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问题顾礼也不知道，所以他没有回答，而是转头看向躺在床上的熊阳焱。
“我们先出去吧，让他好好休息。”
这种做了错事后的补偿心理，季月表示理解，拉着金朵儿一起出去了。
一出门刚好碰上缴完费回来的苗赤。
“怎么样了？”苗赤气喘吁吁的说，他手上拿着一大堆缴费凭证和检查单，刚开学医院人流爆表，苗赤为了能尽快办完事都是跑的楼梯。
“我的水球和他的火撞在一起，爆发了大量水蒸气，导致他烫伤了。见”季月和金朵儿都瞪着眼干看着，顾礼无奈开口。
“啊？”苗赤一时没理解顾礼话里的意思。
按照他们一贯学习的法则来说，五系相生相克是不可逆转的，水克火，熊阳焱的火在碰上顾礼的水球那一瞬间的该直接被熄灭才对，怎么会？
几人坐在走廊上，陷入了沉思。
“我知道了！一定是熊阳焱的术法能量大于顾礼，所以哪怕水能克火也熄灭不掉熊阳焱的火，这才产生了反应把他烫伤的。”
季月猛的站起来，大声说道。她脑子里灵光一闪，她们的队伍五系搭配可以说是完全没有搭配的。
与那些两火三木，三水两木之类的队伍比起来，威力天生就要弱上许多。
但如果……水遇火能蒸发的话！
季月张嘴正要把自己的推论告诉三位队友，另一边病房的门突然被打开了：“吵什么？这里是医院，要吵出去吵！”
呃。
被劈头盖脸骂了一顿的季月只能泱泱闭嘴。
“我留在这儿照顾他，你们先回去吧。”自认为自己是始作俑者的顾礼当仁不让的揽下照顾病号的职责。
“我也可以，我可以和你轮班。”苗赤见顾礼先开了口,赶紧将到嘴边的话给改了。
怎么照顾人，怎么排班都是两个男生的事了，而且伤的那个人金朵儿一点都不在乎。
小时候的经历让她厌恶极了医院这个地方，见事情都已处理妥当，她只想赶紧逃出去。
“随便啦，那么大个人不照顾也死不了，你们自己看着来，我们就先回去了。”
说着，金朵儿拉起季月的手就往外走，一直到离开医院才放开。
“好啦，队长大人，现在我们少了一节课，你有什么安排吗？”
刚才被打断的想法依然还在季月的脑子里不停盘旋,此刻她迫切的需要寻找一个足够支撑自己想法的依据.
如果这个思路成立的话,那么区区一节……课叫什么名字来着？不重要！一节组队课而已，她们自己也能训练！
“我先去图书馆查点资料，具体怎么办到时候看熊阳焱的恢复情况，我再安排。”
说完季月就迫不及待的离开了。
“图书馆？这是什么小众建筑，我们学校有这种东西吗?”
看着季月的背影，金朵儿发出疑问。
只可惜已经走远的季月是听不见了。
*
压着校区限速围着整个学校各个支路小道绕了两三圈，直到第三次路过叫卖着冰粉凉面手打冰淇淋的不知道哪位勤工俭学的学姐的摊位时。
季月终于疑惑的停下来。
“不好意思学姐，我问一下咱学校的图书馆在哪啊，我转了好几圈都没找到。”
不好意思直接问，季月在摊位上点了一份玫瑰酱加双倍糍粑的冰粉后，在装作不经意的问道。
“图书馆？咱学校都是修道的，要什么图书馆？”学姐手上飞快的添加着小料，不以为意的回答。
图书馆难道不该是标配吗……季月挠头。
“可我们难道不需要去看看什么术法秘籍或者修炼技巧之类的？”
“不用啊，这些上课的时候老师都会教的。”学姐浇上灵魂的红糖水，然后插上勺子，“打包还是在这吃？”
“呃，直接给我吧”季月接过满满当当的一碗冰粉，她还有满肚子疑问没问呢，“那我们老师上课都没有什么教科书吗？”
“东西都在老师的脑子里，有老师就够了呀！”这时旁边又来了几个客人，端着冰粉的季月被挤了出去。
见人忙了起来，她肯定不能打扰别人做生意，只能盘腿坐在飞板上，慢悠悠的晃荡着先解决这碗冰粉。
还真别说，甜滋滋冰凉凉的，大热天吃上一碗，别提多舒坦了。
直到全部吃完，季月才重新站起来。
趁着刚才那会儿时间，她重新整理了一下思绪。按理来说，图书馆是每一个大学都应该存在的必要建筑。
学校不可能没有，不排除是刚刚那位学姐忙着勤工俭学所以从来没去过的原因。
但季月在学校转了很久，也确实是没看见哪个指路牌写着图书馆。
除非——
季月脑子里闪过一个可能，或许这就是学校找不到图书馆的真相！
学校里算得上季月的人脉的，目前她也就认识报道的时候帮过她的那位了。
作为学生会宣传部下一任部长的有力竞选者，须雪是很忙的。
季月找上她的时候，她正在参与宣传部的会议。
有空见季月已经是一个小时后的事情了。
“久等了，突然来找我是有什么事要我帮忙吗？”
端着刚倒好的茶水放在季月面前，须雪这才在她对面坐下。
意识到自己似乎有些冒昧的季月后知后觉的脸红起来，但为了自己的队伍，她都已经走到这儿了，肯定要拿到一个答案才行。
“是这样学姐，我想进我们学校的图书馆需要什么条件啊？”
季月认为她之所以找不到图书馆，肯定是因为学校的图书馆里收藏的书籍都是不可以公开的私藏。
应该是属于必须要学生达成一定条件才能开放的隐藏成就。
谁料须雪听见这话居然是和刚才小摊上的学姐一个反应：“图书馆？我们学校没有这个吧？”
“不可能……是不是因为我是新生，所以还不能知道？”
季月笑得有些勉强，正经大学怎么可能没有图书馆啊！而且当初明明告诉她，这道法大学按级别算那可是顶级学府啊！
顶级学府没有图书馆？说出去都笑掉别人大牙！
“这个真没有啊！”见季月不信，须雪也有些无奈。她自然也知道这件事有多么的荒谬。
可——真没有啊！
见须雪表情不像在开玩笑，季月嘴角的笑这才慢慢收敛起来：“好好一个大学，怎么会没有图书馆，学姐你们没有向校方反映吗？”
“你也知道，我们这个学校情况特殊，很多事情都是不能被记录的，而且所有需要学的知识都在老师的脑袋里了，也不需要图书馆啊。”
“怎么你也这么说……”季月有些郁闷，须雪学姐的说辞和那个摆摊的学姐不能说毫不相干，只能说是一模一样！
“可是……”哪怕心里已经有些认清现实了，但季月还是想辩驳两句，“如果一点书籍记载都不能有的话，那我们学的这些术法是怎么传下来的，还有那些入道的心法。”
“所以咱修士的学校只有成年之后的阶段啊。”
没头没尾的一句话，季月差点没听懂须雪学姐话里的暗示。
入道的心法也好，实战使用的术法也罢，这些都只能在修士各自的家族里学到。
可既然在家学就足够了，道法大学的存在，还有那些专修学院的存在又有什么意义呢？
须雪没有再回答她的这些疑问，刚刚来了位同事说部长找她，须雪向季月告辞后就直接离开了。
一个人在学生会接待处的沙发上又坐了一会儿，直到把茶杯里的水全部喝掉后，她才将茶杯洗好放回茶吧台上。
从学生会出来后，季月有些迷茫，心里的想法得不到支撑，队友还进了医院。
而且她们队伍在组建的时候压根没考虑过属性搭配，完全是为了组队而组队。
即使老师没有停她们的课，这样的她们也压根没办法一起作战——术法还没给敌人造成伤害，队友就先倒下了。
失魂落魄的季月没有继续用飞板代步，她幽魂似得游荡在校园里，迟迟不愿回宿舍。
脑子里思绪纷飞杂乱如麻，她犹豫着该不该去医院找顾礼讨论。
毕竟就今天熊阳焱的事情来看，如果贸然尝试的话，那无疑是拿队友的生命在开玩笑。
“季家的小孩，我记得你是叫季月吧？”一个沧桑的，带着几分笑意的声音从身侧传来。
“怎么愁眉苦脸的，遇到什么事了吗？”说话的人银发严谨的盘在脑后用一根乌木钗子固定。
深紫色的高领旗袍上绣着蝶嗅红梅，随着衣服主人的走动，在光影之间蝴蝶扑闪着翅膀。
“您是？”来人虽脸上笑着，可周身的气势却不容小觑。
季月有些不敢直视，只能微微低垂眼眸默默运功抵抗这股压力。
“你应该不认识我，不过你祖爷爷肯定认识我——你小时候我还抱过你呢！”
“呃……祖奶奶好？”听了老人话里的意思，季月捋出一个还算恰当的称呼。
“乖，陪祖奶奶说会儿话吧”说着，也不等季月答应，老人就自顾自的转身拐进一条小道。
“和祖奶奶说说，你刚刚在为什么发愁，说不定祖奶奶还能帮帮你。”
等季月小跑着跟上以后，老人首先开口发起话题。
这倒也没什么不能说的，正好此刻季月心里正郁闷着，随便是谁，只要肯听她说，顺便在帮她分析一下那都再好不过了。
“我今天上课的时候……”
季月从上课熊阳焱主动上台开始，一直讲到她去问须雪学姐图书馆为止。
老人没有打断她，默默的听着季月讲完整件事后才发表自己的看法：“所以你现在最想知道的是学校存在的意义，还是你们小队该怎么配合训练呢？”
这看上去是毫不相干的两个问题，季月不理解这之间有什么关联。毕竟图书馆事关的是道法大学的全体师生，而训练只关乎她和她的队友而已。
不对，如果道法大学都没有图书馆，那其他学校更不可能有。怎么想，对眼前这人来说，都是图书馆的事更令人在意吧！
“训练的事情其实我心里有一点眉目了，就是为了稳妥一点，想去找点资料支撑才发现没有图书馆的。”
“哦？那你是准备怎么解决你们队伍的这个难题呢？”意料之外的，老人看上去并不关心学校有没有图书馆。
至少目前图书馆对她的吸引力，没有季月口中全新的训练方法来得吸引她。
“既然同等条件下，全力输出的火可以将同级别但并不是全力的水球蒸发，那么……”
五系相生相克，但又不止相生相克。
科学告诉季月，水能扑灭火，火也能蒸发水，水能滋养植物，也能涝死植物。
五系的运行是一个庞大的，深奥的体系。
根本不是表面上大众所熟知的那么简单。
“你的想法很不错，值得尝试。”老人听完季月的阐述，看向她的眼神里是遮掩不住的欣赏。
“但直接尝试面临的风险太大了，我们一个队友已经因此住院了……所以我才想至少找到一点数据支撑，可以少走些弯路的。”
见季月仍然纠结于有没有图书馆这件事，老人眼中闪过一丝莫名的情绪。
她忽然长叹一口气，苍老如枯枝般的手覆盖住季月放在自己膝盖上的手。
“你祖爷爷应该告诉过你，我们修道界，曾经历了一场几乎断绝道统的灾难？”
“是说过，可那和我们现在没有图书馆这件事有关系吗？”手背上传来些许灼人的温度。
季月低头看了一眼，没有反抗得任由老人握住自己的手。
“你认为道统的断绝，除了因为修士的大量陨落之外，还有什么原因呢？”
老人看着季月的眼睛：“修士修行注重血脉传承，可大难当前，人类本能的会保留下文明的火种，为什么这些火种都消失了呢？”
不好！老人的声音从季月的耳朵里一直震荡到脑海深处。她被老人盯着动弹不得，只感觉自己似乎掉进了一个旋涡里。
接住失去意识后歪倒下来的季月的身体，老人嘴角勾起一抹清浅的笑意。