并不长,仅三道雷火落下,空中便恢复如初,只是蘅念因此遭受重创,昏迷不醒。
好在一切如天心莲所说,只要不死,这劫就算渡过了。
天心莲原本是想等雷火将蘅念肉身与神脉中的杂质全部烧尽再助她重塑神源,回归主神神位,可门外突然出现的求救让它有些不知所措。
它不认识璃书却认得玄清,早年故阑还带它见过这位神祇,实力很强,怎会遇险?
它不清楚消息是否属实,也不敢贸然放璃书进来,只回了璃书一句:“她刚渡完战神雷劫,眼下重伤昏迷,暂时帮不了你,不如……”
天心莲话还未说完,璃书便着急跑开了。
它无措地在原地直打转,“怎么也不等我把话说完呀。”
天心莲掉头跑向蘅念身边,犹豫了一瞬后碎碎念道:“你可别怪我啊,情况紧急,只能靠你忍忍了。”
蘅念依旧倒在地上一动不动,一旁的断情倒是渡劫后变得更为精神抖擞起来。
两个神物同时催动神力,蘅念身上残留的雷火开始用更强的力量焚烧她的肉身,这让本就痛苦的蘅念更加难以忍受,蜷在地上发出浅浅的痛/吟声。
天心莲见状,一番挣扎后将自己的花瓣贴在了蘅念的腹部,蘅念顿觉一股清凉之感包裹了自己的神源。
天心莲在其神识中大喊:“你倒是快点醒啊,我快撑不住了。”
蘅念猛然一惊,睁开了双目,银白的光芒自其周身流泻而出,钝痛感骤然消失,蘅念整个人腾空而起,其身后显现出一尊法相,象征神格的星图闪耀其中。
缘灯突然高挂天穹,发出忽明忽暗的光,惊动了整个神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